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沉,月色朦胧,繁星渐褪!

船越往北而行,寒意越显四溢。

千云不知为何,深夜之中,她竟撇去红裳,独自一人走出船舱,移步缓缓朝船首踱去。

意外的,船首上,竟已有两道身影,面对而立,似乎在说些什么,甚显神秘。

船首的位置,在这般的深夜中,显得昏暗,且也没有侍卫把守。

其中,伫立着一名男子,侧过头,已不再言语,他手握玉扇,挑眸深望远处,寒风拂过,吹动了他的衣摆,好一副翩翩的模样。

而,另一名穿着黑袍,似乎身躯已没入那道昏暗之中,虽灯光暗淡,但千云却能瞧得清楚,他那双黑色深邃的瞳眸中,泛有一道锋利的光芒。

“燕王、宫丞相真巧,难得你们也有如此雅兴!”

当千云步伐缓缓靠近之际,看清这两人的相貌后,千云浅淡的勾起唇,优雅淡然的说道。

她心中瞬间升起一道狐疑,这两个人,方才似乎是在谈聊些什么。

但,至于内容,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闻声将目光瞥来的二人,都意外似的,微微一怔,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挑眉侧头,看向千云。

“本相毫无睡意,只好来此一睹这宸国的夜景,且又在此碰巧遇到燕王殿下,千大人莫非也是无眠?”

宫冥俊侧头,微微一笑,隐在眼底的神色,注视着千云寒眸半响,在一派温润的声音下,只是一句平常的话语。

此话中,虽声音温润,但风炎却一丝也没有察觉出来,他登时有一股压抑感逼上心头,迫使他锁紧眉头。

风炎忽然觉得,宫冥俊此人并非眼前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他瞬间稳住神情,唇角一挑,冰冷的笑意浮现,当即也出言:“本王只是闲着无聊,四处走走,竟没想到巧遇二位!”

千云唇角微挑,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片刻她走过他们身侧,心中暗忖一番,不紧不慢的寒暄道:“方才瞧见,燕王殿下与宫丞相相谈甚欢,莫不是千云扰了二位的雅兴?”

淡淡的月光洒下,映在千云清冷的绝美容颜上,只因笑容,仿佛一池深潭被掠起一道道波纹般,让人难以直视。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将千云额角前的发丝吹乱,她稍稍垂帘低头,敛了下晃在眼前的发髻。

风炎却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此刻乍看之下,那容颜竟如此绝美,且看不出任何瑕疵。

夜风下,千云衣袖翩跹中,恍若天人。

倘若这少年是女子,那美艳绝对不输于李无忧。

只是可惜了……风炎想到此处,不由得微微摇头,心中叹息一番。

“千大人这般身段,怎么看,都不似一名男子呢!”

风炎深邃的黑眸中泛起一道隐晦的光芒,瞳眸一转间,重新来回审视着千云一番,脸上陡然浮现出慵懒的笑容,唇角微挑,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得似是无意般。

但风炎这句言中之意,如此明了,让千云与宫冥俊听了,都为之一怔,他们竟没想到,风炎居然已有所察觉。

“人有瘦壮之分,千云生得瘦,怎的燕王就说千云不似男子?”

千云按耐住心中的一丝惊讶,半眯眸子的掩下唇边升腾的冷笑,面上冷漠依旧,冰雪寒玉般的眸子,登时朝风炎扫去,接着反驳一句。

宫冥俊立在一旁见状,片刻敛了笑容,知道千云已起杀心,他生怕她按耐不住,依这两人的脾性,当真会打了起来,避免惊动旁人,他只好上前一步,手中玉扇“唰”的一声沉闷,忽地张开了,倒也很有技巧的,挡去这两人冰冷对视的目光。

“人各有貌,燕王此言未免也有些太草率了吧!”

一道温润的声音陡然响起,转瞬间,就已将这两人此刻的氛围给破了。

但,宫冥俊此言,却已将他的心意给表明了出来。

似乎也趁此机会,将方才风炎与他提议之事,给回绝了。

也就是说,宫冥俊会助宸国,又或说,助的乃是千云,又或者,他想坐山观虎斗。

“无趣,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见势,风炎本想激起千云的怒火,可这个宫冥俊却无趣的搅合进来,还当真是扫了他的兴趣,当即冷哼一声,言毕后,甩袖离去。

远远瞧见风炎的身影消失后,宫冥俊一派温和的笑容陡然收敛,登时转为一脸严肃,低语缓缓道:“这个风炎,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千大人可得当心了。”

“我自己心里有数!”

千云敛目,将眼底升腾的冰冷杀意收起,语气仍是一派的清冽。

又有一阵凛冽的寒风拂过,也不知此刻船驶到了何处,这夜间倒已显得寒冷许多,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

“夜凉,千大人若无睡意,不妨就与本相小酌几杯如何?”

瞧着千云那一身的淡薄,宫冥俊不由蹙眉,想也没想的,就将自身外衣解下,欲要披在千云肩上。

忽然,一只晶莹玉手抬起,挡去了他下一步的动作,“你自然知道,我喝不得酒!”

说罢,千云面容如冰雪寒玉般,倏地仰头,眸光流转间,一扫那朦胧夜色,显得清冽惑人。

只是片刻,她已转身,也不再理会宫冥俊,直直朝船舱内走去。

宫冥俊站在她的身后,摇头之间,恍然叹息,眉宇间生出一道隐忧。

朦朦胧胧的月光,照耀着粼粼的水面,月色已然溶入凉川。

幽幽深夜,倒也显得宁静。

千云回到房中,脸色冰寒得却已显得有些难看。

红裳见状,不由探来担忧的目光,也怕主子是受了寒,当即就拿出白日南天傲送来的袄子,便就给她披上。

其实,她早已服用了七日的药膳,那日受的内伤也已好全,也因如此,她现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寒的人。

床板很硬,不似凤和殿与千府的床榻那般舒适,千云翻来覆去,久久才能成眠。

夜入三更,她已入眠,也许是环境的关系,这一夜,她睡得并不是很好,眉头一蹙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