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精鬼这种玩意儿就是常说“艳鬼”,她们通常是死于薄情的男人之手,或因为薄情的男人而被害死。所以怨念未除,无法/轮回投胎,便专门引诱男子与自己发生关系,吞噬男人精气,助长自身修为,以期在人世多留一些时日。但是这种鬼并不会让男人精尽人亡,她们十分懂得适可而止,实际上称呼她们是恶鬼也多有不妥。

如没有那些被引诱的男子再有定力一些,食/精鬼是不会死缠不休的。

海玥道:“食/精鬼通常都是美艳女子,且均来路不明,明日我们去暗探一番再定夺吧。”

展昭是个相当认真之人,问道:“也好,姑娘可有策略?”

海玥道:“容我思量一晚。”

白玉堂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哼了一声,似乎展昭对海玥的态度让他很是不爽。

展昭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安抚,白玉堂假装没看到。

海玥倒是真的没看到他们的这点小互动,只是忧心眼下情形,便匆匆告辞,想回自己房间,安安静静的厘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海玥走后,展昭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玉堂一听他叹气,就很气,“我再不来,你这只小猫就成了别人的猫了!”

展昭大窘,想叱白玉堂胡说八道又觉没必要此地无银,便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白玉堂更气了,“她的来路你们知道了吗?”

展昭道:“自是没有。”

对方活过来还没多久,哪里有闲暇去打探她的来路。

白玉堂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留在身边不妥。”这只猫儿怎么连这点都不懂?不,展昭自然是懂的,肯定是被迷了心智。

白玉堂不爽的想。

展昭说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至少我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两人变对视一眼,几乎一前一后,从窗户中悄然离去。

他们已经听到海玥离开的声音。

海玥回了房间后,左思右想还是深觉没有调查不可妄下结论,便趁着夜色还浓,打算再去知县府中探查一番。

她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就被展昭和白玉堂跟上。

夜色寂寥,唯月光相伴。

展昭跟了一段距离,就知道她要去知县府中。

三人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展昭才道:“她要去知县府。”

白玉堂却没接话,道:“你看她的背影。”

展昭看不清楚,白玉堂夜视要比他更胜一筹,便问道:“背影怎么了?”

白玉堂说:“以我对女人的了解,从背影看来,她定是个绝世美人。”

展昭:“……”

白玉堂又说:“我还从未见过背影如此曼妙,容貌却如此平凡的女子。”

展昭道:“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说:“我相信我的判断,她定然是个美人,而且是个绝世美人。”

绝世美人的称呼似乎有些被滥用了,每一次江湖上关于女人纷争中总是有着“绝世美人”“倾城佳人”“第一美人”等等的伴生词,就好像这个江湖上总是有很多第一美人一般。

不过就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的眼光来说,展昭还是相信白玉堂的判断的。

更何况,他亦早就怀疑海玥是易容,也早就觉得海玥之容貌应更加耀眼,就仿佛夜里她手指尖上的星芒一般。

展昭和白玉堂继续不近不远的跟着海玥,期间,展昭将海玥将内力注入布鸟之事告知了白玉堂,并刻意描述了她指尖星芒之事,毕竟白玉堂常年行走江湖,见识要比他更广阔一些。

白玉堂听他描述,已能想象出那场景的美妙,道:“倒是听说过有些深山老林里的神秘门派会这样玄乎其玄的技能。”

……

展昭:“算了。”就当我没问吧,反正问了也几乎是白问,这人就不会正正经经给他回答。

海玥没有发现展昭和白玉堂跟在她身后。

一来是她修为没有完全恢复,二来也是两人武功不弱,脚步轻微,很难被发现。

海玥到了知县府门口,轻盈的翻越了高墙,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轻轻走动。

她和展昭去过的那间房里烛光已然熄灭,走至门口,便听到男人鼾声如雷,从这声音中,可辨别出男人气息的虚弱和不稳,看来今夜又是一番酣战,艳鬼定然已经离去。

但是海玥仍旧在知县府中嗅到了鬼修的气息。

她收敛气息,掐了一个闭气诀,走到了整个府中唯一亮着暗淡烛光的房间。

约莫是来的太巧了,整个府邸都在沉睡中,唯独艳鬼还清醒着,其身影映着窗户上,十分慎得慌。

海玥不必再靠近,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东西举起双手,从头顶开始,撕下了自己的头皮、脸皮、乃至整副皮囊,仿佛脱衣服一般,脱去了一层皮。窗户上早已没有了美貌女子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形容可怖的恶鬼。

此非艳鬼,乃画皮。

画皮乃恶鬼,面翠色,齿巉巉(chan)如锯,时人有见狞鬼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①。

画皮为恶鬼,但不常食人生肉裂人心肺,多数情况下,画皮就像是食/精鬼的进阶版一样,会让男人精尽人亡。

难道是画皮干的吗?虽然画皮不常食人,但是也不是全完不食人。

海玥不是很明白,她现在还没想到其中关键,只是对于自己竟没有发觉是画皮而非食/精鬼有些懊恼,实在是大意了。

画皮脱皮化鬼的场景不仅海玥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也看到了。

两人骇然失色,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怖之景。

因距离接近,海玥自已察觉两人气息,走近二人身边,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静静等待。

恶鬼再次化为女子之后,烛火终于熄灭,一夜又过去了。

第二日,开封府调动的人马已到位,开始在县内外巡视,知县前来迎接,也只知阳信县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这番只为保护开封府安全,倒也没有起太多疑心。

倒是白玉堂在与知府的几番交谈之后,套出话来。

原来知县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妾,乃是两年前江南一带的一位歌姬,后被知县偶然救出,就跟随他来到了开封,因为那女子身份低微,便一直住在后院,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只是这些日子知县正妻正卯着劲儿同小妾闹矛盾,变成了这县城里最大的谈资了。

当然,后边这些都是白玉堂去别处打听的。

而津津乐道的人们都不知道,那歌姬的身体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被恶鬼披着的艳丽皮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