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一查一思考,四五天就过去了,在这短短的四五天了,贾赦见识到了什么叫世界上最快的是流言。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京城中已经沸沸扬扬,遇到的信众,甚至潭柘寺的师兄弟,都开始恭喜他了。“不赦禅师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的荣耀感,让潭柘寺的僧人,与有荣焉。

看着手下递上来的材料,贾赦忍住心塞,立马递了牙牌,要求面圣。

近日官员是否册封国师,贾赦是否胜任的话题炒得火热,皇帝陛下相对也重视,贾赦的牌子递上去不久,就有人同知贾赦明日清晨面圣。

贾赦接到消息,长宣佛号,心中忐忑。当天下午和晚上,一直在诵读《金刚经》三十二品,以求内心平静。他的愿望,真的就是贾琏平安喜乐而已啊!

第二天一早,陛下下朝后,第一个召见了贾赦。

贾赦穿的还是那身紫色僧衣,进门行礼后,被赐坐。

“不赦禅师求见,所为何事?”陛下不动声色道。

“不赦听闻朝中议论拟将不赦封为国师,特来谢恩。”

“哦?”陛下应声,情绪不明。

“谢陛下保全不赦功德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贾赦起身,再次行礼道。

“大师此言何意?”皇帝立马就换了称呼。

“陛下,何为出家?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出家之人,就不该留恋俗世红尘,奈何出家人也活在这俗世中,才让人有了出家人也可插手俗世的错觉。不赦久在樊笼,三十载方悟道脱身,成就功德。若陛下慈悲仁德赐了国师之号,不赦虽感激,却也坏了修行。”

“册封国师,不利大师修行吗?”

“是的,陛下。”贾赦斩钉截铁道。“修行,先修己身,再已己身度化世人。不赦尚在修行己身的阶段,自身的德行不够,哪里担得起一国国师的重担。修行己身,一辈子的功课,什么时候,不赦都不敢说自己修行有成。一边修行,一边度化世人,才是功德所在,请陛下成全。”

“大师一心向道,为求真知,有此纯粹至善之人,朕之大幸,国之大幸!还请大师不要推辞,国师一职,大师当之无愧。”陛下挽留道。

“不赦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不赦方外之人,耿介之士,还有一言进献陛下。”贾赦神棍道。

“大师请讲。”

“请陛下不要策不赦为国师,且立国法,后世皆不可策国师之职。”贾赦面露慈悲,声音坚定道。

“大师何意?”

“其一,修行之人不可过多参与世俗,否则对功德无益。此条,佛道皆同。一个人只有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才能有最大的成就,修行同样。其二,今陛下英明,明君之象,恐后世有宵小借佛道之名,蛊惑圣君,以佛道手段乱政,苍生受苦。”

“大师,说的有理,您如今佛法高深,堪称天下第一,自然是您在行,可满朝文武,并不很懂……”

贾赦会意道:“不赦请往,有幸为诸位施主解惑。”

“那就明日朝会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贾赦又低头数佛珠,宣佛号了。

第二天早朝,贾赦把和陛下说的,又包装了一下,冠冕堂皇的在朝会上发表了“你们要是非要让我当国师,就是害我、害自己、害陛下、害天下”的四害行为,是不可取的。

皇帝趁热打铁,把后世之君,也不可册封国师的圣旨颁了下来。

尘埃落定,贾赦长嘘一口气,没有被炮灰,真是“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石恺在晚顾园的兰雪堂念佛,道:“看看,看看,我都比你像个出家人,看你这一身华贵,还抱着琏儿,哪儿有一星半点儿出家人的样子。”

贾赦斜倚在软榻上,双脚高举放在软登上,端的潇洒。“又不是会念几声佛号就是出家人的,我身在富贵,心侍佛祖就够了,是吧,琏儿?”

“是啊,爹,你吃。”贾琏顺口打哈哈道,估计连贾赦说的什么都没听到,把他正在吃的素点心塞道贾赦嘴里。

看着贾赦鼓着腮帮子吃东西,一声风华气质,破坏得干干净净,侯万春也忍不住笑起来,把贾琏接手抱住,让贾赦腾出手来拿着糕点。笑问道:“国师之职,就算没有实权,也是超品,你倒舍得。”

“舍不得超品,我更舍不得命啊!”贾赦感叹到,看两个好友都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只得老实解释道:“万春给我说过,最先开始上书的邓艺,结果星火燎原,到了前几日大朝会的时候,打了陛下和几位阁老个措手不及,才让事情搁置起来了。”

“我让人细细打听了,这邓艺是齐国公的孙女婿,联名上折子的也是勋贵一派,寒门士子几乎没有,少有的几个都是投靠官宦人家了的,世家子弟也有几个。”贾赦神神在在的卖关子。

“这么说,是勋贵再给你设套了?谁主使的?”石恺担心的问道。

“不是谁指使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过是世家、勋贵和陛下的博弈罢了,我是那条无辜的池鱼。我出身勋贵,妻族也是大世家,两边都沾,偏偏我还出家了,若是把我拱上位,日后权利还是下放到他们手里。前段时间,西北大旱,陛下不是抄了两家,才把救灾银钱的窟窿补上了。陛下越来越强势,那些争权夺利的朝臣又怎么愿意放手。看我得了陛下、太后等贵人的青眼,拿我试探陛下呢。我如今不过是几方斗争的旗杆子罢了,真正做决定没我的事儿,却处处都是我的身影。”

“已经闹得这样严重了吗?”两位友人目瞪口呆道,他们也进入了朝廷的体系,但对这方面居然都没发现,迟钝死了。

“亏得你做到了一部侍郎的高位。”贾赦吐槽道。侯万春这一部侍郎,刚拿上任不到一个月,他以前又是把自己当技术人员来对待的,很少琢磨这种弯弯绕,一时没有适应。石恺最近的功夫都花在各国使臣的来访,回程上了自然也不清楚。

“照你说来,这次是陛下技高一筹,那些人想用你做幌子重新掌权,结果你这个‘幌子’机警,坏了他们的打算?”侯万春确认道。

“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看咱们这位帝王是贤德英明之君,跟着他走,没错的。”贾赦叮嘱两位好友道。

朝臣和陛下的试探如笼在烟雾中,不是贾赦几辈子的眼力,也不可能一眼看穿。陛下得了贾赦的好处,也给贾赦做足了脸面,虽不能册封国师,但差不多有了国师之实,经常宣他进宫讲佛。

贾赦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并没有特异功能,也不能给陛下出主意,最多听听陛下的牢骚罢了。皇帝陛下如绷着的弓弦,开发出了向贾赦吐槽这一减压方法。

知道贾赦嘴紧,就爱找他谈话。那些没有成功的朝臣,马上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劝谏皇帝必要沉迷旁门左道,要勤政爱民之类的,吧啦吧啦。又人身攻击贾赦,说他带坏皇帝。

贾赦是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皇帝不好意思的问道:“大师可有力有不逮,万勿客气,朕能办到的,一定办。”

“不赦一生,亲缘寡淡,牵挂唯小儿罢了,他平安喜乐,就是不赦最大的牵挂了。”贾赦道。

贾琏如今不过三四岁的孩子,皇帝也不好怎么重用他,之前赏过他一些金银珠宝,承诺日后给他一个好前途,又怕贾赦误会开空头支票,当场给了一个三品的勋爵。给爵位的时候,还征求贾赦的意见,问因父荫子,可会给贾赦造成困扰,毕竟他已经出家了。

贾赦表示没关系,懵懂小儿贾琏,就有了一个三品的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