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赵区区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大周士兵对于赵括的狂热追捧真的很可怕,本着一开始报出身份想着大家和气融融的讨论点事,谁知道,惹来了一群牛皮糖。
甩都甩不掉。
赵括不在这里的由头还是没能打发这些汉子。
王缺始终在她身边转悠,想着跟姚寻商量的事情也没有个章程。
“带上我吧,带上我吧。”王缺瘸着一条腿,在旁边使劲念叨,躺在坑里的汉子似乎也被赵括这个名字所打动。
“反正朝城回不去了,这个时候,也没人管我们,不如,跟着这位小赵姑娘。哪天,还能看见赵将军呢!”
“真的要这样吗?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不能这样走了。”
“我没什么牵挂,这兵啊,当得实在没意思!”
“趁这个机会,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得对。”
赵区区耳朵很灵醒,听着这些窃窃私语,目光无比震惊,她大约还没想到,真的有当兵的如此不羁,说不干就不干了!
看来,大周兵士的问题还真不少,没有一个令他们心悦诚服的首领,一般人还真降不下他们。
“赵小姐,让我们跟着你吧。”除了王缺之后,更多人开始说道。
她迎着三四十道视线,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干笑。
“呵呵。”
…………..
呵呵。
除了呵呵她还能干什么,这些人的心思她摸不透,带在身边也不熟,哪天遇上事了,真的能帮上忙吗?
而且,她也没实际顾及这么多人的生活。
她与姚寻两个人都已经够烦了。
“区区,你……..”
姚寻心软,带着弟兄们的嘱托与希望,凑上前,正准备劝劝,赵区区一个眼刀子扔给他,姚寻嘴巴一合,啥话也开不了口。
“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兄弟没本事?”王缺抬着一只腿,目光沉沉,衣衫破旧不已,他难得认真的看着赵区区,带着几分可怜问道。
赵区区回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是想玩苦肉计?
“是,我确实觉得你们没本事。”
“啊”
王缺震惊了,对于这个耿直的答案,一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他真的只是客气客气啊喂!
他们四十多个人怎么可能什么用都没有?!
这句话,真的只是个客套的开场白好么。
王缺一颗玻璃心哇凉哇凉的,哀怨的看了一眼赵区区,“你说的….是…真的?”
赵区区认真的点头,拂了拂袖子,转过身,高深莫测的说道,“诚然,四十多个大汉,可以干很多事,但也只是干很普通的事,我随便雇些人都可以,为什么非要用你们?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吗?”
王缺一愣,心说的确有道理。
“我赵家,不养闲人。”她挺直了背,颇有几分气势。
……………
大周中宣六年,朝城被青城司之人接手。
祁阳山这天,也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足足四十多个大汉,哭着喊着要加入匪窝子。
祁阳山的老大笑而不语,一番确认之后,终于收下了这些汉子。
某个夜晚,他们聚在一起讨论。
“一群大周正统编制士兵是如何沦落为匪的辛酸故事。”
“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向将军要知道我们进了匪窝还不得从棺材板跳起来。”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都已经进来了。”
“王缺,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瘸着一只腿的少年躺在木床上,闭着眼睛,想起了山头上那个带着面具的小女孩,想起那些话,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我赵家,不养闲人。”
“我们不是闲人!”他当时便辩解,但当他对上那一双淡然无尘的双眼时,忽然发现,她说的很对。
活了这么些年,真的好像很窝囊呢。
有时候人的成长就是这么简单,也许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他的所有懦弱在那一双眼睛里毕露无疑,不敢回城,不就是害怕受到责罚吗?
“你既然觉得自己不是闲人,大可以干一番不是闲人的事,证明一下啊,光说有什么用?”赵区区莞尔一笑,手指轻飘飘一指,“看见没,祁阳山。”
王缺隐约意识到,他似乎踏上了一条很飘渺的道路。
路上风光会很惊险,但是…….他喜欢。
“看见了。”他着魔似的应道。
…………..
离开朝城大约半个月了。
她与姚寻一路往京都风雨兼程的赶来,终于到了郸城,这里离京都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停留在这里,赵区区是被迫的。
“小孩,我观你骨骼清奇,眉目清秀,来日必定是一方人物,我这里有一本秘籍,你且拿去,一定让你…………”
“停!”
赵区区大喝,喘了口气,“我就一小孩,身上没啥钱,你那秘籍我消费不起,好走,不见。”
路上这些算命的就喜欢瞎哔哔,一路走来,看了不少,但之前他们的坑骗对象都是那些心念修行的热血少年,怎么也扯不上她一个小破孩。
今天,这也是撞邪了。
“不,我与你另有一番机缘,今日相见,实乃…….”
话又未说完,赵区区再次无情的打断他,一边挣脱他的拉扯,一边说道,“我不信缘分。”
“你当真不要?!”算命瞎子忽然蹲下身,认真的看着她。
赵区区脑海一阵,满目空白。
一片火海蓦然袭来,带着炙热的温度,最深处,立着一团黑影,似乎在静静的望着她。
“啊,不得了!!!”
郸城的街头,那个转悠了不知多少年的算命瞎子狂喜的撒着脚丫子跳的老高,嘴里叫喊,“不得了,不得了!”
在一旁卖包子的小哥,笑着问道:“瞎子,你咋了。”
郸城的街头,他们俩相伴许多年,也算是好朋友了。
“哈哈哈哈,我总算遇着一件大好事了,不行,这事得赶紧定下来,小哥,咱不聊了。”
瞎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玄玉牌,往地上一摔,啐了一句,“终于熬到头了!”
他抚了抚心口,吞了吞口水,再次嘟囔:“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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