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犹豫了下，又回过头说道，“娟，我走了。”

娟娟忙站起身，叫了声，“嫂、嫂子，你真走了？我，我还……”

婆婆气呼呼的拉住她，“叫什么呢？她跟咱不是一家人，别叫了，以后她不再是你嫂子，她不配，懂吗？”

娟娟不敢再追出去，心慌意乱的坐回到椅子上，她还没想过要是秋菊不做她嫂子了，那该怎么办，自己不是还要上大学吗？以后谁来供自己上学？谁来帮自己解答问题？这几年来，她对秋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依赖，突然就不是一家人了，确实很难接受。

婆婆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将两条腿驾到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拍打着桌子，“你说说，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算什么事嘛？我家的人，就是要说分开，也该是我儿子不要她呀，凭什么她先说出来？”

罗志军见秋菊都走了，也不想再去听他们乱叫，躲到后厨去了。店里的客人基本上走完了，兰子给他们几个倒了杯茶，将卷闸门拉下一半，也到后面的宿舍休息去了，店里就剩了他们娘三在那唉声叹气着。

春来见没了旁人，说话大胆了些，叹了口气，“娘，你也别有什么怨言了，这都是我的命，其实，秋菊她，她早就不是原来的秋菊了，她是另外一个人。”

“你说什么？”婆婆惊恐的看着春来，以为他被吓傻了，竟然开始说胡话。

春来心里很闷，想为自己的失恋找个好点的理由，让一切都变的自然些。顺理成章些，这样，自己也好早点放下了。

“是的，以前的秋菊，也就老韩家的那个秋菊，在几年前就被，被我们折磨死了。”

“你，你说什么？你别吓我呀。秋菊不是好好的活过来了吗？怎么会被我们折磨死了呢？”婆婆既惊又怕，四处望了望，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伸出手摸了下春来的额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那就是说秋菊有问题了？

娟娟赶紧躲到了她娘身后。靠在她肩膀上。

春来喝了口茶，见她们这么害怕，不想再说了。

婆婆很是好奇。这种事，真是为所未闻，让她也有了兴趣，接着问道，“怎么不说了？这怎么可能？你别编些话来吓我们哪。”

“你们真想听啊？听了可别害怕。”

婆婆跟娟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春来继续说道，“现在这个其实不是真正的秋菊，她甚至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你也不想想，一个连学堂大门都没进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会那么有本事？你不觉得她变化太大了吗？她不只会俄语。还会英语，能跟两个老外流利的交流。这是一个农村妇女能办到的吗？”

婆婆点了点头，“这倒是，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还以为她真的很聪明呢，怪不得那时王半仙说她被鬼附身了，原来是真的，当时怎么就不让王半仙把她给除了呢？也不会留到现在还害人了哪。”

娟娟忙说道。“娘，我觉得嫂子她没有害过人哪，还一直在帮着大家，让大家赚了不少钱，我们家不也是因为嫂子，才有今天的吗？”

“我呸，因为她？这都是因为你哥，春来，你接着说，还有什么？”在婆婆的眼中，一个人只要不跟她好了，这个人就什么都不是了，简直就一无是处。

春来沉默了会，说道，“王半仙你也能信哪？他那就是信口雌黄，乱说道，他能看出秋菊不是原来的秋菊？哼，秋菊她并不是没有进过学堂，她不只是进过，而且还是正牌的本科毕业生，”

“什么生？我怎么听不懂哪？不管她什么生，反正她现在已经在外头有男人了，她就不再是咱老李家的人，以后跟咱老李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春来苦笑了声，“那就是说，你答应了让她离开？娘，她不在乎是不是咱家的人，做老李家的人没那么光荣，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唉，好了，我该回厂里去了，你们再去逛逛吧，等会包个拖拉机回去。”

婆婆突然反应过来，“我当然是不希望你们分开呀，这对名声也不好嘛，再说了，秋菊也不是没点用，她还是有点本事的，要说，你要是再找一个，可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么好的。要不，我再去劝劝她？”

春来摇了摇头，“别权了，没用的，好了，我回厂里去了，我那还很多事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给了他娘，“再去买点东西吧，路上小心点。春耕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秋菊走在路上，感觉有种重未有过的轻松，总算是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应该再呆在那个所谓的婆家了，自己终于自由了，自由的感觉真好啊，感觉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婆婆也没了心思去买东西，心里翻江倒海的很不是滋味，好好的日子被搞成这样，这到底是谁的错？想起春来的反应，看起来，他是不希望跟秋菊分开的，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来到市场，候兵的拖拉机已经装好东西准备回去了，婆婆将买好的东西交到娟娟手中，送上侯兵的拖拉机，“娟，你先回去，娘还有点事，办完事再回去，你回去后自己把饭菜做了，跟爹先吃，噢，娘会晚点回去。”

娟娟有些不放心，说道，“娘，你要去哪呀？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婆婆叫道，“有什么好怕的，我让侯队长把你送到门口就是。”

婆婆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一叠钱，发现最小一张的都是五块，有些心疼，今天怎么了，连一点零钱都没有？坐个拖拉机最多也就五毛钱，唉，有什么办法，只能花一笔了。

婆婆犹豫了下，拿出五块钱交到侯兵手中，又交代了一番，“侯队长，你帮我看着点娟娟，这是路费，我还有点事，晚点回去。”

侯兵有些疑惑，这老太婆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方了？爆发了吧？“婶子，都乡里乡亲的，别来这些，放心吧，我会把娟娟送回去的，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坐个拖拉机要不了这么多。”

“那怎么可以？要不，这样吧，我也没零钱了，我下回再给你，噢。你帮我把娟娟送家里去，东西有点多，你帮着提点，麻烦了。”

坐次拖拉机五块钱，她自然不舍得，又把钱放回了口袋。侯兵笑了笑，说是让她放心。

婆婆想了想，又走过去，从娟娟手中拿了包木耳、一斤鸡蛋糕出来。

娟娟不解的问道，“娘，你这是要去送礼呢？是去哪啊？”

婆婆笑道，“小孩子别管这么多，赶紧回去吧，噢，把这菜热了，好好的吃饭。”

婆婆见娟娟走了，自己则坐上另外一辆拖拉机去了秋菊的娘家，她想起了罗志军的家也是在那，还能顺便去一趟，让他们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别到处勾引别人家的媳妇。

走到秋菊娘家时，已是傍晚时分，老韩坐在自家门口拿了杆旱烟悠闲的抽着，虎子跟他弟弟妹妹在院子中窜了窜去的，追着跑着。院子里的鸡鸭不时的被他们惊的乱跳乱叫着。

现在梅子跟春生都在城里，家里跟孩子都由两老的照看着，孩子们也变的野了些。

秋菊婆婆提着木耳跟鸡蛋糕走了过去，笑道，“老韩大哥，抽烟呢？”

老韩半眯起眼，想着这老太婆这个时候过来会有什么事，见她手中拿了东西，脸上有了点笑容，“哟，老大姐，这么晚了你这是？”

婆婆站在院子中，把木耳交到老韩手中，“今天刚到集市上买的，这东西好着呢，顺便给你带了点。”

老韩拿着在手中掂量了下，应该有半斤重，这可是贵东西，这么舍得越来越怀疑她的动机了，“这东西可不便宜，怎么给这么多？”

婆婆笑道，“哪里，不多，不多，这不快要春耕了吗？就进城买了些东西，我想你们也就两老的在家，出门不方便，就给你们带了点。”

老韩拿着木耳，又盯着她手中的纸包看了看，猜测着里头会是什么。

婆婆犹豫了下，笑道，“瞧我，虎子，快，把你弟弟妹妹带过来，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着，打开纸，从里面拿了几个鸡蛋糕出来，每人分了一个，剩下的又包了回去，交到老韩手中，“这也是今天刚买的，新鲜着，买的时候还热乎着呢，给孩子们尝尝。”

虎子他们几个边吃着，边看着老韩手中的纸包，老韩心想，这东西这么大个，就算是有一斤，也就二十几个，自己还想吃点呢，忙笑道，“这些呀，留着明天再吃，噢。”

老韩拿好东西，边叫道，“老姐姐，快进屋坐吧，虎子他奶奶，来客人了，快倒杯水出来吧。”

秋菊娘正在厨房剁猪草，忙走了出来，见是秋菊婆婆没给什么好脸色，一看手中还有东西，心里舒服了点，笑道，“哟，秋菊婆婆来了？快坐吧，我给你泡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