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二章 重手(1/1)

“你处置吧,好歹给他……留条命。”张大姐微微有些发抖的低声道,李小幺‘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紫藤吩咐道:“这是姜顺才的不是,张兴旺冒认的,不光是我李小幺的近亲,他还冒认了皇亲,这是一,其二,强买别人家店铺,当街打砸,这是又一件犯了北平律法的事,这人须送到北平府衙门处置,怎么能动私刑?你出去告诉姜顺才,一,把人送到北平府衙,还有那十来个打砸的,也要归案才是,其二,送了人回来领罚。”

紫藤微凛,急忙恭敬答应,倒退到门口,掀帘子出来,怜悯的看了看意得志满、四下打量不已的张钱氏和满脸期盼中带着不安的张兴旺,转头看着姜顺才吩咐道:“姑娘吩咐:这事是姜顺才的不是,”

张兴旺满脸兴奋扑溢而出,转头看着媳妇狂喜道:“我跟你说,五爷最护短!听到了吧!”紫藤扫了张兴旺一眼,也不理会他,接着说道:“张兴旺冒认皇亲、强买店铺、当街打砸等均属犯了北平律法的大罪,当交有司依律惩处,怎么当街动了私刑?责令姜顺才:一,立即将人押送北平府衙,还有那十来个打砸的,也要捉拿归案处置,二,办完了差使回来领罚。”

姜顺才满脸愕然的看着紫藤,手臂僵硬的作势拱起,喉咙干而哑的答应了个‘是’,就说不出别的话来,张兴旺和媳妇茫然的面面相觑,这犯的都是什么律法罪的,他听也没听说过,紫藤轻轻叹了口气,没敢再多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姜顺才赶紧带人出去。

姜顺才点了点头,低而客气的说道:“张爷,走吧。”张兴旺楞楞的不知走好还是留好,张钱氏不耐烦的叫道:“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官府还能管得了咱们家,咱们家就听五爷的,五爷说啥就是啥,官府算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去官府干啥,五爷发句话就成,五爷刚不是说了,都是姜顺才这厮的不是,咱这是家事,不用去官府,五爷发个话罚一罚这厮就成。”张兴旺忙看着紫藤陪笑道,紫藤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婆子吩咐道:“叫人来,把这两个捆了,交给姜大爷带走!”

“张爷,走吧,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姜顺才看着张兴旺劝道,张钱氏胆怯的挨在张兴旺身后,嘀嘀咕咕道:“去就去,咱是皇亲国戚,官见了咱还得叫他磕头行礼,咱怕谁?”张兴旺挺了挺腰,底气十足的‘哼’了一声,拖着媳妇,转身跟姜顺才出去了。

紫藤看着三人出了院门,暗暗叹息了一声,掀帘子进去复命去了。

张大姐呆了片刻,看着李小幺低声问道:“这冒认皇亲,罪重不重?”李小幺没有直接答她的话,只温声说道:“等会儿你出趟城,去庄子里看看,这张兴旺在城里这幅嘴脸,在庄子里还不知道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还有其它几家,万一有样学样……冒认皇亲本是杀头的重罪,既是姜顺才递送过去的,死罪许是可免,不过枷几日,流徙几千里吧。”张大姐听的脸色苍白,含糊的嘀咕道:“这点事就流徙……”

李小幺目光冷冷的看着她道:“今天能仗势强抢人家的铺子,明天就能抢人杀人,这会儿不杀一儆百,难道等败坏到不可收拾,累得大家死无葬身之地再后悔?回头我让顺才也去趟庄子,张兴旺的事,要一一跟大家说个清清楚楚,我李小幺是护短,可若有人仗着这个胡作非为,是欺负我傻呢还是瞎了聋了?张兴旺是初犯,就放他一马,给他留条活路,若再有这样的事,我能带他出生天,也能灭他满门!”

张大姐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站起来连声答应,李小幺也不让她再坐下,沉着脸吩咐道:“赶紧去吧,带上铁木和他媳妇,那是张氏一族,你一个出嫁之人,管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往后张家还是交给铁木约束着更合适些,你若不放心,就站在旁边看着些好了。”张大姐脸色变了变,一句话没敢多说,答应一声,告辞出去了。

李小幺闷气的坐着,慢腾腾喝了杯茶,才站起来回去了。

没多大会儿,姜顺才将张兴旺几人送到开平府衙门,重又回到半亩园领罪,在花厅门口直跪了小半个时辰,李小幺从垂花门出来,姜顺才在檐廊下跪在浑身冰冷,得了吩咐,双手撑着地起来,进到温暖如春的花厅,只如两重天般。

李小幺端坐在榻上,旁边只有紫藤侍立,李小幺看着姜顺才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要成心拿他作伐?”

“不敢瞒五爷,是!”姜顺才刚才听了紫藤的传话,就猜到五爷必是明了了他的小心思,这会儿半分不敢隐瞒,问一答十:“张兴旺小舅子想强买那家铺子,这事前天小的就知道了,其实是张兴旺和他小舅子合买的,因城外庄子里这一阵子热闹的太过了,光鞭炮放了十几天,小的担心惹出大事,就想着借张兴旺和他小舅子强买铺子这事给大家伙打个警醒儿,原本想着当街抽一顿鞭子,事后再给事主陪礼、陪点钱就过去了……是小的想左了,求五爷罚。”

“他犯了国法,岂是一顿鞭子就能了了的事?今天若不把他送进开平府衙门,保不准明天御史弹劾的折子就递进宫里了,你若想杀鸡骇猴,前天就该拿了人,叫上张铁木,到庄子里当众抽一顿鞭子,何至到今天这般不可收拾?”李小幺语调平缓,话却不客气,姜顺才连连磕头不已,李小幺叹了口气,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你这是小错,不过是思虑不周全,也不能全怪你,这律法官道的,你也是不懂,往后多用心学着,你虽说不入官场,可既跟了我,也就进了这一处,明儿我寻个合适的刑名老吏,你跟着好好学一学。”

姜顺才暗暗松了口气,忙磕头答应了站起来,李小幺又交待了几句,就打发他出去了。

傍晚,李小幺和李宗梁、李宗贵一处吃了饭,说了张兴旺的事,李宗梁叹了口气,没多说话,李宗贵看着李小幺笑道:“明儿我去寻趟铁木,跟他说说这事,他们张氏族里要是不好好管着,净出这样招事惹祸的主儿,往后有抄家灭族的时候!”李小幺笑应了,李宗梁又问了几句吕丰,李宗贵笑道:“他能有什么事儿!这几天天天泡在绿翠院发呆,你看看他,发呆也得到花丛中呆着。”几个人吃了饭说笑了几句才各自回去。

李小幺刚回到半亩园没多大会儿,张嬷嬷急奔进来,也顾不得让小丫头通报,掀帘子直冲进屋低声叫道:“姑娘,王爷来了!进来了!”李小幺歪在炕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短衣,忙跳起来,紫藤已经胡乱拎了件长衣过来给李小幺披上,淡月取了条裙子过来,李小幺穿戴停当,掀帘子出来,苏子诚穿着件银蓝斗篷,已经沿着抄手游廊到了正屋门口。

紫藤掀起帘子,张嬷嬷跟在后面低低的嘀咕道:“爷,这不合规矩。”苏子诚转身看了眼张嬷嬷,好整以暇的笑道:“规矩?什么规矩?爷的规矩,还是你们姑娘的规矩?”张嬷嬷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多说,李小幺笑接道:“成亲前哪有你这样跑到人家屋里的?你从哪儿过来的?用过饭没有?”

“嗯,这几天一直在大哥那里忙,刚和大哥一起喝了几杯酒过来。”苏子诚脱了斗篷,坐在炕上笑道,海棠沏了茶上来,李小幺闻了闻笑道:“你身上有酒气,让海棠做碗醒酒汤给你?”

“不用,不过陪大哥喝了两三杯,父亲身子越来越不好,大哥打算年前理好六部,过了年就好专心考较各州府地方官吏。”苏子诚转身四下寻了只旧靠垫顺手放到自己背后,挪了挪坐舒服了,从李小幺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茶笑道:“总算定下来了,大哥准备让水砡接管户部,户部赵尚书已经七十几岁了,一年有半年病着,耳朵又不好使,大哥早就想让他致仕在京休养了,水岩去兵部任右侍郎,郭敏锐实补礼部尚书,他代管礼部五六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除了这些,还调了十来位四五品堂官,对了。”

苏子诚微微直起身子,看着李小幺问道:“你让人往开平府送了几个冒认官亲、当场打砸的?”

“嗯,”李小幺烦恼的皱了皱眉头,将张兴旺的事简单说了,苏子诚往李小幺身边挪了挪,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不是大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今天跟大哥说了,笔架山上那些人,是我带到开平府,庄子也是我的庄子,那是我梁王府门下。”

李小幺意外的看着苏子诚,苏子诚握着李小幺的手笑道:“大哥说,我认不认到门下他不管,反正之前是你管着,之且也是你管着,有你在就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