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吓坏了,赶紧喊来黄包车,把韩连生送往医院。

“叔叔,您再坚持一下,就要到医院了,一会儿我就报警……”

“不要……不要报警,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让你小心点,你婶婶可能要对你下手……” 韩连生拉着疏影的手,艰难地说。

疏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娇妹接到医院的电话后,犹如五雷轰顶,她没想到自己做的恶险些害死了自己丈夫。可是她还是不死心,来到医院捂脸哭抱怨运气不好,连老天都跟她作对。

疏影厌恶地看着她。

这时,韩连生被推出急救室。

疏影赶紧迎上去。

“我们给病人洗了胃,已经没有危险了。幸亏送来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天谢地,没死就是万幸,韩连生,你好好的去她那儿干什么?不是找死吗?” 苏娇妹缓过来劲儿就责怪丈夫。

叔叔甩开婶婶的手,扭头不看她。

“叔叔,要不去我那儿住吧,让我来照顾你。”

“你把我们害成这样,现在又来抢我的老公,你安的是什么心?告诉你,韩疏影,这件事没完,我老公是在你店里中毒的,我怀疑是你下的毒,我要报警。”

“你再敢说一遍?”疏影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如此颠倒黑白的诬陷,一把揪住婶婶的衣领。

“说就说,就是你下的毒,你恨我们,现在伟松不在了,你想趁机霸占我们的财产……”

“你给我住嘴。疏影啊,你放开她,只要叔叔活着,她就休想诬陷你。” 韩连生忍不住发怒了。他倚靠在病床上,颤抖地指着自己的妻子,“你……简直无可救药了。”

疏影放开手,安慰了叔叔,转身走了。苏娇妹狠狠地瞪着疏影。

作为基地建设负责人,莆田对谢天赐不满,他亲自上门追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码头所有权。他告诉谢天赐怀柔政策不管用,必须要用铁腕手段。他这么一来,谢天赐很是紧张,他很清楚这个人打算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他就派人把疏影绑了。

疏影看到自己被带到谢天赐面前,大吃了一惊。

“如果我再迟一步,你现在应该日军司令部。”谢天赐淡淡地回应了疏影的惊愕。

“就因为船行股份?”

“你太把这件事当儿戏了,它足以要你十回命。别那么瞪着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事我也无法掌控。”

“那你把我带着这里来干吗?”

“放弃股份。”谢天赐拿出纸笔。

“你知道我不会写的。”

“你不写他们依然能拿到,只是你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我的性命绝不会白白搭上,至少我保住了我的气节。”疏影固执地说。

“为什么一定要鸡蛋碰石头呢?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你出事。疏影,尽管你对我一直很冷漠,可我视你为我最珍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记起我是谁。”

疏影退后,避开天赐热切的眼神,看向窗外。

“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留这里,哪里也不许去,莆田少佐在满世界找你,落在他手上就是灭顶之灾。” 天赐自嘲地笑笑。

“他们会不会伤害我周边的人?”

“这个不好说,如果你一味地固执,事情就会越变越糟。我希望这两天你能好好想想,舍生取义固然伟大,可要是赔上大家的性命,就不好说了。”

说完,天赐扭头离开。

疏影真的很矛盾,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何楚天仍然像以前那样,每天跳舞、打牌、喝酒三件事雷打不动。

一曲结束,谢天赐冷冷地看着何楚天和舞女调情,并与穿着军装的日本军官喝酒拥抱。

何楚天返回桌位,发现谢天赐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先生在社交场上真是游鱼得水啊。”还没等他开口,谢天赐先打了招呼。

“跳舞?逢场作戏,烘托一下气氛。”

“我是指跟日本军方人士的交往。”

“想要在上海做生意,每尊菩萨都要拜。”何楚天微微一笑。

“听说何先生出手大方,有个好丈人胜过一个好老婆。”

“丈人再好也是外人,哪有亲爹来得真心,是吧,武腾先生?”

“我和你不一样的是,我不可选,而你可选,所以你比我更加没有底线。”

“在这复杂纷繁的时代里,除了听从命运,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去选择。在这里谈论这样的问题实在煞风景,不如找个小姐跳一曲?”

“没有这个爱好。”

“那么就喝酒。”说着,何楚天就要给他倒酒。

“谢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喝酒,众人喝酒只会让酒变了味儿。” 谢天赐捂住面前的酒杯口。

“武藤先生还真是有个性。说吧,有什么事?”何楚天不明白谢天赐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你我之间本无交集,仅存的一点共同就是韩疏影。”

何楚天晃着杯中酒,一言未发。

“她遇上麻烦了,日方要收购船行,而她手上握着的股份死活不肯出让,我怕她会为此丧命。”

“有那么严重吗?充其量也不过是场买卖。”何楚天不以为然。

“如果你知道船行的用途,就知道这件事早已超出了商业的性质。她的婶婶想要毒死她,但她命大逃过一劫,现在连军方都在四处找她,而往后我就不敢说了,也许会更糟糕。”

“你告诉我这些干吗?”

“一个男人可以屈服于财富,可一定会有一小块真诚留给心中的记忆。”

“您知道的还真多。” 何楚天嘲讽地说。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她现在藏在日新宾馆。” 谢天赐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以你今天的地位,救她不难。”何楚天淡然地说。

“恰恰我不行,因为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你都不行,我就更没办法了。” 何楚天瞪大眼睛表示怀疑。

“好吧,那我们……只能让韩疏影听天由命了。”

说完,谢天赐起身,怪笑着离开。

何楚天回到家后,把今天跟谢天赐相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桃。

季桃担心何楚天帮了疏影后会被谢天赐抓住把柄。

“应该不会,至少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是真诚的,而且我敢断定疏影的藏身之处是他安排的,可他为什么不出手,偏偏要来找我?”

“据我所知,这个武藤浩司跟军方的关系不是很好,想要疏通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一定是觉得我跟军方关系不错,让我从中迂回。我们之间的谈话一直处于试探状态,谁也没有松口,到底还是提防着对方。”

“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绝不会让日本人在入海口出现一个巡逻艇基地。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日本人吞下一只苍蝇,恶心却又呕吐不出。”

季桃好奇地看着何楚天,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疏影在日新宾馆的房间里来回地搓着手,她心里很焦急,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在这时,听见有人敲门。

疏影紧张地贴在门口,不敢出声

这时,从门缝下塞进一张名片,疏影捡起,看见上面大大的“红十字”标致,鼓足勇气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外国老头。

“你好,韩小姐,我叫瑞玛斯?卡尔,德国人。”

“我认得您,沦陷前您在租界组织了很多次为难民募捐活动,我还采访过您。”

“哦,记起来了,你是申江报的记者,对,就是你。”

“卡尔先生快请进。”

卡尔进屋,疏影请对方坐下。

“既然大家彼此相识,我们下面的谈话就简单多了,我听说韩小姐手头有些棘手的船行股份?”

疏影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如转让给我的基金会吧,我的基金会是国际红十字会的分支,专门救助中国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最关键我是德国人,而且还是一个德国名人,介于日本和德国的关系,我想他们还不敢找我麻烦。”卡尔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疏影一听此言,激动地说:“太好了,我正在发愁该如何处理这些股份,如果日本人真的上手抢,我除外拼上一条命,也实在无计可施,说到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跟强盗抗衡。”

“我们为什么要拼命呢?生命是上帝赋予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珍惜。让我们动动聪明的脑子,就会寻找到更加智慧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我愿意无偿将我手中所有的股份全部捐献给卡尔先生的基金会。” 疏影笑着点头。

卡尔道了谢,走了后,疏影突然觉得有些巧合,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的呢。她决心回家一趟,探个究竟。

原来,她不在这几天,叔叔和婶婶被抓了起来,可是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回来。叔叔和婶婶一进家门就发现房子被高利贷主黄爷翻了个底儿朝天不说,还被硬生生地赶了出来。疏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愧疚,她知道是自己害得叔叔和婶婶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