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衙的小会客室里,聂书瑶用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大牛,希望他能说实话。
雨芹也是如此,她不信县太爷不在,撅着嘴问:“大牛哥,说谎可不好。”
大牛还真不是会说谎的人,虽然跟着李铺头东奔西走见识了不少东西,功夫也有见长,可这撒谎还真是没学会。
他抓抓头,为难地说:“书瑶妹子、雨芹啊,不是大牛不说实话,实在是那个……他,……不能说呀。”
一句话憋得他脸面通红,最终道了个‘不能说’。
聂书瑶笑道:“雨芹别问了不要为难大牛哥。他也是不得已。”
“书瑶妹子……。”大牛很过意不去,可这是县太爷说他不在的呀。
雨芹撇撇嘴不再讲话,大牛一个劲地冲着他们拱手道歉。
聂书瑶却道:“大牛哥你道什么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是不是县里又出什么麻烦事了?”
她知道县太爷就在后堂,说不定这会还在闲着无聊喝功夫茶呢。他不在的原因也就只有县里又出了什么棘手的案子吧,真是个惯会做甩手掌柜的县太爷。
聂书瑶心中是这么想的,可这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是断不能说出来的。要不然这三百亩地要让县衙作备分,并在上面盖红印儿可就难了。
大牛笑道:“还是书瑶妹子聪明,一猜就知道了。”
雨芹这会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次狠狠地瞪向大牛,“那大牛哥还不快说是什么啊?”
“是是,其实这事还跟那个风月有关。”大牛道。
听到风月,聂书瑶捏了捏眉心,这风月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大牛哥请讲!”但她还是笑嘻嘻地说出这话。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有多讨厌风月。
大牛接着道:“我们县里的富户也被风月打劫了。县太爷听说沈状师跟菱县县令是朋友,就把他请来,然后他就说了字条留书一事。他也一直在找这类的留书。如今手上已经有了十几张了呢。”
聂书瑶嘴角一抽,心道:“一定是沈心录告诉县太爷的吧。说我能辨别字条的真假。我真是自作孽呀,说什么大话呢!”
“县……,啊不,是李铺头说,想请你去看看那些字条,他们都在县衙档案室里等你呢。”
“好啊,大牛哥带我们去看看吧。”聂书瑶起身道,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干脆就去看看那是怎样的字条。
大牛马上高兴起来,殷勤地为她们打开门,道:“书瑶妹子,请!”
聂书瑶再次撇嘴,像如此憨厚的大牛哥做起这类事来还真有些滑稽。
大牛能不高兴吗?他跟李铺头还有衙门的一众兄弟可都为这字条发愁呢,光今天就收到了三张。还好县太爷知道沈状师也在帮菱县县太爷的忙,为得也是大盗风月频频光顾富户。
本以为他们可能会挨县太爷的板子了,可是书瑶妹子一来县太爷就想到办法了。虽然这对书瑶妹子有些不公平,可书瑶妹子是谁呀,她一出手保证真假立辨。
大牛为此很有信心。边走边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聂书瑶抿嘴一笑,不过她还是给大牛留了几分薄面的。
可雨芹却不同了。马上揭穿道:“哼,大牛哥也学坏了。你跟李铺头他们分不出来,想拉我们小姐下水就直接说呀,还耍手段呢。”
大牛的笑马上止住,抱歉地看着雨芹,“这个,这个……。”
“好了,雨芹不要难为大牛哥了,他也是奉命行事。”聂书瑶看不下去了。雨芹怎么老爱欺负大牛呀,她可是最看不惯老实人吃亏了。
来到档案室。聂书瑶不但看到了李铺头跟沈心录,还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小郑屠户。当然现在人家不是屠户了。得改口叫小郑先生了。
他被县太爷指派给了李主薄,算是他的帮手,平日里就做些抄抄写写,将各类卷宗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工作。在衙门里虽不是肥差,但每月的薪水也能勉强养家。
聂书瑶听大牛说,自从小郑屠户在县衙有了差事后,他家老爹的病竟然痊愈了,连那病得快不行了的媳妇的身体也一天好起一天。
她是真替小郑高兴,好人总有好报的不是吗?一家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几人相互寒暄过后,李铺头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字条的事。
“聂姑娘,实在是抱歉啊!本以为那风月只在菱县肆虐,我们朐县就能松口气了,可没想到进入三月以来,本县的富户是频频被盗呀,其丢失的财物折算起来也已近万两银子。县太爷为此是大发雷霆,限我们在本月内破案,可是……,唉!”
说着说着李铺头就叹气,他指着摆在用几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方桌上面的十几张字条,可怜兮兮地看着聂书瑶,说道:“可是除了这些字条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呀。”
聂书瑶看到李铺头这个表情,嘴角直抽抽,这人有四十岁出头了吧,看上去也是胡子一把的人了,摆出这么个可怜的表情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在他身边的沈心录,感觉还是让这人解说来得轻松。
沈心录会意,上前一步道:“聂姑娘再看这边,这些是菱县的字条。可能朐县比菱县富有吧,这么多有留书的盗窃案,折算起来可还不到万两银子呢!”
这话说得不知是庆幸还是讽刺,不过,这些字条看上去有近二十张。这是自年后出现的盗窃案,想必菱县的富户现在是谈“风月”色变了吧。
聂书瑶走到桌前仔细看去,字条的材质可谓是多种多样。有用上好的白布写成,有的是用桑皮纸,还有甚者是用了一截破衣袖,上面的针角还能看得清楚。
“李铺头、沈状师,你觉得风月会用这截衣袖留书吗?”她指着那个字条问道。
两人都嘿嘿一笑。李铺头道:“这不是有关‘风月来过’的字条都摆在这里了吗?是不是还得请聂姑娘好好分析一番。”
聂书瑶真想用拳头猛捶脑袋,都怪自己当时的随口一说。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用心地辨认。
“这个衣袖留书就去找少了袖子的人吧。看日期是昨天发生的,趁贼还没将脏物转手马上去查。说不定一查一个准。”
李铺头马上吩咐其它捕快下去布置了。
“诸位可知,风月有什么嗜好?”她看着其它字条边走边问,嗜好每个人都有,这对辨认真假很重要。
李铺头蹙眉道:“虽然官面上没人见过风月,但听说此人极为附庸风雅。要不然也不能用‘风月’二字做名呀,这风月可是风花雪月呢!”
他说到这里,屋里的人都噗嗤一笑,李捕头从外表看就是个大老粗。没想到还知道风花雪月。
聂书瑶笑过之后,眼神在屋子里来回扫着,看到在门后有一把笤帚,让雨芹从上面扯了一根枝条,她就用这个将那片标有号码的衣袖字条挑到一边。
“这个一定不是风月。一看材料,二看那字,像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写的吗?”她解释道。
大牛抬眼看去,连他这不大识字的也觉得不像,那字比他写得还差。
聂书瑶再问:“还有吗?”
沈心录道:“听说他的功夫极好,来去无踪。”
这一点得到了大牛的认可。他瓮声瓮气道:“应该是这样的。还记得之前的吕老二吗?风月将他吊在了城门前,据吕老二讲他没看到风月的正面,一出手就被打晕了。可当他醒来后。发现在县衙大牢里就想逃,我们四五个捕快都不是吕老二的对手。”
聂书瑶道:“江湖人、身手好,又附庸风雅的话,那么这字体写得难看的就应该排除了。”
她再次挑走了七八张字体难看的字条,这里面有布质的也有纸质的。
随之她再问:“以往风月的字条都是用哪类材料写成的?”
可这次无论是沈心录还是李铺头都答不上来,这得看以往风月所涉的案子了。
小郑对此却是比较熟悉,说道:“其中大多是用布条,就像吕老二被吊在城门前时所挂的布条差不多,还有一些用的是上好桑皮纸。”
他的回答让聂书瑶再次高看两眼。看来小郑不只是会杀猪吗,这整理档案的工作也做得很不错。
聂书瑶就将那字体是龙飞凤舞又带着几分霸气的从中抽了出来。其中有布条也有桑皮纸,剩下的又按字体跟材质分成了几类。
最后。聂书瑶指着她选出来的字条,说道:“我觉得这些八成是真的,其它的应该都是假借风月之名行盗的真正的贼。”
她将这些推到李铺头跟沈心录身边,从菱县带来的字条都有标记,他们分得清。
李捕头当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觉得完不成县太爷所托了。县太爷交给他们的任务还真不是只找出字条的真假来,是揪出写字条的贼来。
聂书瑶也知道她被请来这里没有好事,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但她也得讨点好处才行。唉,想当个地主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下就取出了一百亩地的地契交给大牛,说道:“大牛哥,你先把这几张地契给县太爷,麻烦他盖个印儿吧。”
大牛很为难,看向了李铺头。
未待李铺头回话,聂书瑶又道:“我知道县太爷不在,那就先交给刘师爷吧。咱们的师爷应该在的吧。”
李铺头道:“在,在!大牛快去。”
大牛走后,李铺头又道:“聂姑娘你看这……。”
聂书瑶笑道:“不急,咱等大牛哥回来再说,你们趁这会儿再跟说说那风月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