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不断,李博文恍惚之间听到,一个略带忧愁的轻柔的声音问道,“文,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吗?”
一转眼,又有老母厉声说道,“你从哪里带回的山野女子,速速送走,我已经替你聘了长公主的长女。择日迎娶。”
又有一个干练爽朗的女声,“相公,既然薛氏千里迢迢相随而来,我也不是拈酸吃醋的,就扶为姨娘吧。”
又有一个大夫说道,“老夫人身受寒疾,普通的衣物无法保暖,最好四季卧床,以棉被盖之,若要出去,需得百年以上的貂皮方可保暖。”
然后是李三的声音,“爷,百年貂皮除非成精,老夫人的病除了薛姨娘,再无一人可治,你还是早做选择才好。是舍妾保母,还是舍母保妾,还得看您自己,只是有一点您别忘了,当年我们在北地,无法御寒,利用雪貂善良之心,佯作晕倒,猎的不少貂皮,这事薛姨娘迟早会知道的,您可别忘了,她再心善,终究是妖。”
然后是李博文自己为难的声音,“你说的我都知道,当初若不是思思,我们根本不知道雪貂的性格,也无法猎的那些貂皮度过难关,她为了我,千里相随,不在乎名分,如今又有了骨肉,我实在下不去手。”
最后,这场景悠然一变,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绝望的声音,“李博文,我为你一路相随,你就这样对我,我是妖,可曾害过你,你竟然趁我生产之际,没有法力,对我动手,你是为了你娘,还是为了赵雅兰?”
和雪貂思思的过往,李博文这十几年总是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可是,听着这凄凉的琴声,看着绝美的舞蹈,李博文尘封的记忆不断的被打开,一个一个的声音,交织在他的脑海里,他只觉得血气上涌,心口发痛。强忍着看着空中飞舞的女子慢慢的停了了下来。
琉璃手里捧着的是从头上取下的紫色牡丹。
她含着笑四处扫了一眼,刻意忽略了东面的雅间。
大厅里寂静无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悲痛的近乎扭曲的表情。
琉璃将那牡丹花向上空一抛,只轻轻一吹,那花儿就碎作了千万细小的花瓣。
琉璃背部转身,赤脚落在了红毯之上,缓步走入后台。
帘子应声而落。
大厅里静的出奇。所有人都看着空中的花瓣。
那花瓣并未落下,而是排成了一行小字。
“相见如故,再见如初。
恨不把韶华留住。
红颜易老,岁月如梭。
一见君兮终身误。
多情更比无情苦。
再回头,
不见来时路。”
大悲之后。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舞蹈的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个率先叫道,“一舞倾城,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中状元。”
“花中状元。”
“花中状元。”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令狐双看着这首小字,心头大震,这一刻,他的心里再无疑虑。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他,只是过去他伤了她的心,这一次,他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一定要和她再续前缘。
项王看着那个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倩影,他轻轻的念道,“一见君兮终身误,你喜欢的终究还是他。”他从桌上拿起面具蒙在脸上,起身出去。
紫丹一把拦住他,“她只是为了报复,她这样故作痴情,无非是为了让阿双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你莫要上当。”
项王冷冷的说道,“只要她过得好,我便是放弃又有何关系,只是,即便我放弃她,也依旧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今日,我看在你告诉我她下落的份上,就当没见过你,若被我知道,你想加害与她,我会让你在这凡世间再无立足之处。”
紫丹冷冷一笑,她指着后台,“笑话,你看那丫头,将所有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还有半分往日柔弱的样子,她还需要别人的保护,她不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项王不再理会,头也不会的离去。
紫丹瘫坐在椅子上。
帘子后面的琉璃看着项王离去的身影,目光终于黯淡了下来。
他果然误会了。
这首诗词一语双观,为的就是一箭双雕,引得令狐双和李博文上钩。她看向了南面的雅间。
令狐双感受到她的视线,喜滋滋的望过来。
琉璃已经看向了李博文。
李博文两眼微红,神情悲痛,喃喃自语,“一见君兮终生误。你是在借女儿的口将你心里的苦楚告诉我,思思,是我负了你。”
旁边的李三叫道,“爷,你怎么了?”
琉璃死死的看着。
只见李博文捂住胸口,将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琉璃唇边浮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去。这才刚刚开始,就玩不下去了吗?
刘妈妈喜呵呵的迎了上来,“恭喜姑娘,一舞动京城,从今以后,姑娘就是我们雅乐坊名副其实的花中状元,明日,姑娘的声名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琉璃对这些真不感兴趣,她对着明珠说道,“你去叫两个护卫,到东面雅间门口等我。”
刘妈妈笑道,“姑娘,外面众位贵人叫着叫姑娘在跳一支舞。”
琉璃眼中寒光一闪,撇了刘妈妈一眼。
刘妈妈立刻止了声,然后试探着问道,“姑娘想要名动京城,有些性格是好的,不过今日第一天,贵人们尚未尽兴,姑娘出去露个面可好。”
琉璃忽然停住脚步,直勾勾的看着刘妈妈,“妈妈可是说真的。”
刘妈妈的寒毛在一瞬间就竖了起来,她立刻讨好的笑道,“我说笑而已。姑娘累了,快去休息吧!”
后面的几个姑娘,并未与琉璃接触过,便悄声议论道,“刘妈妈平时不是很横吗?当初只剩下弄月姐姐一个,也没见她捧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