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一脸灰败地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在楼梯台阶上,眼眶通红地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
秦暖安不死心地过来劝说了好多次,都没有作用。
沈言渺就像是自虐一样,她也不准自己哭,就这么翻来覆去将陈墨出事时的监控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亲眼看着那个劫匪用力从背后挥起一截钢管,狠狠砸上陈墨的后脑。
又眼睁睁看着陈墨就这么毫无防备躺在血泊里,手边还扔着那一块蛋糕。
最后,她只能死死看着那个劫匪贪得无厌地拿走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再从监控里逃之夭夭。
"渺渺,乖,听话,别再看了。"
秦暖安满脸心疼地守在沈言渺面前,她眼眶发红地抬手帮她轻轻拭去了眼泪,又将她手里已经滚烫的手机拿开,温声安慰:"那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愿意的,不是你的责任。"
"秦老师,你说,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我的质问,那她还会去买那一块蛋糕吗?"
沈言渺泪水肆虐地哽咽着声音,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她忽然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点跟她翻脸摊牌,她肯定不会再去那一家甜品店,那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秦暖安眼看着她又把自己陷进自罪自惩的深渊里,她什么都顾不得,一心赶紧就想伸手将她拉出来。
她的渺渺好不容易才要慢慢挣脱抑郁的泥潭,怎么这一切就非要发生在这个时候呢?
"渺渺,你听我说,陈墨那个小丫头她那么喜欢你,那么崇拜你,就算你赶她离开,她都不一定会离开的。"
秦暖安一手轻轻拍上沈言渺单薄的背脊,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这么不堪一击的沈言渺,只能手足无措地劝慰着:"而且,手术现在不是还没有结束吗,只要手术还没有结束,那就说明还有希望,陈教授与人为善一辈子,他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暖安话音刚落,走廊里就骤然响起了陈教授震怒的声音,完全不似往日里的平易近人,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我不接受任何赔偿,我要见那个混蛋,我要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
所以……罪犯已经抓到了吗?
沈言渺来不及迟疑,就赶紧从台阶上站起来往外走去。
还是方才找她问话的那两位警察,他们手里拿着罪犯签字认罪的证言,前来宣布此案案情到此已经完全侦破。
"陈先生,我们非常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还请您先冷静一下。"
两位警察极力安抚着陈教授的情绪,可是很明显,这么官方冰冷的言辞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已经四个小时了,我的女儿已经被送进手术室四个小时!"
陈教授怒目圆睁地对着警察吼道,他一身的风骨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愤怒的烈火,熊熊燃烧着好似能摧毁一切:"他还有机会坐牢反省,可我的女儿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你说你理解我的心情,你怎么理解我的心情?!"
"陈教授,您先在旁边歇一会儿,我来跟他们说,我曾经是律师,我知道该怎么解决。"
沈言渺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强忍着满心的酸楚,她走上前将陈教授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好,又重新走到两位警察的面前。
沈言渺认真翻看了他们手里的罪犯证词,以及结案陈词,因为监控以及指纹等逃脱不了的铁证如山。
嫌疑犯对于自己的抢劫事实供认不讳。
"这是一个早就有着抢劫前科的家伙儿,据说他家里有一位重度自闭症的女儿,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替女儿筹集治疗费用。"
警察一五一十地开口解释,他们已经顺利拿到了罪犯的证词,并且作案动机,以及所有的证据都完美契合。
那就无需再做任何不必要的追查。
沈言渺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从法律上来讲,他们的处理也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以抢劫罪立案,再以抢劫意外致人死亡或重伤的情形来审判。
至于罪犯最后到底能得到怎样的惩处,就要取决于陈墨能否度过这一关。
"对不起,作为受害人的亲属,我对你们的结案持有质疑。"
沈言渺忽而抬手指了指结案陈词上的某一处,她竭力敛去所有的情绪,声音微哑地说道:"嫌疑犯选择正午在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抢劫,天时、地利、人和,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这无疑都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但是根据你们的说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抢劫,并且有过成功逃脱的例子,那么我就有理由对于陈词前后矛盾的问题,提出合理质疑!"
沈言渺无所畏惧地抬眸望向警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接近无理取闹的僵持,到底有没有意义,也许到头来就真的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可是,还有一半的可能,万一不是呢?!
"如果你们不能够最大程度地排除,这是一起他人蓄意谋杀案件的可能性,那么,恕我不能接受以抢劫罪结案审判的结果,我们也有权继续上诉。"
沈言渺根本不给自己后退的余地,她对于这里的法律也算了解一二,只要有一点点的破绽,那她就不能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