许继业似乎早有预料,说道:“这有何难,我有济仁堂大夫的诊断,还有大哥贴身丫鬟代秋的人证,当然还有大哥昨晚最后所吃的吃食为证。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聂书瑶眨眨眼睛,轻声道:“狡辩?我为何要狡辩?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你大哥的死栽在我身上?难道是因为我们聂氏的货物不跟你们许氏商行合作的原因吗?这未必太小鸡肚肠了吧。”
这话一出,一直想保持低调恨不得让自己不存在的许广发蓦地睁开了眼,这话可不能承认,更不能接,或是一个处理不好以后谁还敢跟我们许氏商行合作?
许继业眼皮微跳,这女子好一张伶牙俐齿!
过了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许继业才道:“因为你是最能给我大哥下毒的人。”
“哦?”聂书瑶挑眉,饶有兴趣道:“说说看。”
这种轻松的态度让许继业倍感压力,心中有些慌乱,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他老爹。可坐在他老爹身边的是卢老虎,那笑容满面的样子让他心中发颤,这是得罪卢老虎了吗?
许继业自小在许广发的教导下也不是草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这事得从前些天说起了。”
他便将许承业如何看中了聂书瑶的丫鬟雨芹,又如何强夺一事说了出来。而且因为此事,聂书瑶才中断了跟许氏商行的合作,让观审之人觉得这是件大事,杀人泄愤便可以成立了。
又说起昨天在长春院发生的事,许继业最后道:“听说你救了我家大哥后,让那里的人为你们做证。请明你是救人不是害人?”
聂书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昨天我们在救人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吗?”
又是一句犀利的问话。若说是,那么他跟许承业的关系可见一般,长兄都快死了,他还在看热闹;若说不是,那么他怎么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于是乎,许继业又郁闷了。他沉着一张脸狠狠地瞪向聂书瑶。原本比较富有正气的脸也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这是跟着大哥的小厮讲的。”最后他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聂书瑶再次轻笑,“原来如此。昨日许承业在发病之时,有几个小厮先跑出了长春院。而后才有两个小厮抬着许承业出来。是不是那先跑出来的小厮给你报的信啊?许家的下人真是有规矩。大少爷都快死了,他的小厮不去请大夫反而去给二少爷送信,送的什么信呢?”
“你……。”许继业一时说不出别的反驳之语。
而在一边的许广发也是闭目不语,心情复杂至深。实在是没想到聂书瑶会为一个奴婢出头,早知今日也就不会对当初之事不闻不问了。但让他站出来说上违心的话还是说不出来的。那可是救命之恩呀。也不敢说什么,试想连救命恩人都算计的家族,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可是从今日自已亲生儿子的表现来看,他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家中之事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悔不该将精力全放在生意上。
随之,聂书瑶便冲着杨县令拱手道:“请大人传人证物证吧。光凭许继业一张嘴还无法将我等定罪。”
杨县令捋着胡须点点头,“许继业。带你的人证物证上堂。”
“是,大人!”许继业冲着站在一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出了县衙。
没多时,两个小厮拿着一个大食盒上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刚过及笄之年丫鬟。
这丫鬟穿着青衣袄裙,梳着鬟髻,面容清秀苍白,身姿偏瘦,走起来倒有几分弱风拂柳的味道。
“堂下何人?”杨县令马上拍起了惊堂木。
许继业上前一步替这丫鬟说话,“大人,这就是平日伺候我大哥的代秋。昨晚大哥要的吃食,以及毒发之时她都在场。”
杨县令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道来。”
聂书瑶也站在一边认真听这代秋说话。
代秋再次行了大礼后才道:“昨日大少爷回来时就异常生气,口中还说着什么不让吃蟹跟金桔什么的,他偏要吃。还说,那个女人想害他,他偏不如她的愿。当晚就让厨房做了顿蟹宴,饭后吃了金桔跟樱桃。”
“然后呢?”聂书瑶冷声问。
代秋抬眼看了她一下,忙低下了头,说道:“然后大少爷就喝得酩酊大醉睡下了,可是半夜时分大少爷就开始吐血,不到一刻钟就……就没气了。死前还说……。”
“他说了什么?”许继业问道。
代秋看了一眼许继业,眼神有着些许挣扎,最后又低下了头,说道:“是,‘是那个女人害了我’。并且写下了血书。”
杨县令眉头一皱,厉声道:“血书何在?”
代秋颤抖着从袖袋中取出一块手帕,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个歪歪扭扭的“聂”字。
这时,许继业冷笑一声道:“敢问姑娘贵姓。”
“姓聂。”聂书瑶郎声道。
“大人,这证物可作数?”许继业此时说话也洪亮了。
杨县令看了一眼聂书瑶,心中有着几分失望,说道:“如果此物为真,自然作数。聂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聂书瑶道:“有,不知这血书是谁写的?代秋还是许继业?”
代秋马上惶恐地说道:“请大人明察,这血书确实是我家大少爷所写。代秋不识字,我们大少爷的院子跟二少爷的院子相差很远。”
“那么说,就是跟许继业无关了?”聂书瑶追问。
代秋心中满有疑问,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便点头道:“是。”
聂书瑶笑着踱步来到代秋跟前,道:“你刚才也说了许家两位少爷的院子相差甚远,这是事实。不用你说也知道跟二少爷无关。可你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是做贼心虚还是在掩饰?”
代秋脸色瞬间没有了血色,“我我……。”
许继业看到代秋被吓到了,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跟前,“你这是在信口雌黄!大人,代秋可是重要的人证啊。”
“啪!”杨县令也不悦道:“聂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
他是真有些怒了,若不是碍于吴县令的交待,这会也许早就给聂书瑶上刑了。刑具一上还怕不说吗?
聂书瑶在大明生活了十几年还是不习惯上层阶级的某些观念。对此也只好冲着杨县令拱拱手道:“大人。小女子只是说了该说的罢了。难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良民就可以让人诬蔑吗?就不能对状告我的人提点问题吗?”
“这……。”杨县令也是先入为主,毕竟聂书瑶是外乡人,而许家是扬州的大族。
“大人。小女子会将自己所猜测的全部说出来,至于正确与否咱们让证据说话。不知,这个食盒内装的是什么?”聂书瑶再问,将话题从自已身上轻松撇开。
杨县令看了一眼许继业。道:“这是何物?”
许继业上前打开食盒道:“这是昨晚我大哥吃的食物,想请忤作来试试有没有毒。若是无毒的话。那么我大哥一定是在吃饭之前就被人下毒了。我怀疑正是这位聂姑娘一行人在救治他时下的毒手,如若不然那位名叫荀泽的大夫怎么不见了呀?”
聂书瑶冷声道:“该出现时他自会出现。”
许继业只当她是故作镇静,干笑两声显得胜券在握。
食盒内是吃剩下的青蟹跟一壶酒,几个金桔。
忤作很快上堂。聂书瑶在一边轻声道:“不管这青蟹有没有毒,但过夜的蟹跟海鲜是不可以再食用的。”
听到这话忤作动作一滞,可还是用心的用银针测了出来。
银针试毒。这是绝大数人都会用的手段。可聂书瑶知道这不绝对的,有很多毒药是无色无味。银针只能测不纯的砒霜而已。
一番小心验证,忤作回道:“食材无毒。”
未待县令杨县令说话,聂书瑶抢先道:“既然无毒,许二公子不妨吃吃看。”
许继业冷哼一声,“我们许家不缺这顿饭。”
“呵呵!”聂书瑶没再讲话。
“啪!”惊堂木响了,杨县令道:“聂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聂书瑶目光坦荡地看向杨县令,说道:“大人可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杨县令眉头一皱道:“何事?”同时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真忘记什么事了吗?
“尸体!”聂书瑶笑道,“但凡死人必有尸体,而中毒而死的尸体更是死者无声的控诉,尸体可以告诉大家,谁才是真正害死他的凶手。可是,许承业的尸体呢?忤作可有验尸报告?”
杨县令只觉得头脑“嗡”地一下有了片刻的空白,他怎么连这么基本的办案常识都忘了呢?
只关注许家跟吴大人的嘱托一事了,他竟然忘记命案定有尸体一说了,真是不该呀!
聂书瑶早就知道是这样子的了,看了一眼又皱起眉头来的许继业,道:“你们许家没让忤作去验尸吧,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如何?看看被我们下毒害死的许承业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许继业道:“不行,大哥死得很惨,怎能让忤作随便碰触他的尸身呢?”
“哦?”聂书瑶笑了,看向丫鬟代秋道:“你来说,许承业死得到底怎么惨了。”
代秋哆嗦着看了这个看那个。
最后,杨县令一拍惊堂木道:“还不快快道来!”他想着挽回刚才的失误。
代秋不安地说:“大,大少爷面色发青,口鼻流血,没多时就咽气了。他写血书的手收都收不回来,写完全身就僵了,我们给他穿衣都不好穿。”
聂书瑶听到这话却笑得更甚了,“好一个全身僵硬,你在说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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