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在街头快步。几辆警车驶来,疏影赶紧躲在墙角,紧张地看着警车远去。疏影快速跑过马路,停在一栋房子前,抬头看门牌:多利士路8号。她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迅速进入房子。

疏影看到文轩浑身是血,脸上、手上一条条的血痕,疏影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哭。

“疏影,别哭了,经历过地狱,就不会再有眼泪了。”文轩凄然地说。

“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没了,王老师阳光小武石头小海,还有岳梅,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当我发现这里人去楼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用来牺牲的。”

“这里就是那个特派员住的地方?”

“是,也不是,也许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住处。”

“会不会不安全?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我想过了,知道这里的只有我和王佳男,应该是安全的。”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这旁边有个货运站,主要是运煤的,我准备扒煤车离开上海。”

“这些你带上,不多,路上用。”疏影知道文轩必须离开,就没有说挽留的话,直接掏出钱来。

“疏影,也许我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家人不许说这样的话,能活着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惠。”

“我的事不要告诉若雪,若雪遇事不冷静,沉不住气。”

“她都知道了,出门前我甩下了她,因为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情况。”

“天快亮了,我要赶紧走,对了,你要记得,如果真的遇上绕不开的麻烦,可以去找谢天赐,我始终相信他不是恶魔,其实他真的很可怜。”

“你不用管我们,你下一步会去哪里?”

“不知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出路,可到头来却越来越迷茫。”

“我送送你,不管去哪儿,都要记得家,记得家里有亲人在等你。”

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疏影目送文轩沿着铁轨离开。突然,文轩返回,紧紧抱住疏影。

“说到底我们是摆脱不了命运的,就像你我,能相遇相知却终究不能相爱相守。对我来说,疏影,你是我永远的痛。”

说完,文轩放开疏影,扭头向铁道深处走去。疏影望着他的背影,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若雪被疏影甩了后,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担心文轩的伤势。疏影刚一进门,她就立马从沙发上扑了上来。

“文轩呢?他怎么了?”

“嘘,这个点他可能已经离开上海了。”疏影让她小点声。

“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为什么?”

“你知道文轩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刺杀市长,演剧队的人全死了,只剩下文轩一人。”

若雪惊得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王佳男、岳梅阳光他们……全都死了?”若雪的声音在颤抖。

疏影没说话。

“那我更应该和文轩在一起,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陪。”若雪傻傻地说。

“他需要的是逃命。”

“就算亡命天涯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他一个人都难逃,何况带着你?现在只能各自保重,最大限度的保全性命。”

“可他这一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若雪抱住疏影,失声痛哭。

一辆军车在小洋楼前停下,从车上跳下一群日本宪兵。随后跟着来了一辆吉普车,宪兵队长从车上下来。

楼里的所有人都被赶在客厅中央。一堆人搜查了所有房间,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一个被称为队长来到疏影和若雪面前,左右审视她们。

“我再问一次,厉文轩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厉文轩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这点大家都可以作证。”

“难道这里不是他的家?这位不是他的妻子?”

“厉文轩长期弃家不顾,对妻子也没尽到应有的责任,所以我妹妹已经与他离婚,也就是说在法律上我们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疏影转身上楼拿出离婚证书交给询问的人。众人都意外地看着疏影。若雪两眼充满愤怒地看着疏影,疏影暗中紧紧扣住她的手,若雪想要甩开,被疏影牢牢牵制住。

“是你提出来要离婚的?”队长用质疑额眼神看着若雪。

“是。”若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

“理由?”

若雪忍泪看着疏影,没说话。

“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呢?不论主动还是被动,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场劫难,但凡日子能过下去,谁又会去走这步?长期以来我们根本不了解厉文轩的行踪,他做什么干什么也从不跟我们通气,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这样丈夫要他何用?这种婚姻本身就是名存实亡。在如今的世道里,大家活着都不易,谁又能顾得上谁?所以我也劝我妹妹趁着年轻,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疏影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

“说实话,你们所说的我并不相信,这不过是你们保全自己的一种方式。”队长走到疏影面前,直视她,“我知道韩小姐和武藤浩司先生关系密切,不然上次就该请你们姐妹去宪兵队做客了。这次也一样,我暂时放过你们,不是因为相信,而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当然也不想给武藤先生找麻烦。你们的确很聪明,离婚是一个脱身的好借口。不过请记住,聪明过头就是愚蠢。”

队长将离婚证书丢掉,一挥手:“收队,返回。”

说着,队长带着士兵离去。

看着日本宪兵上车,离去。小楼居民在门口看着,如释重负……

若雪扑过去,捡起证书。

“这就是你们背着我干的事?”

“对不起。”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命运?”

“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情急之下只能如此。”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文轩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文轩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个你,原本以为我都绕开了,可现在发现你依然在。”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他让我去做这件事,我才隐约猜到一些。”

“道理上我理解你们是为我好,可情感上我接受不了。我拼尽全力争取到最后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疏影想要拥抱若雪,被若雪推开。

“就算是为我好,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若雪愤然夺门而出,疏影站在原地心中充满内疚。

饭店门口的角落里,丰收支着卖香烟的盒子。这时,她看见一辆车在饭店门口停下。在门口等候的人们赶紧迎上来,拥着从车里下来的一男一女说着笑着进入饭店。

丰收顿时惊呆了,她收起香烟盒,像丢了魂似的往回跑……

虎子正对着墙上的破镜子“卸妆”,将一层层的布从脸上取下。

这时,丰收一头闯了进来,脸色惨白。

“怎么了?”

“我撞见鬼了,何营长还活着……”

若雪已经跟疏影冷战了好几天了,她不愿意跟疏影讲话,甚至连吃饭都不和她坐在一个桌子上吃。

徐根娣和宝凤在烧饭。徐根娣蹭到宝凤面前:“哎,宝凤啊,疏影胆子真是蛮大的,竟敢冒充妹妹把人家的婚给离了。”

宝凤叹了口气:“本来在厉老师这件事上,姐妹俩个就有心结,这下这个结打得更紧了。”

“说到底就是若雪这丫头不懂事,疏影是为她好,也为我们大家好。”

“我还是觉得若雪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当年这段婚姻就不该是她的。”

突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只见若雪怒视着徐根娣。

警察局里,局长一掌拍到桌子上,怒吼:“一群饭桶,十天过去了,你们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孙金宝赶紧解释:“局长,这可是在大上海啊,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都难。”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就是翻江倒海也要把厉文轩找出来,如果到时候你交不出人来,就别怪我按渎职罪论处你,送你去宪兵队。”

“局长,这不公平……”孙金宝为难地说。

“据我所知你和厉文轩也算是旧相识吧,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暗中网开一面,放跑了他。孙桑,努力去抓人吧,不然只能是你背这个黑锅。”局长不客气地说。

局长劈头盖脸一阵骂,孙金宝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