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与焦灼在这一瞬转化为空虚与茫然。

空旷无人的城市笼罩在夕日之下,没有敌人,没有战友,酝酿的浓烈情绪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我这才想起之前险些被困那次,也是绫玥从远处以不知名手段传出的信息。

与之风衣怪人属性有些相似,却更为广阔的界域让我无所适从。

所以……应该到哪里去找她们?

藤玺曾说过:

——找绫禀来破局。

故而绫禀是一定有找到她们的办法的,但不代表我也可以。

“可怜我还艰难地下了送死的决心气势冲冲闯进来……这还真是糟糕的招待啊!”

我不乏荒谬地咕哝,回过头,发觉果然是空间断层一样漆黑一片的壁障,无奈只得彻底放弃了退缩的念头,勉强打起精神,向昏暗暮色笼罩下的深处走去……

踏、踏、踏、

从未想过宽敞马路上的脚步声音会这般清晰,甚至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触。

破旧的空纸袋沿着道边滚过,低沉的风声像是鬼怪的呼号。

违规铺展在路边的简易摊位因为失去了人踪,而显得分外孤凉诡异。

我低声咒骂着这让人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舒服体悟的世界,走上一处有些狭窄、破败的沥青路面,忽然一股怪异的气味没入我的鼻端。

不由精神一振。

毫无疑问这种气味极为独特,并非任何常见方法可以制造。

而它却恰恰是我这始作俑者之一所熟悉的。

酒精混合了香水以及汽油的味道!

众所周知:

酚酞,无色无味。

小苏打(碳酸氢钠),无色无味。

混合在一起,似乎一样不应有能够被人类嗅觉捕捉的味道诞生。

答案是:是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作为酚酞溶液的溶剂——乙醇,毫无疑问会很快乐地散发出酒精的味道。

于是某个秉持骑士荣耀的家伙为了不使自己被人误解为饮酒少年,而听信了某个拥有毛茸茸短发喜欢美食变身成大猴子的矮个子建议——

以汽油来洗掉酒精!

“相似相溶原理啊!”

嘉某堵上了自己化学课代表尊严地信誓旦旦。

而且热心从某个据说秘密加入了名字为某‘F’字母打头的正义团体那里借来了小瓶汽油。

所以……酒精的味道的确几乎尽数被洗去了…问题是更刺鼻的汽油味道告诉了两个制杖——永远不要妄图将从学校那里得来的唯一价值是用来应付考试的姿势用在现实里面!

“赶快用酒精洗汽油!”

嘉某双眼于是又绽放出了机智的光辉……

当然毫无疑问酒精依旧是由某F团慷慨赞助。

于是最终散发着混合了酒气与汽油味道的越某从一路围观过来的竺某处掉落‘劣质香水×1’……

“所以越宇那讨厌家伙一定从这里经过过……”

我循着经过独家秘制——禁忌的多重混合,才得以若有如无地残留至今的气味痕迹,多亏了念质映像在界中的五感得到了本质提升,一路寻至了一处低矮却占地面积广阔的三层建筑跟前。

“建材大市场。”

读出上面古旧得脱落了漆皮的大字。

显然这是上个世纪此地繁华的见证,终究敌不过岁月而衰败下来,被更多新建的光鲜亮丽商城夺取了风光,只能由闻名遐迩的商贸标志默默地成为了低端商品面向大众营销基地。

虽然还不到五点,但员工业已下班,卷帘门撂了下来。

舔了舔嘴唇,在我眼里它好像一尊迟暮而又危险的猛兽,而角落处可以看出被生生撕裂痕迹的门扉,则如同深不见底的巨口,向外渗溢着危险、不详的气息……

金属与玻璃因为瞬间的形变而扭曲在了一起,踩在脚下,发出蛤喇蛤喇的声音。

沿路两侧的店面墙壁疤痕着不同程度的破损,随着深入,身后入口照入的外界光线逐渐暗淡下来,直至……消弭不见。

或许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场所,一旦歇业,昏暗的空洞幽深便反弹一般越发明显。

狭窄走廊回荡着低闷的脚步,前后有限的视线距离看不到尽头。

“咕噜……”

咽了口口水,循着黑漆漆的楼梯走上二楼。

一片寂静。

于是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轰隆!

猝不及防砸来的庞然身影夹杂着破碎的砖石水泥将我整个碾在了下面。

“咳……真是好运气,撞得这么严重竟然一根骨头都没断!”

近丈的暴猿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废话,因为老子在下面垫着呐!”

于是废墟下面传出我虚弱的呻吟。

“诶、诶?咳咳,不好意思啦,兄弟……话说你啥时候来的……”

与庞大体型不符地轱辘一下爬起身来,獠牙暴突的狰狞嘴巴里面发出尴尬嗡鸣。

“……你个肥猴子知道老子抱了多大决心才跑来送死!要是还没入场就先被你压残了,一定要你陪葬……不对,我要是都死了,估计你也够呛!”

我骂骂咧咧从坑洞里面挣扎爬出,正要来个慷慨激昂的临战宣言,瞬间却又是一个光辉缭绕身影混在漫天碎片当中猛地砸来。

“妈的!”

瞳孔一缩,便要躲回楼梯暂避风头。

却蓦地怔在了那里。

就见我的身后,除了坑洼破碎的地面,还哪里有分毫原本楼梯的痕迹?!

轰!

眼前一花,巨声轰鸣不由分说灌入耳朵,连带整个颅腔一起震动起来。

五分之一秒后。

我才察觉到自己正被巨猿提在手上,某个狼狈骑士光辉闪耀的长枪正插在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你丫的越宇!公报私仇想要杀了老子吗?!!”

“哼!”

一身明亮骑士铠破破烂烂的家伙以单手强撑起身体,从鼻子里面发出不屑吐息,竟是一时间连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没有了。

“局势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我不由喃喃出声,豁然浅淡绿泽笼罩此间,草药清香气息弥漫。

“只有你一个……吗、”

藤玺鲜翠绿叶长衣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头顶上方旋转着的炉子若雾霭缭绕,深邃神秘依旧,只是她的脸庞则已极为苍白,藤蔓般纤细双肩不易察觉地抖动着,似再支撑不住云炉。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