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会不会是……”王守忠小声提醒,但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直说!”
“是否可能是平卢?”
王守忠的声音很小,但赵祯听的很清楚,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神情微微一滞。
“真的会是他?”
“老奴也只是猜测。”
王守忠轻声道:“如果刺客本来的目的是长公主殿下,似乎不无可能。毕竟普天之下,与长公主有恩怨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哼!”赵祯冷哼一声,愤然道:“朕当年没有赶尽杀绝,也算是对得起他们,而今却这般变本加厉,意图伤害皇妹,简直不可饶恕。”
“陛下息怒。”王守忠劝解一句后,说道:“这些也只是老奴冒昧揣测,兴许长公主遇刺纯属碰巧……刺客另有他人也未可知。”
“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朕查清楚。”赵祯怒道:“别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朕不能不动声色。”
“是,老奴会尽快追查。”
“还有开封府,太让人朕失望了,京畿之地治安竟然如此差劲。”
赵祯来垂拱殿里来回踱着步子,轻声道:“也许开封府尹该换个人了。”
王守忠心中咯噔下,额上冷汗直流。
开封府尹看样子是要被革职,而自己……身为皇城司负责人,竟然没有察觉到如此大规模,影响恶劣的行刺,着实有些失职了。
不过好在作为天子近侍,官家还算信任,也得感谢今日没有出现伤亡,否则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此说来,似乎应该谢谢那个名叫薛纵的少年郎。
……
会灵观里,御医带着上好的药材来了。
诊断过后,赞同了仇大夫的看法,认为薛纵伤势并无性命之忧,要紧的还是修养恢复。随后和仇大夫一起斟酌滋补药方,然后亲自烹煮上好药材。
身为御医,他们不敢托大,也不敢轻视仇大夫。
一来是仇大夫的诊断与见识不比他们差多少,二来是长公主脾气特别,又深得皇帝宠爱,生恐稍有拂逆,惹得长公主不开心,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几位大夫全都如此态度,长公主和阿莲也都放下心来,眼下薛纵虽然还昏迷着,但苏醒还需时日。
带血的衣衫已经全部换掉,阿莲端着一盆水为薛纵擦拭头脸,长公主就站在一遍静静地看着。
即便御医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依旧如此,甚至下意识从御医手中接过药碗,轻动汤匙,似乎有亲自喂药的意思。
御医们看的目瞪口呆,平日里冰冷如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公主殿下竟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双十年华,云英未嫁,带发修行的长公主留一个男子在自己住处养伤也就罢了,甚至还要亲自喂药,这……
见过,听过无数宫廷秘闻的御医们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八卦之火,难不成……
这个少年籍籍无名,年纪看着也小,驸马估计是没机会当了,难不成是…长公主蓄养的面……
念及此处,御医下意识一个哆嗦,不敢再多想这等大逆不道,诽谤公主的揣测。
只是这一哆嗦也惊动了长公主,也不知道是从未有此打算,还是太多人在场不好意思的缘故,她顺势将药碗递给阿莲,然后转身离开。
……
东京城外,五丈河东流之处。
趁着黑夜笼罩,几个人从树林里冒出来,匆匆赶往五丈河畔的芦苇荡里,那里停泊着一艘小船。
悄无声息地登舟,船只轻轻离岸,然后顺着河水向东而去。
船舱里点着一盏灯,黄豆一般,灯光昏黄微弱,随着船只的轻微晃动而的飘摇。
昏黄的灯光轻微晃动,映照在灯旁的一个中年人身上,面无表情,面色有些阴郁,流露出来的气息更让人觉得阴冷可怖。
在气氛的烘托下,看到这样一幕,几个登船的人脸色都不禁变了,开始很微妙,渐渐变得有些畏惧,有些害怕。
“彭叔,我们错了,愿受责罚。”
抢在中年人开口之前,几个人登船的人首先承认错误。
“错了?!”中年人淡淡回应,语气又像是叹息,又像是反问,还有几分戏谑与嘲讽的感觉。
“是,我们错了。”
中年问道:“错在哪了?”
“行动失败,辜负了您和阿郎的期望。”
“是啊,行动失败了,阿郎与我筹备了许多年,原本是要一击必中的,结果……失败了。”
中年感慨一声,看着其中一个人,低声道:“李四,我最没想到的是你也回来了……想当初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你送入禁军,得以接近宫阙,你却……”
“彭叔恕罪,今日发生些许意外,属下被人识破了身份,着实没办法继续待下去,所以…不得不逃离,望彭叔庇护。”
汉子身体魁梧,一身便装,早就脱去了禁军服饰,但那张脸却改变不得,赫然正是在金明池畔的树林里追杀薛纵的那一位。
“你在禁军中潜藏多年,素来机变,怎么就…?”
汉子李四刚想要辩解,不想刚要开口,中年男子便摆手制止,语气冰冷道:“我不想听解释,相信阿郎也不想听。”
听到这句话,包括李四在内的几个登船人心里顿时又是咯噔一下,脸色变得很差,畏惧之情直接流露出来。
“求彭叔帮忙求情!”看到杀机,意识到危险,几个人连忙恳求。
眼前之人虽然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但只要他愿意说一半句好话,略微帮忙求情,那么阿郎也多半会高抬贵手。
只是中年男子似乎无动于衷,冷冷道:“帮你们求情不是不可以,只是……闹了半天,你们连哪里错了都不知晓。”
“啊……”几个人脸上都有几分迷惘和不解,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那个李四反应快,颤巍巍道:“彭叔,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不应该行刺卫?”
“哼哼,你以为呢?”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低声反问。
“我……”李四似乎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旋即轻轻摇头道:“彭叔,他们未必会想到,何况他们也没有证据。”
“哼,未必会想到?但若想到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中年男子冷冷道:“至于证据,谁说没有,你们不就是证据吗?”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刀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