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佑想了想,随即叫了一个出租车过来和沈伊一起上了车。
去的汽车站石承佑这辈子都没去过,也不知道要怎么买票,要怎么上车,是不是和坐飞机一样的?
他不想让沈伊忙来忙去,明明自己的奶奶去世了,还要一个人买车票,因为他在这里,简直和一个智障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沈伊拿了两张皱巴巴的车票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感觉像是刚刚和别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一样。
“怎么皱巴巴的?”石承佑拿着车票看着沈伊说。
“人太多了,很挤,我都说了,你别跟着来了,我一个人又不是不可以。”
石承佑拿过沈伊手上的身份证然后小心翼翼的踹进兜里语气淡淡的说:“你一个人可以,但是我一个人不行,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说完,沈伊还没回过神,就被石承佑拉着往前面走。
“你拉我去哪儿?”
石承佑回头一脸纳闷儿:“当然是上车啊,不然在这儿干嘛?”
沈伊无奈的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苦笑了说:“在那边上车,你去的这边是洗手间。”
某人:“……”——装逼失败。
石承佑看着车票上的信息:A市汽车站——D镇。
“你家在D镇?”石承佑问,这恐怕是他第一次知道沈伊的确切信息了。
沈伊先是愣了一下,才吞吐说:“不是,到了还要转车,比较麻烦,总之很偏远就是了,是一个村庄。”
石承佑点点头,上车时间快到了,两人一起上了汽车。
说是汽车,其实是大型客车,里面人比较多,基本上每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带着走,估计是年关近了,所以大家也都赶着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像石承佑和沈伊这样两手空空的倒还是少见。
车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户边上,石承佑让沈伊坐里面,两人这才算是安顿好,谁知道上车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开车。
“你没坐过这样的车吧?”沈伊问。
“没有,第一次,挺新鲜的,你是从小就住在D镇那边么?”石承佑开始打听起沈伊的私事来,他也比较好奇,甚至在不久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沈伊家住哪儿。
“算是老家吧,我记事起就住A市了,以前我回去过几次,不过都是探亲。”
说起探亲,沈伊就想起了奶奶,这个在她的日常生活中缺席的一个人却已经不在了,沈伊多少是伤感的。
她低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城市景观,想起了从前,小时候。
也许正是因为需要一个人来倾诉,沈伊娓娓道来的说:“以前我奶奶在我家住过几年,我的早餐都是奶奶给我做的,她和一般的奶奶不一样,知道东西脏了不能吃,知道吃饭之前要让我洗手,你知道吗,我看过很多老年人让自己的孙子孙女吃脏东西,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石承佑看着沈伊的侧脸,看着沈伊柔顺而自然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说不定有点难过的脸庞,她低着头,时不时的会撩拨一下自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拢去,时不时看着窗外,但是又好像没有焦点。
“奶奶,是比我爸妈还要好的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可能是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失去吧。”沈伊实话实说,那个常年挂着笑脸的奶奶,她的存在感那么低,可是真正到失去的时候,回忆才如泉涌。
接着沈伊又喃喃细语的说:“我就是想回去看一下,看一下奶奶心心念念要回去的地方。”
“嗯,我知道。”石承佑回答。
“奶奶对你重要吗?”石承佑又问。
沈伊想了一下又说:“不知道。”
“那我呢,对你重要吗?”话题一转,石承佑看着沈伊,包括她脸上惊露的每一个表情,她的惊讶和木讷都看在他的眼里。
石承佑又继续说:“我在想,如果我像你奶奶一样不在了,你的回答是什么,是不知道三个字还是很重要三个字。”
不在了?
说实话,沈伊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还年轻。
假若身边没有这个人,她在对着空气说话,那种空虚的感觉一定会乘虚而入。
话题戛然而止,车子从市区里花费了几个小时终于驶向了郊区,树木林立,高速公路上除了拼命行驶的车辆和时不时会看见穿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之外,别无其他,可是身旁却有一个全世界。
沈伊很诧异自己用了这样的一个词来形容石承佑的重要性。
“全世界。”
明明没有他之前,自己也活的很好。
沈伊想了很多,对于奶奶的去世,是那一瞬间的震惊而后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追忆,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物却已经在宣告死亡,可是石承佑不是突然出现的。
他在她的生命里陪伴了那么多年,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记忆里。
沈伊想了很多,竟已经困倦了,揉了揉眉心,准备靠着窗户休息一下,结果被石承佑给强行将头给掰过去靠在了他的肩头,宽厚的肩头。
石承佑还特别大方又慷慨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借你靠,我不介意,赶紧休息一下,你昨晚上没休息好?”
沈伊僵硬的靠在石承佑的肩膀上,正准备说话结果就近听到石承佑的声音,在说:“就知道你昨晚上没睡好,是不是老想着怎么克制自己去了?”
沈伊:“……”
沈伊想说,这个人明明是你自己好吧!
之后,就不知道石承佑究竟在叨叨些什么了,借着这股低低的声音,沈伊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感觉到一阵颠簸。
石承佑为了沈伊能够好睡一点,刻意拔高了自己的肩膀,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靠枕小心翼翼的垫在了沈伊的头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辆车的尽头在哪里,可是只要沈伊在,石承佑觉得,去哪里,去不管任何一个偏远的乡下,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