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山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等候着刘科长的答案，他虽然也在很多方面看不惯秋菊的行为，认为她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特别是对自己不怎么瞧的上，不过，也还是不希望过多的去惩罚她，毕竟也共事这么长时间了，况且，这次到外头去跑业务，自己也多少有些责任，惩罚她就等于惩罚自己。

刘科长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就看她自己的态度了，认错态度好的话，我也可以考虑放她一马，毕竟这姑娘做事还是可以的。”

陆大山松了口气，心想，这就好，只要刘科长嘴下留情，一切都好说。秋菊平时点子就多，以后准能想出更多的主意来，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

“走，到金总那去一趟，看他怎么说。”刘科长站起身带着陆大山神情严肃的来到金总办公室。

秋菊正交代着这次出差的经历，“金总，我觉得咱厂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固步自封，产品单一，而且新产品研发的很少，我这回也从外地带回来样品，都是市场上卖的比较好的，我看咱厂也可以做些。咱厂的质量很好，以前也卖的很好，可是现在这样的工厂太多了，产品更新换代很快，咱得适应市场的需求哪。”

金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咱厂里老人多，思想比较老化也是有的，你这次出去很有收获，这也提醒了我，过段时候我再亲自到南方去走走，做下市场调查吧。”

刘科长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金总，怎么样？我当初说的没错吧？秋菊，你也出去试过了，现在知道业务不好做了吧？唉。不是我说你，老在金总面前说些什么创新、跑客户之类的，你懂什么哪？”

金总笑道，“老刘来了，先坐吧，我看秋菊这次出去收获还是蛮大的，咱好好研究下。”

“收获大？”刘科长惊讶的说道，他也太偏袒秋菊了吧？空着手回来还叫有收获？“金总，你不能再贯着她了，再说了。当初她可是跟我立过军令状的，现在什么都没跑出来，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秋菊倒也是义正言辞的。“刘科长，我是立过军令状，而且我也不会抵赖，只是，现在才过了二十几天而已。咱说话的期限是三个月呢，你是不是太急了点？”

刘科长也火了，没想到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还这么强硬，“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想出去跑？我不同意哦，老金。你自己管好她，这次出去就花了厂里不少钱，吃好的住好的。成天在外头溜达，这次也就算了，原以为让你吃了点苦头，你会有点悔改，没想到。一点认错的太多都没有。”

秋菊道，“我怎么就错了？我到外头是怎么跑的你坐在办公室就看到了？做业务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你们之前，都是国家按需分配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找客户，都有国家安排好了，现在时代不同了，外面的竞争有多大，是你坐在办公室就能看到的吗？”

这不只是逃脱责任，还否定了自己以前的功劳，刘科长气的跳了起来，“你，我好歹是厂里的老领导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哼，按之前的说法发，从明天起，你到车间当工人去！大山，你去安排！”

见两个人都动真格的了，金总赶紧说道，“好了好了，老刘，都一把年纪了，别跟小辈人计较，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秋菊这趟出去还是有收获的，咱先坐下来好好聊，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嘛，来来来，别动气了。秋菊，大山，你们也坐下。”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随时都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陆大山忙扯着秋菊的衣服，小声说道，“你就别嘴硬了，好好说话，这次是咱没做出成绩来，怨不得领导埋怨，你就说几句好听的，别惹刘科长生气了吧，噢，这样对咱都没好处，难道你真想下车间去当工人吗？”

秋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嘀咕道，“当不当工人不是他说了算的！这还是领导吗？一点不体谅下属的难处，哼！”

刘科长骂道，“你瞧瞧她，就这态度，唉，不是我跟小一辈过不去，你说就她这态度，自己做错了事，一点不懂的认错，还在那理直气壮的，谁能不生气？”

金总叹了口气，“好啦，别气了，秋菊，把这次出差的情形跟刘科长汇报回报吧，咱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秋菊把开始跟金总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觉得，咱应该尽快研发出新产品，现在正是抢占市场的好时机。”

刘科长一听又不高兴了，“照你这么说，之前那些都淘汰了？那些可是我们花了很多心血做出来的呢，咱厂里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质量好，客户也认可，还需要改什么？那些不买的人，那是他们不识货。”

秋菊叹了口气，很明显，刘科长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刘科长，你别争对我个人，你应该争对市场来做判断，现在市场行情就是这样，陆大山也去了，你可以问他，现在批发市场每天都很兴旺，品目玲琅满目，你看都看不过来，有多少新品种你知道吗？”

刘科长也算是个老人了，秋菊越是要反驳，他就越来劲，非得挣个高下，“你说争对你？我是争对你吗？我告诉你，我要是争对你，我早就让你滚出这个厂了，目中无人，不好好做自己本分的事，成天净想着外面的世界，我刚刚还跟大山说你能做事来着，不信你问他。就你这态度，哼……”

刘科长现在争的是一口气了，完全偏离了要讨论的实质问题，全跑到争论去了，秋菊看着刘科长也觉着有些可怜，都是老人了，他除了想挣点什么，其实，也是不自信吧，知道自己跟不上时代了，生怕被淘汰。要这么吵下去，都不用讨论什么了，金总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秋菊想了想，说道，“刘科长，其实，我也没有争对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为自己这次的出差找借口，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是没经验，所以，出去也没给厂里带来什么效益，还花了厂里不少钱，这我也觉得很惭愧……”

刘科长的脾气渐渐缓和了下来，他要的其实也就是秋菊的这番话，说明秋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想证实自己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对，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秋菊继续说道，“我当然已经认识到了，不过，现在外面的产品更新换代真的很快，咱也不能固步自封，应该跟上时代才是，刘科长，其实，你有时间的话也该出去走走了。”

这倒是对了刘科长的胃口，自己好多年没出去跑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回有个出差的机会却给秋菊她们抢去了，这才心里憋着。

金总笑道，“也对，咱哪都老了，是该找个时间出去走走，这事以后再说吧，秋菊，接着说吧，你不是说遇到两外国客人了？”

秋菊道，“是啊，我还给了他们咱厂的样品，他们看着似乎挺满意的，要是咱的产品能销往国外，那就好了，让全世界都知道咱中国的东西。”

外国客人？这事陆大山怎么没跟自己提过？刘科长看了看陆大山，陆大山尴尬的笑了笑，他根本没听懂秋菊跟他们在谈什么，所以，也不好发表建议。

刘科长稍微平静了会，说道，“那挺好啊，大山，这事，你也跟秋菊一起跟进一下，如果真能做的成，那对咱厂里可是大好事呢。”

秋菊笑道，“我会的，我这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过两天再联系下就是。”

刘科长拿过卡片看了眼，除阿拉伯数字，上面的英文字母他一个也不认识，“这，这你也认得？这可是洋文呢，不过，电话号码认得，打电话还是没问题，只是，他们都是说中文的吗？”

陆大山赶紧说道，“他们都是说洋文的，一点中国话都不会说，秋菊会说洋文，说的很好呢。”

“你会说英文？”连金总也表示很惊讶，她有本事可以理解，有些人天生就脑子灵活，这也不奇怪，可要说英文，这不是谁都能学的，尤其是，这又没有那种语言环境。

刘科长觉得秋菊是不是在说谎，故意说道，“你真会说英文？那，这什么写的都是写什么？”

秋菊拿过卡片念道，“这上面写的是他们的公司名称和地址，是一家叫杰森的贸易公司，在美国纽约。”

刘科长惊叫道，“你，你真认得？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大山不说你在小山沟里长大的吗？而且从来没有进过学堂的大门，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这……”秋菊有些后悔了，都怪自己急于表现，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其实也简单，我就自己买书看，上回去省城买了点书，就这样，嘿嘿，也许是我语言天赋好吧，对了，咱还是讨论下厂里下一步的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