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日当天一早,李小幺带着淡月先早早赶到严府,跟在安老太太车子后面,一路往白云寺过去,社日休沐,严大人也随侍嫡母前往白云寺,一行人早早赶到白云山下,换了轿子一路上了山,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歇息片刻,喝了杯茶,就赶往白云寺上香,今天要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多,安老太太若不赶早,就得等晚。
李小幺扶着淡月,落在严家女眷后面踏出院门,一身车夫打扮的西安遥看着李小幺,李小幺顿了顿步子,低声问道:“闪大夫让带着的那个香囊,我象是忘在车上了。”淡月急的轻轻顿了顿脚,忙低声说道:“那个香囊怎么能离身呢?姑娘也真是的!姑娘等一等,我让小安去取去!”李小幺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淡月拎着裙子过去吩咐了西安,匆匆赶回来扶着李小幺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低的说道:“大常的话,大皇子和皇子妃要来白云寺上香,一刻钟前出的城门。”李小幺眼睛微微眯了眯,大皇子极少出门,这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要赶着社日来这里求个安心?机会难得,要是能看到这个大皇子一眼才好,见了面才知人。李小幺飞快的转着心思,蹙着眉头,往淡月身边靠了靠,仿佛疲倦到不能支撑般。
淡月会意,担忧不已的和旁边婆子解释不停:“??????姑娘久病,前一阵子又大病过一回,坐了这么会儿车,就支撑不住了!姑娘慢些!”几个婆子怜悯的看着面白气喘的李小幺,一个管事的婆子忙紧走往前,低声和安老太太禀报了,安老太太停住步子,等李小幺慢慢挪过来,仔细看了看她说道:“看看你这脸色,这丫头真让人心疼,我看还是别进去了,赶紧让人侍候着你回去院子里歇着去,再往上还有几十级台阶呢,你也走不上去了!”李小幺也不强撑,喘着气伤感的谢了安老太太,温婉的说道:“??????倒是给老祖宗添了这些麻烦,我想这就家去,等养好些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也好也好,你们小心侍候着!”安老太太连声答应了,又看着淡月重重吩咐道,淡月忙答应一声,扶着李小幺曲膝告了退,旁边早有婆子抬了一顶轿子过来,李小幺上了轿子,淡月扶着轿栏杆,一路急步下了山,严府的几个婆子看着李小幺上了车,车子缓缓往太平府方向回去了,才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眉开眼笑的回去了,这位木姑娘,就是可人疼,这赏赐回回都让人心花怒放。
李小幺的车子沿着山路转过一道弯,就停在路旁,淡月侍候着李小幺飞快的换了身普通庄户人家姑娘穿的靛蓝粗布袄裙,绾了头发,用一块蓝印花头布包了,西安左右看着周围,见四下无人,掀起帘子示意着李小幺,李小幺轻快的跳下车,西安、南宁和长远三人护着,几步闪进旁边的山林中,淡月隔着帘子,担忧的看着李小幺消失的山林处,两个护卫赶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太平府回去了。
三人将李小幺护在中间,警惕着四周,沿着山林爬了不到一刻钟,就上了青石台阶砌就的山路,汇入社日上香的人群中,往山上白云寺走去。李小幺悄悄打量着四周,象她这样蓝花布包头,一身干净靛蓝粗布衣裙的庄户人家媳妇姑娘多的是,自己散在中间,并不起眼,李小幺心下安定下来,跟着长远,仿佛兄妹般说着话闲话,随着人流往山上走,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挤在人群中紧跟着,一行四人随着人群到了白云寺前。
李小幺在寺门外佛字墙一角的桑树旁停下歇着脚,长远转了一圈回来,低声说道:“有管事来,传了信,说不能扰民,就随喜一二。”李小幺挑了挑眉梢,不能扰民,那就是说不清寺了?看样子是要与民同烧香?唱一出亲民如子的戏码?
“咱们进去等着。”李小幺低低的吩咐道,长远‘嗯’了一声,和李小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摸出几个大钱在寺门口的摊上买了两把香,一人一把拿了,随着人流男左女右进了寺内,在正殿前虔诚的挨个拜着菩萨。
日影渐短,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小子嘴里念叨着过来,和长远跪倒在一处磕着头,庄户小子又挪到下一尊菩萨前磕头去了,长远一边示意李小幺往外走,一边说道:“来了,从山门正门处进来的。”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跟着,四个人刚穿出正殿,就听到前面一片喧哗,人群往前奔着挤着,南宁和西安收拢过来,紧护在李小幺左右,长远在前,一路推着挤挨的人群,很快就挤到了前面,随着人群跪倒在地。
李小幺凝神打量着站在院子中间的大皇子,宝蓝长袍外穿着件银白斗篷,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已经有些发福,白皙非常,面团团的脸上绽满了和蔼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和蔼而平易,正弯着腰,和一个老的只剩一把骨头和一张皮的穷苦婆子说着话,李小幺眯着眼睛,目光转向气度雍然、满脸笑容站在大皇子身后的大皇子妃宋氏,比起大皇子,宋氏就过于干瘦了些,颧骨略显得有些突出,薄薄的嘴唇上笑意浓得化不开,却掩不住那份优越异常的傲然。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这宋氏可不象个母仪天下的主儿!李小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又盯着大皇子看了片刻,悄悄往后退去,四人退到殿角,南宁轻轻拉了拉李小幺的衣袖,低低的耳语道:“衣内有甲。”李小幺眉梢挑了挑,转头看着南宁,南宁迎着李小幺的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李小幺咬着嘴唇,心思转的飞快,大皇子从回到太平府,就几乎足不出府,到这白云寺来,仿佛是出了城门才临时起意一般,衣服里穿着甲胄??????
他害怕!害怕有人要暗杀了他!他怕谁?哼!还能有谁!李小幺嘴角闪过丝笑意,示意着三人,悄悄往后退到一处无人的古树旁,看着西安问道:“你擅毒,我听说擅毒的人都喜欢随身带着毒蛇,你身上带的有没有?”西安点了点头,李小幺大喜,忙低声问道:“能不能找机会把蛇扔到大皇子身上去?”
“这容易。”西安干脆的点头答道,李小幺眉梢飞舞着,咬着嘴唇仔细盘算了一回,转头看着西安和南宁吩咐道:“你扔了蛇就赶紧撤回去,千万小心,别让人盯上,西安扔了蛇,你就紧盯着,看大皇子如何处置,要小心!”南宁和西安轻声答应了,目光警惕、神情却安然的看着左右,各自隐入了人群中。李小幺和长远不敢多耽误,沿着大殿跟着人群往寺外一路挤出去。
李小幺下了山,长长的呼了口气,疲倦的爬到等在山下的另一辆普通的半旧车子上,双手合什念了几句佛,车子被一头老牛拉着,晃动着慢慢腾腾的往太平府方向回去,没过多大会儿,南宁急步跟上,跳到车夫旁边坐下,掀起帘子,转头和李小幺禀报道:“好了,寺里人太多,没法寻查,蛇没能靠近大皇子,离大皇子三四步远就被护卫斩成两段,护卫拣起蛇,护着大皇子和皇子妃进了正殿,我没法跟进去,就回来了。”李小幺凝神听了,缓缓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长远低声问道:“大皇子那一处人手够不够?”
“够!姑娘放心。”长远点头应道,李小幺舒口气,往后靠了靠,车子转进一处小树林停下来,李小幺跳下车,换了辆围着墨绿格子素绸的桐木包铜车上,在晃动的车子里换下身上的靛蓝粗布衣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白云山下,一个年青护卫急奔下山,冲到大皇子等候在山下的车驾和侍从中间,急急叫着要了自己的马过来,翻身上马,连连挥着鞭子,急催着马,往太平府方向急赶回去。
疾驰的马匹冲过个急弯,迎面突然冒出辆牛车,护卫急勒马闪往路旁,牛车车夫惊慌失措的尖叫着,那车竟然跟着护卫躲向同一边,也不知道从车子哪一处飞出根棒子,冲着护卫扫过去,重重的打在护卫头上,护卫闷哼一声,一头从马上摔下去。
惊慌的车夫利落异常的伸手拉住嘶叫不止的马,两个脚夫打扮的青年男子从车里飞出,扑到晕倒在地的护卫身上,熟练快速异常的将护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看了个遍,一个脚夫取了只瓷瓶在护卫鼻下晃了晃,两人飞快的闪入旁边的灌木林中,车夫松了马,一脚踢翻了牛车,蹲在车旁,惊恐的啊哈哈着大哭不止。护卫满眼冒金星的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怀里,大大松了口气,忙摇晃着爬起来,连转了几个圈才稳住身子,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转过身,冲着车夫劈头盖脸的连抽了七八鞭子才算泄了几分怒气,翻身上马,急奔回太平府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