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怒气冲冲的回了荣国府,直接就杀到了荣禧堂,此时荣禧堂居住的已经是新任的侯爷和侯夫人了。
贾史氏正在小厅中听几个心腹回禀家务,荣国府这么大,内务管理工作量也是非常庞大的,赖嬷嬷作为心腹之一自然也在场候命。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贾代善刚刚拿到了贾史氏指使赖嬷嬷给庶弟下毒的事情,只觉得贾史氏一天到晚都在和心腹密谋,商议阴损之事,心情更不好了。
贾史氏和贾代善的夫妻关系很好,即使有姨娘在侧,但贾代善是个尊重嫡妻的,贾史氏手段也不凡,因此,夫妻和谐,看到贾代善这般黑着个脸,贾史氏自然要关心,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老六那里出了什么事,这老六也真是的,一大清早的就不消停,难怪考不上进士。”
“闭嘴!”贾代善喝道,把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贾史氏头一回让丈夫当着下人给没脸,心里十分不高兴,脸上也带了些出来,指着几个心腹,让她们先退下。
“赖嬷嬷留下。”贾代善阻止道。
贾史氏疑惑的看了赖嬷嬷一眼,赖嬷嬷顺势留下。这也是正常的,可现在贾代善如疑邻窃斧一般,看着主仆两个眼神交汇,只以为他这个当家人的话没有效力,赖嬷嬷只有得了贾史氏的同意,才敢留下来,“啪啪”又砸了两个茶杯。
“老爷这是怎么了,也不说什么事儿,在外面受了气就来我们内宅娘们面前发吗?”贾史氏不满道。
“呵呵,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内宅娘们,爷会在外面受委屈?”贾代善咬牙切齿道。
贾史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道:“老老爷这是要冤死我啊,这没头没脑的,爷这么就说出这种诛心话来戳我的心窝子啊,我是什么品性,老爷还不清楚吗?我对老爷……”
“爷就是不清楚你的品性才有今天,没头没脑?也今儿个去的是六弟家中,你可明白,你不明白,爷再提醒提醒你,老六为什么未能进场,那个姓韩的姬妾是怎么回事儿,那套被污染的铜器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为虎作伥的贱人又是怎么回事儿?”贾代善指着赖嬷嬷质问道。
“妾身怎么知道……”贾史氏还要狡辩,旁边赖嬷嬷已经受不住直接跪下了,贾代善怒不可支,一脚把赖嬷嬷踹得撞在靠墙边的桌子上。
“你不知道,还有你这个蛇蝎毒妇不知道的,老六碍着你什么了,啊,你非要把手伸那么长,也不怕人家给你剁下来!”
“老爷就为了外人的一面之词来污蔑我吗?我可是保龄候府的爱女,我娘家……”
“好一个保龄候府爱女,你拿着休书滚回你的保龄候府去吧。还敢跟爷打哈哈,没有证据,爷能来问你。你赏给那些做鬼奴才的金银,给出去的药方,还有从你头上拔下来赏人的凤头钗,还有你的陪房,证据,你要的证据还不够吗?”
看贾代善言词确凿,贾史氏终于不再喊冤,换了策略道:“老爷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也是为了你好,来六老七若是真考上了,不是和我们荣国府作对,我这也是帮您啊!”
“放屁,我和老六老七是兄弟,他们只会是我的助力,再不济族长、族老还看着呢,哪儿有你这个毒妇什么事儿。”贾代善骂道:“不对,你定有事儿瞒着,之前你可是看不上科举得紧,只说咱家随侍的亲兵的都是五品,考上了进士也是从七品授官,你怎么看得上,说,还有什么事儿瞒着爷!”
贾史氏一时只哭号,不说话,贾代善走过去,捏着她的领子,把人提起来道:“说,给爷说清楚。”贾史氏被衣领勒着脖子,脸色胀得通红,不断挣扎,去掰贾代善的手,倒在地上的赖嬷嬷也跑过来抱着贾代善的腿哭求:“老爷,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有话好好说,您别伤了太太,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滚!”贾代善又一次把赖嬷嬷踢开,信手把贾史氏仍在地上,坐回原位。
贾史氏趴在地上咳嗽不止,赖嬷嬷忍痛爬过来,给贾史氏顺气儿。
“倒是一派主仆情深,可惜,若你今儿个不说清楚,你的忠仆就没命了,这于你,滚回你金尊玉贵的保龄候府去吧!”贾代善居高临下的说道。
“哼,老爷还好意思来指责我,若不是你先不给我脸,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我就是顾忌着夫妻之情,才把火撒到了老六身上,罪魁祸首是你才对!”贾史氏双目通红,撕心裂肺的喊到。
“关爷什么事?”
“都现在了,还装什么糊涂,我早就和你说过白玉玲珑冠是我预备出来要赏给赖大的,还有公中库房里的许多东西,我早就有了安排。你倒好,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东西收拾出来了,要给老六老七那两个贱婢所出的贱人,让我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那扇紫檀木十六开屏风,是我要送给东安郡王妃的贺礼,你也要赏给老六,他一个卑贱庶子,也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就为了这点儿小事?”贾代善不可思议道。
“小事?这么会是小事,为了这个后院的那些个贱人已经明嘲暗讽过我多少回了,还有那几个贱人,本来准备送给老七的那个贱婢,不就爬上了你的床,不知检点的东西,果然沾上了那两个庶出子,就没有好事!”贾史氏简直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她当初打的也是既除庶弟,又除美婢的一石二鸟主意,现在不管不顾的直接说出来了。
“你我夫妻一体,你不喜欢那些侍妾,直接打杀了就算了,爷又何尝多说过什么,你何必用这样的阴私手段。”
“你是没多说什么,你娘也没说什么吗?见天累月的敲打,我前脚发卖了一个,后脚她就赏下来十个。”
“你……”在贾代善心里,妾室就是个玩意儿,嫡妻不喜欢,打死发卖都不是事儿,怎么在女人心里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呢。贾代善决定先不纠结这些事情,问道:“这又和老六老七有什么关系,你去害他们做什么?”
“本就是做奴才,低头奉承的命,如今非要去攀高枝,摔下来,怪的了谁?”贾史氏阴沉道。
“放肆,那是爷的兄弟,什么奴才!”
“你自卑自贱和个奴婢生的称兄道弟,我可没那么下贱,我的白玉冠赏给谁,也不给那两个庶出的贱人!”
“你宁愿把玲珑白玉冠给赖大一个奴才,都不愿给爷的弟弟?”
“呸!我没有贱婢所出的弟弟,宁与家奴,不与贱人!”贾史氏目眦尽裂的嘶吼道。
贾代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都要抱孙子的人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就是个疯子啊!
“爷懒得理你这个疯婆子,你接了休书,滚回娘家吧。”贾代善拂袖而去。
“我是保龄候爱女,你敢休我,我是保龄候爱女……”贾史氏在屋内嘶吼,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过去。
贾代善夫妻是如何撕逼的,贾代修点儿都不关心,他正在劝贾代儒搬家。“六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这回你把家里和荣国府相关的奴才都清理出去了,可你住在宁荣街一日,就受威胁一日。不说别的,就像我今天帮你处理奴才一样,直接派人把各个出口把住了,里面的人任人宰割了。有朝一日,荣国府的人派人把宁荣街围了,你就如今日的奴仆一般,他们可不会像咱们一样讲道理。”
贾代儒不敢置信,难道在贾代善的眼里,自己和那些奴仆是一样的吗?问道:“我记得你还劝我要相信大哥的,怎么现在?”
“六哥!在没撕破脸的时候,我自然是愿意相信大哥的,我也相信这件事他可能真的不知情,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已经是摆明车马,真枪真刀的对上了,就不能把他当兄弟,只能当仇敌看,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敌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贾代儒昏昏沉沉道,他今天看似威风,其实都是贾代修在后面出主意,他本质上还是那个懦弱书呆子气的贾代儒啊。
“小七,你让我想想,我是贾家人啊,这么搬走,和除族何异?不行啊……”
“六哥,不如你也自立嫡支吧,算是和荣国府彻底撕裂开来,你这样打荣国府的脸,他们难道会善罢甘休吗?再看看如今依附荣国府的二哥、三哥吧,过得还不如荣国府的大管事体面。”贾代修劝道。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贾代儒不敢决定。
“六哥,你我都是庶子,求生艰难,我不会害你的,你好好想想吧。”贾代修也不逼他,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只是快一些决定,还有多派人去保护我六嫂和贾敖侄儿。”
贾代儒如遭雷击,呐呐不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