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炳炎带着随从巡视着矿上的情况。天赐跟在他的身后。

“老爷,现在煤价是一天一变,节节高啊。”

“我们的煤只卖给老客户,新来的给多少钱也不卖。”

“这是?”

“现在世道乱,谁知道买主是不是帮日本人干活的。”

谢炳炎转脸问:“天赐,这疏影怎么老不见好啊?”

天赐有些失神地慌忙啊了一声:“要不换西医试试,汤药药效慢。”

谢炳炎抬眼看了看天赐:“你看着办吧。对了,天赐,我怎么发现你这些天总是心不在焉的,跟丢了魂似的。”

“没……没有啊,”天赐鼓起勇气说:“爹,您年纪也大了,矿上的一些业务就交代给我去办吧,您指挥我就成。”

谢炳炎伸了伸筋骨:“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再撑个十年,十年后,家栋就成人了,我就可以把这摊子全都交给他了。天赐啊,家栋是我们谢家唯一正脉男丁,将来你可要多多辅佐他啊。”

谢炳炎这一席话把谢天赐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击的七零八落,他极力掩饰着胸中的绝望和愤恨。找了个为疏影请大夫的由头转身离开了。

谢炳炎带着随从前行,突然见发现前方站着一个西装礼帽打扮的人。

谢炳炎皱了皱眉:“这只苍蝇怎么又来了?”

东野向前一步行了个礼。

谢炳炎没容对方开口便说:“东野先生,我不是说过吗?您来喝茶吃饭游山玩水,我都欢迎,但入股之事免谈。”

东野一本正经地说:“谢先生,我们日本国本着一腔热情,就是要在中国建立起一个有序的和平的互利的东亚共赢体制,我们的合作也将是共赢的一部分。”说着就掏出了一份合同。

“请收下这份合同,我再等谢先生一周,希望您一周内能给我答复。”说完,东野鞠躬走人。

谢炳炎对着他的背影愤怒地说:“敢威胁老子?!”随手便将合同扔给了随从,让拿去擦屁股。

疏影躺在床上,一连几天,目光呆滞地躺着,不吃不喝的。

牛二叹了口气,吩咐人:“再拖下去身体可就垮了。去,给太太喂些米汤,浓稠些。”

佣人答应着退下。

突然,屋外传来锣鼓喧闹声。疏影听到喧闹声,又是一惊,捂着耳朵缩在床角。

佣人赶紧跑过来扶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太太……您冷静点,来人啊……外面是谁?怎么回事?”

院子里架着香台,香台上摆着若雪母亲灵位,一些奇装异服之人,在围着火盆跳大神,为首的巫婆更是灵异之极,满嘴鬼话,又唱又跳。谢府的佣人们都纷纷汇集而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若雪大声喊道:“大家听着,房间里姓韩的那个女人刚进我们谢家,就得了癔症,害得我们谢府鸡犬不宁,我找大师算了算,是她的生辰八字跟我母亲犯冲,所以我母亲派小鬼来拿她。大师说了,要想平息此事,恢复我们谢家的宁静,必须得让那个女人祭拜我母亲,之后再拿荆条抽打全身,直到把小鬼请走。”

仆人们听完这话不敢吱声。

若雪对着疏影的房间指了指:“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抬出来。”

吓得仆人们纷纷后退。

“那可是新太太,不敢……我们可不敢,要不让管家来吧……”。一句像蚊蝇版细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若雪一看大家这架势,知道再多说也是白搭,便叫了几个巫婆身边的男人,一同冲进疏影的房间。

若雪看到惊恐万分的疏影,走到她身边故意讽刺:“咦,病得还真是厉害啊,前几天的风头哪去了?不用怕,我来给你治治病,只要你肯给我母亲磕头谢罪,我保证小鬼都会离开你。”

说完,若雪指挥几个人彪形大汉把惊恐不已的疏影拖拽着出了房间……

小翠一看这情形,赶紧趁乱跑走去找谢炳炎搭救。

疏影被拖到祭台面前,巫婆围着她又唱又跳,几个火把在她面前飞舞。

之后,两个男人架着疏影,将她按倒在地上,强迫她给灵位磕头。

疏影神情呆滞,任人摆布。一会儿便昏厥过去了,神婆边跳边往疏影身上泼水,同时,用荆条抽打她,眼见着疏影的手臂泛起一道道血印。

一些佣人有些不忍心看,叹气,摇头。

这时,谢炳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脚踢翻了火盆,指着装神弄鬼的家伙让他们赶紧滚出去。巫婆带着小跟班们连滚带爬地逃走。

在场人都吃惊地看着老爷。

若雪更是心虚。

谢炳炎气得浑身发抖,一记耳光扇了过去。若雪虽然大声嚷嚷,但从未看到爹发这么大的火,也害怕起来,悄声对身边人低语:快去叫牛叔来。

谢炳炎走到若雪面前,若雪虽然心里很怕,但依旧倔强地仰着头。

谢炳炎指着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给女儿看:“我往前走还能有几年?你就忍心这么往死里折腾你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雪眼里带着狠说:“我想要那个女人滚出我们家!”

谢炳炎一听这话更恼火了:“反了你了。我还告诉你了,韩疏影老子我娶定了,你要是不服,就一枪干掉我,这才像我谢炳炎的女儿。”

说着,掏出一把枪,塞进若雪的手里。

若雪吓得手里的枪掉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谢炳炎逼视着若雪说:“不敢是吧?好,既然你不敢打死老子,那就轮到老子教训你了。”旋即大喊:“来人,把小姐给我绑起来,20马鞭,一鞭都不能少。”

若雪被捆绑在长凳上正在受刑。这时,牛二带着家栋赶来,一看赶紧扑过去,阻拦:“老爷,就算二小姐做错什么,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惩罚。”

家栋跪着抱着谢炳炎的腿哀求:“爹,不要……不要打姐姐……不要……”

若雪哭诉着:“我就是想和弟弟还有爹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不想让外人插在我们中间,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了外人打我,还当着我娘的面,你心好狠啊!”

谢炳炎听了,心里一酸,眼眶也有些红润,但他心一横,决心要给这个恣意妄为的女儿一点教训。

“听着,小雪,今天打你,不是打你心里的那份愿望,更不是打你对爹的那份亲情,打的是你犯浑不懂事,不给你爹我留一点面子。既然打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我要让你从现在起生生地给我记住,人要讲道理,家要讲规矩。”说完,谢炳炎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谢炳炎听若雪喊叫的凄厉,不忍心再听,丢下鞭子,转身走了。

若雪疼得嗷嗷叫,对韩疏影又多了份仇恨。

躺在床上的疏影,在若雪的咒骂声中突然坐起,一口血喷出……

下人冲出到院子里大喊:“不好了,夫人吐血了……”

谢炳炎赶紧让牛二找了郎中来。

郎中诊断后,不解地说:“夫人这口血吐得更是蹊跷,把脏腑中的浊气统统带出,现在倒是元气回升,脉象也趋向平稳,身体有静和之态。”

谢炳炎松了一口气:“别管蹊跷不蹊跷了,身体没事了就好。”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风带来了些许凉意,拂去了夏日的燥热。疏影一个人独自在花园里散步,小翠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她眼前浮现一连串她被若雪欺负的画面,这里简直就是个牢笼,她时时刻刻在想着要怎么逃离出去。正在她徘徊的时候,她看到天赐从远处走来,天赐也正好看到了她,于是扭头就要回避。疏影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天赐一看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得上前跟她打招呼。

疏影找了个借口说:“天赐,上次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我想再换两本,小翠你帮我回屋拿来吧。”小翠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疏影一看小翠走远,一把拽住天赐,将他拖到一隐蔽处。

天赐心虚,不住地左右张望:“你疯了,会让人看见的。”

疏影根本不理会天赐的担心:“是,我是疯了,这里简直就是地狱,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想明白了,我还年轻,不能为了三船煤彻底毁了一辈子。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你能帮我。”

天赐一听疏影打算逃走,甩开她的手:“这事我帮不了你。”

疏影眼睛死死盯着天赐说:“你是个十足的懦夫,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你把我推进火坑,自己却躲得远远的,你看我这一身的伤全都拜你所赐。”

天赐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怎么会不心疼呢?我是爱你的,这你知道……”

“住口,别跟我说爱,你不配。谢天赐,你给我听着,婚礼之前你必须帮我逃走,不然,婚礼上,我就会当众宣布我们两人联手杀人的事情。”疏影拽着天赐的袖子不容他挣脱。

“疏影,你别乱来……”

“生不如死,不如去死。你不信,可以试试。”疏影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