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各自算计,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之中,又是一年过去了,嘉平三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

司马懿的新军骑兵操练,已经完成了,这一点,经由他本人亲测过,新组建的骑兵在战斗力方面,与老骑兵完全是不相上下的,唯一所欠缺的,恐怕就是战场经验了。

不过这战场的经验,却是操练千遍万遍也不可能学到的,唯有真正踏足战场,在实战之中,才可以学得到的。

所以在新年来临的伊始,司马懿撤消了操练营的编制,转而将这些骑兵全部地编入到战斗序列之中。

进攻并州的最后一张拼图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到了司马懿真正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的司马懿,早就完成了他的战略布署,如果说这长达一年的时间司马懿都没有做出决断,那才是不正常的。

有着充足的时间,司马懿在练兵之余,还是不断地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声东击西,便是司马懿最早的想法,最为让司马懿所倚仗的骑兵已经是确定了进攻的方向,为了能够顺利地攻下晋阳,司马懿在战略安排,排兵布阵上,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如今在雁门关和苇泽关虽然都没有取得理想性的战果,但是从牵制目标这个任务上,这两路人马都应该是发挥的不错,吸引了并州军不少的人马,至少让曹亮的注意力东移,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发现司马懿将会从河东郡进兵的企图。

这当然和司马懿隐藏的手段有关,虽然说司马懿已经确定了以河东郡为主攻方向,但在调兵遣将的实际操作之中,却从来也没有流露出过这一点,所有没有人能摸得清司马懿的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就连司马师和司马昭,都没有搞清楚司马懿的主攻方向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过他们却是严格地执行着司马懿的命令,不敢出现任何的错误。

屯兵河内!

就是年后司马懿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十万步兵七万骑兵开始渡河,在河内郡完成集结,拉响了总攻的序幕。

第一次进攻并州,司马懿打得就是上党,所以这一次再度陈兵河内,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司马懿的进攻路线有什么问题,在那儿跌倒在那儿爬起来,这或许就是司马懿执着的一面吧。

不过将上党列为首选战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上党距离洛阳很近,是并州俯瞰中原的一块跳板,上次曹亮就曾兵出上党,打败了陈泰,陈兵于黄河北岸,严重威胁到了洛阳的安全。

出于这种考虑,司马懿初次进攻并州时,就是从上党入手,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司马懿第一个想要打掉的目标,依然还是上党郡。

为了加快进军的速度,司马懿在黄河的三大渡口上,都架设了浮桥,人嘶马鸣,络绎不绝,整个黄河之上,十分的热闹,司马懿就是要赶在桃花汛来临之前,将所有的大军都调遣到河内郡去。

司马军之中决战的气氛已经是相当的浓郁了,所有的人都在行色匆匆地准备着行装,司马师和司马昭都是兴奋不已,或许他们期待这一刻,已经是太久了。

司马懿的原配夫人张春华在高平陵事变的当年就去世了,虽然司马懿没有续弦也没有再扶立正室,但是如今柏灵筠在司马府的地位,俨然就是正室夫人一般。

也许是老来得子的缘故吧,司马懿对他最小的儿子司马伦极为的宠爱,更何况,已经十岁的司马伦极为的聪明,深得司马懿的欢心,母凭子贵,柏灵筠在司马府的地位早已凌驾于其他的姬妾之上,就算是生过男丁的伏夫人和张夫人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更何况那些没生过孩子的姬妾了。

出征在即,柏灵筠亲自带着司马伦为司马懿送行,司马伦表现的极为地乖巧,他没有吟诗作赋来为司马懿壮行,只是小手拉着司马懿的衣带,默然垂泪。

司马懿也一阵的伤感,不过他现在已经抱不动身高达到他胸口的司马伦了,他呵呵一笑,道:“伦儿,不必伤怀,为父这一次出征,将会是平生的最后一战,等平定了并州,为父回来,便不再走了,与你们共享天伦之乐。”

回头司马懿对柏灵筠道:“灵筠,某不在时,照顾好伦儿,将来司马家的大业,还将落在他们的肩上。”

“唯。”柏灵筠款款而拜,内心之中微微地窃喜,司马懿这话,分明有弦外之音,难不成他有让司马伦继承大业的想法?

不过看看司马懿身边甲胄鲜明,气宇轩昂的司马师和司马昭,柏灵筠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声,这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司马懿有这个想法,虎狼一般的司马师和司马昭又怎么可能会答应,毕竟现在司马伦虽然已经展现了他的聪明才智,但十岁的年龄,却并不足以让他担当大任。

除非……除非司马懿能够再多活十年,或许那个时候才有司马伦上位的可能,但这可能吗?

不过柏灵筠也没有纠结于此,嗣位之争,往往是最为血腥也是最为残酷的,柏灵筠并不希望司马伦卷入到这场是非之中,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平平安安地享受一生的富贵就足矣,这种豪门之中的恩怨,还是免了吧。

司马懿说完,便径直地登上了追锋车,以他的病体残躯,已经再难承受沉重的甲胄征袍了,此番出征,司马懿就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袍,风起兮,衣袂飘飘,长长的衣带扫过他坚毅沉默的脸庞。

司马懿没有回头,从出府的那一刻到离开洛阳城,他都没有回任何的一次头,出征,对于司马懿或许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这一次,他明显地感受到了不同,是他老了吗?或许吧,但踏上这条征途,他便是义无反顾,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