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望以为,她和唐小天会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从出生,到死亡,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唐小天就骑着自行车在舒雅望家楼下等她。舒雅望一边低着头整理衣服一边走下楼来,舒雅望今天穿着校服。一中的校服真的很难看,其实全中国的中学校服都很难看,远没有韩国、日本校服的百分之一漂亮,舒雅望总是在想,教育部总是在学习国外先进的教学方法,什么时候也能学学人家发一些时尚的校服给学生呢?让自己国家的孩子穿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不好?干吗老是让学生穿这么丑的校服?春秋冬都是运动服,夏天就是这套白色的套头T恤和长过膝盖的墨蓝色百褶裙。
土死了!舒雅望不爽地扯了扯校服,要不是开学第一天规定一定穿校服,她才不穿这么丑的衣服呢。
“怎么了?一脸不爽的样子?”唐小天笑着问。
“我讨厌穿校服。”舒雅望嘟着嘴巴抱怨着。
唐小天忍不住伸手在她鼓鼓的脸上捏了一下:“穿着很好看啊。”
舒雅望看着他笑:“在你眼里,我穿什么衣服不好看?”
唐小天低着头笑笑,很腼腆地抓抓头说:“都好看,雅望穿什么都好看。”
舒雅望脸一红,心里乐开了花,抬眼望着眼前的男孩唐小天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他也穿着校服,白色的T恤罩在他身上,高挑的个子显得有些瘦,舒雅望发现,唐小天也很好看,从小到大一直觉得他穿什么都很帅。
可是,当舒雅望看见夏木的时候,彻底惊艳了,这么难看的校服,穿在夏木身上,他却还是那么漂亮精致。
夏木走过来,淡然地望着舒雅望,舒雅望看着他空空的两手问:“你的自行车呢?”
“没车。”
“那你还说和我一起骑车上学。”
夏木的表情没变,瞟了她一眼:“我说和你一起。”
舒雅望愣住,好像是哦,他说和她一起,但是没说和她一起骑车去啊,算了算了,舒雅望转头望着唐小天说:“小天,你带他吧。”
唐小天爽快地点头答应,拍拍后座对夏木说:“上来吧。”
夏木站着没动,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盯着舒雅望。
唐小天有些郁闷地摸摸鼻子:“他不要我带。”
舒雅望叹气:“好,知道了,我带你,我带你还不行吗!”
夏木抿抿嘴唇,走了过去,侧坐在她的后座上,舒雅望用力一踩,车子歪歪扭扭地前行,夏木伸手抓住舒雅望的衣服,骑了几米舒雅望才稳住车子,可夏木的手却没有放开,唐小天跟在后面,亲切地望着夏木说:“夏木,这一路可远了,哥哥带你吧,雅望骑不动的。”
夏木瞟他一眼,扭过头不理他。
被冷落的唐小天有些纳闷地抓抓头,他真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小孩,舒雅望看唐小天吃了瘪,连忙叫他上前来,笑着说:“小天,你来带我嘛。”
“好。”唐小天加快速度骑上前去,舒雅望一只手握住唐小天的肩膀,一只手扶着龙头,唐小天用力骑着,就这么带着舒雅望的车子快速地向前去。
“快点,快点!”
“已经很快了!”
“比以前慢了许多。”
“废话,你今天多带了一个人好不好!”
“呵呵呵,小天加油,小天无敌的!”
结果到最后,累的也只是唐小天一个人。
市一中是百年名校,学校历史悠久,初中部的教学楼还保留着老式建筑的风貌,干净的道路两边,每隔几米就种着一棵高大的松树,校园的花圃里种满了各种植物,每种植物前面还挂着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植物的名称和特征。
学校里有初中部和高中部,高中部从高一至高三,每个年级十二个班,一个年级共用一幢四层的教学楼,每层楼三个班。每个年级的一班都是由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前三十名学生组成,被称为重点班。其余十一个班均为普通班。
舒雅望和唐小天同在高二(七)班,七班的教室是在三楼走廊的最尽头。
从三楼的走廊朝外望,右边是学校操场,操场边上种满了梧桐树,盛夏时节,绿树成荫,满枝翡翠。
“小天,雅望。这边这边。”刚一进教室,就听见张靖宇这个大嗓门在教室里面叫。
舒雅望向他的方向一看,只见这家伙占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对着他们招手。教室里的同学还不是很多,有一半是从原高一班升上来的,还有一些是别的班分过来的,雅望和唐小天一起向教室里走去,唐小天半路上就被其他男同学抓住,嘻嘻哈哈地聊着什么,舒雅望没等他,直接走到张靖宇前面的空位子坐下,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张靖宇捣捣她的背得瑟地望着她笑:“雅望,你知道吗,你现在是我们班的班花了。”
舒雅望一口水没含住,差点喷出来:“你说谁?我?”
“震撼吧!我也很震撼!”张靖宇一脸郁闷地说,“我们班居然就八个女生,八个,最漂亮就是你!天,简直就是悲剧啊!”
原来到了高二就开始分文理科,学校一大半的女生都选了文科,文科班只有四个,剩下的女生就被八个理科班平分了,每个理科班最多的有十几个女生,最少的就高二(七)班,只有八个女生。
舒雅望抓抓头,笑得很贼:“有什么悲的,我觉得挺好。”
“废话,你当然觉得好了,我要是在八个男生三十个女生的班,我也觉得好!我还会觉得非常好。”张靖宇捶着桌子吼道。
唐小天走过来,坐到舒雅望旁边的位子,看着抓狂的张靖宇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舒雅望摇着头,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果然一个班都是男生,呵呵,长得不错的占了一半,长得帅的占了一小半,长得非常帅的占了一小半的一小半。咦嘻嘻,幸福啊!
“雅望,雅望。”唐小天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她却没有反应,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前面。
“她怎么了?”唐小天摸不着头脑地转头问。
张靖宇冷哼一声:“她在享福!”
“享福?”唐小天
“齐人之福!”
“啪”的一声,一本书敲在张靖宇的头上,舒雅望一脸警告地瞪着他:“别乱说,你当我是你啊!”
张靖宇不痛不痒地瞄她一眼:“是吗,先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吧。”
“雅望,你!”唐小天终于反应过来了,气鼓鼓地瞪着她,忽然拉过她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道,“不许看。”
舒雅望眼前一黑,心里倒是一阵甜蜜,不看就不看,反正不用看也知道,我们班最帅的不就是唐小天嘛。
张靖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吧,班上唯一一个漂亮的女生身边还带着一只忠犬,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要换班。
没一会儿,上课了,新来的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班上的女生全部坐前面来。最漂亮的那个,叫什么?”
舒雅望指指自己,最漂亮的那个?说的是我吗?看老师点点头,她站起来说:“我叫舒雅望。”
“好,就你当班长。”
老师这句话一出,所有男生都捶着桌子起哄:“老师偏心啊!重女轻男!”
舒雅望有些脸红,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长得还真不丑。
班主任姓曹,是教英语的,上课的时候从来不说中文,满嘴的英语说得非常好,也不管学生有没有听懂,只顾着自己说,上课的时候特别爱找人起来回答问题,而且还特别喜欢找舒雅望起来回答问题,就像是看上了她似的,每节课必点。
舒雅望简直被他搞到崩溃。她的英语成绩并不好,每次被他叫起来都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曹老师也不急,就这么等着,一直到她说不下去,才让她坐下。
舒雅望为了应付他的提问,每天晚上回家都将第二天他要教的内容看个三四遍,再把所有课后练习都做一遍,这样到他下节课提问,她都能回答出来。
曹老师非常欣慰,觉得这孩子在他的指导下终于进步了,便更加卖力地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一学期过后,舒雅望的英语成绩居然跃上了及格线,突破了九十大关,偶尔居然会考个一百分。
可喜可贺!
张靖宇私底下对班主任非常不满,总是说他是个色狼,专点女生回答问题,连考试的时候改作文都多给女生几分。
唐小天斜他一眼说他扯淡,张靖宇却一脸坚定地说:“舒雅望都能考一百分了,这还有什么淡可扯!这就是事实。”
“事实你个头,我那是实力!”舒雅望毫不客气地拿着尺子敲他的脑袋。
“哼。”张靖宇不爽地将自己59分的卷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堆,恨恨地说,“臭老曹, 59分还不给我及格!”
“你下次考60不就得了。”舒雅望站在板凳上拿着蓝色的粉笔在墙上画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女孩。
“呸!我下次还考59,我就喜欢59。”
“你考吧,考吧,没人拦着你。”舒雅望丢了手上的蓝色粉笔,对着唐小天伸出手说,“黄色的。”
唐小天在粉笔盒里翻出一根黄色的粉笔给她,张靖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将书包往肩膀上一背,催促着唐小天,“小天,走了,还去不去打球啊?”
“再等一下,雅望还没画好呢。”
“她还有一半黑板没画呢。”
“那你先去吧。”唐小天倒是没犹豫,在他心里,只要雅望需要他,那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哪怕只是递递粉笔这么简单的事。
舒雅望回头,望着唐小天笑:“你去玩吧,不用陪我了,我搞得定。”
“可是……”
“别可是了,你家夫人叫你走,你就走吧。”张靖宇拉着唐小天就往外走,唐小天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回头道:“雅望,你出完黑板报到操场找我,我要是先打完就来找你。”
“知道啦。”舒雅望笑着对他挥手。
张靖宇一边走一边摇头道:“真受不了你们俩,一天到晚在一起,腻味不腻味啊?”
唐小天浅浅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是舒雅望最喜欢的笑容,带着一丝腼腆和少年的青涩。他轻声说:“不腻啊,一点也不腻。”
张靖宇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一丝羡慕,受不了地给他一拳:“你这小子,真得瑟!”
两人笑闹着下楼,迎面走上来一个男孩,那男孩的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他抬起眼向上望,眼神和张靖宇的对上,张靖宇居然生出一阵寒意,他不由自主地搓手道:“雅望她弟。”
“啊,夏木啊。”唐小天亲切地望着他笑,“来找雅望吧,她在班上。”
夏木走上来,淡淡地说:“知道。”
楼梯很窄,唐小天和张靖宇并排站在一起,已经将楼梯堵了起来,夏木走上来的时候,唐小天侧身让他通过。
夏木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张靖宇捣了捣唐小天说:“喂,这孩子怎么这么阴沉?”
唐小天笑道:“他就是这样的。除了雅望,谁也不理。”
“啧!以后可别变成你情敌。”张靖宇转着篮球随口说道。
“切,”唐小天笑出声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啊,脑子用来学习不好吗,就想一些奇怪的事。”
“我这叫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教室里,舒雅望一手拿着一把彩色粉笔,一手在黑板上认真画着。开学以来,她一直受到曹老师的重用,班里的活动和大小事情,几乎都交给她管理,这是从小到大没有过的事情。这些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却也让舒雅望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这种感觉,让她的成绩日渐提高,也越来越自信起来。
以前班上的黑板报求她她都不愿意出,现在不用老师说,她自己就主动一个月换一次。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眉眼一抬,便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今天晚上别等我吗?”
夏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眼神淡淡地望着她,抿抿嘴唇道:“嗯。”
“嗯?”舒雅望奇怪地歪头问:“嗯是什么意思?夏木啊,你再不说话,就要失去表达能力了哦。”
夏木走到舒雅望边上,轻声道:“我想等。”
舒雅望笑笑,这个小鬼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那你等吧,还要好久呢,你可以先做一下作业。”
“嗯。”夏木点点头,望了一眼教室,教室里的桌子上都干干净净的,只有最前面的位子上还放着课本。他走过去,站在边上,翻开课本第一页,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舒雅望”三个字。
他抿抿嘴唇,在位字上坐了下来,打开铅笔盒,在她的名字下面一笔一画地画着什么。
舒雅望一边拿着尺子打线一边说:“夏木,一会儿我们去吃刨冰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拒绝,便继续笑着说:“听说草莓味的最好吃,菠萝的也不错,等下我点草莓,你点菠萝,然后我们换着吃吧。”
“嗯。”
舒雅望眯着眼睛笑,夏木偶尔也会答理她一下呢,真好。
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滑过黑板的声音,坐在最前面的少年和站在凳子上的少女,同样认真地画着手中的画。
高二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孩子们早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冬天骑车上学非常冷,冷风透过衣领一直往脖子里灌。舒雅望是很怕冷的人,坚持了几天就放弃了,改坐部队专门给大院军人子女配的送学车。雅望可以偷懒,可唐小天不行,他父亲绝不允许他这么娇生惯养,坐车?不让他跑步去就很厚道了。
唐小天依旧早上六点半起床,六点五十独自骑车上学,七点二十的时候他就会看见大院的送学车从他身边开过,车上的舒雅望总是在这时候拉开车窗,笑着对他挥手,然后他就会骑得更加卖力,追在车子后面,想多看一会儿她的笑颜。
七点三十的时候,他准时到达学校,拎着书包和顺路买的早点,欢快地跑进教室,一进教室就感觉到暖气扑面而来,他一边摘着手套和帽子,一边向第一排的舒雅望走去,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放在她桌上,然后将早点推到她面前,双手搓着被寒风吹到有些僵硬的脸说:“快吃吧,要冷了。”
舒雅望笑笑,拿起装着韭菜饼和豆浆的塑料袋,一层一层地拨开。白色的热气缭绕,香味瞬间飘了出来。舒雅望用管子戳开豆浆盖,吸了一口问:“你的呢?”
“我都吃过了,一边骑车一边吃的。”唐小天很满足地看着舒雅望,一脸笑意,好像豆浆都喝进他肚子里了一样。
“喝不?”舒雅望抬手,将豆浆杯的管子对着他的嘴唇,他低下头来吸了一小口,暖暖的豆浆直流进心里,他的眉眼都带着甜甜的笑容。
舒雅望缩回手来,将管子重新咬进嘴里,没怎么在意地问:“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嗯。”唐小天看着舒雅望,她正轻轻地咬着他刚才用过的吸管。不知道为什么,唐小天有些着迷地盯着她的嘴唇,心里怦怦直跳,雅望的嘴唇真漂亮。他握了一下手,使劲地压抑住想上去触碰的欲望。
“借我抄。”
“哦,好。”唐小天从书包里掏出数学作业本放到她手上说,“雅望,你应该自己做。”
“做不来。”舒雅望皱眉,她最讨厌数学了,完全看不懂。
“我教你啊,其实数学很容易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艺术生,高考数学又不算分,我才不学呢。做作业那都是给老师面子。”舒雅望低着头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光是翻出一本英语书放在桌上,然后又低下头去翻找。舒雅望的书包很乱,她似乎在找什么小东西。唐小天随手翻开桌上的那本英语书,书的第一页有他熟悉的字体,舒雅望的字写得非常草,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女孩写的字,但是却非常漂亮,字体中透出一种潇洒与飘逸。
唐小天非常喜欢她写的字,每学期发了新书,他都会把书本全部给舒雅望,舒雅望便将两套一样的书并排摆在一起,一边写上“舒雅望”,一边写上“唐小天”。
而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她低着头,认真地在书上写着:
舒雅望,舒雅望,舒雅望……
唐小天,唐小天,唐小天……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天地很安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一样,那种无比贴近的感觉,真的让他满心欢喜。
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唐小天的目光又回到书页上用铅笔画的坦克上:“雅望,你干吗在书上画个坦克?”
“不是我画的,是夏木画的。”
“他干吗画坦克?”
“呵呵,我教他画的嘛,怎么样,画得不错吧。”舒雅望看了一眼坦克,又笑了笑,“我就教了一遍,没想到他能默画得这么好。”
“他干吗在你书上写名字?”唐小天指着坦克下面的名字,语气里有些隐隐的不快,夏木的名字居然写在雅望的旁边,字写得很好,和电脑里打出的楷体字差不多。
“签名呗,画完画都得签个名啊。”舒雅望理所当然地说。
唐小天翻着书页,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夏木的名字和雅望的排在一起,他就是不快活,有一种非常想把他名字涂掉的冲动。
“找到了。”舒雅望惊喜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头望她,只见她拿出一个白色的圆柱形的塑料小药盒,打开盖子对着他说,“手伸出来。”
唐小天茫然地将手伸出来,手心向上,舒雅望拉过他的手,将它翻过来,手指上红红肿肿的冻疮赫然跃入眼前,舒雅望用手指沾了点药膏对着他的冻疮一个个地涂过去,药膏上在冻疮上冰凉的感觉让唐小天的手指微微一颤,舒雅望抓紧他的手,嘴里念叨着:“真是的,我要是不管你,你今年又得把手冻烂掉……”
舒雅望将他手上长了冻疮的地方全部涂上药膏后,用自己小巧的双手将他大大的手掌包起来,放在手心里来回地搓着。
唐小天咬了咬嘴唇,手心的热度传到心上,烫得他难受,有什么感情快要压抑不住了,他低声叫她:“雅望,雅望……”
舒雅望抬头,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明亮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怎么了?”
唐小天抿着嘴唇,心脏怦怦直跳,他望向舒雅望,像着了魔一样说:“雅望,雅望,我好……”
“丁零——”上课铃声响了,唐小天一震,清醒了过来,脸刷地一下红了,他慌忙将手抽了回来,拿起书包,跌跌撞撞地跑回座位。
舒雅望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贼兮兮地笑了,即使他没说完,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早读课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雪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冬天的惊喜,是冬天送出的最好的礼物,孩子们会原谅冬天的寒冷,原谅冬天的荒凉,也只是因为,只有冬天会下雪。
高二(七)班的同学们在课堂上将稚嫩的脸庞贴在蒙着水汽的窗玻璃上,连连惊呼“下雪了,下雪了”。
舒雅望撑着头向外看,是啊,下雪了,好美。
日子就是这般平静祥和地过去,偶尔掀起一点波澜,不痛不痒。
高二的寒假没放几天就被大量的补习课占了去,上午语数外,下午理化生,晚上专业课,舒雅望上课已经上到麻木,各科老师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对学生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作业量越来越大,班级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重。懵懵懂懂的学生们也开始感觉到,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将要来临。
舒雅望转头,望向右边的那幢高三教学楼,等楼里的高三学生毕业了,就轮到他们了。
舒雅望的成绩在高二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达不到一鸣惊人的效果,但至少除了数学以外,每门都能及格,英语尤其好,基本稳定在90分以上。唐小天的成绩更不用说,高二期末考的时候便以年级第三的身份轻松地考进了重点班。
可惜高三一开学,他才在重点班上了两天课,就自己搬着桌子板凳回到了普通七班,七班的班主任曹老师奇怪地问他:“唐小天你怎么又回来了?一班不好吗?还是被欺负了?”
唐小天坐在位子上抓着脑袋笑得很腼腆:“不是的老师,我喜欢在七班上课,喜欢七班的同学,喜欢七班的老师,我舍不得走,呵呵。”
张靖宇哼了一声,大声地告状:“老师,他说谎,他明明就是舍不得七班的班花。”
班上的同学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唐小天在笑声中红了脸,而舒雅望则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那时的舒雅望以为,她和唐小天会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从出生,到死亡,一秒不多,一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