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如此言语,把自己的后路都断掉了,姜翊生凤目越发深沉,短短的几日,他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让人看到的只是漆黑一片。
姜翊生漫不经心的凤目微扫,最后目光停在太后身上,恭顺道:“太皇太后,不管是凤将军还是风将军,今日他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好好彻查一下凤家旧案,可真的就会被人说成了冤假错案了。”
太后眉头深深的隆起,双眼阴毒的光,我看了外面,又看了看太后的身边,一直跟在她右手边的依姑姑今日竟然没有及时出现在她身边……依姑姑去哪里了?
我侧头对艳笑小心的说了一句,艳笑颔首,把手中的传国玉玺锦盒给了我身边的另一个宫女,脚下无声悄然退自出去……
对于太后和皇上他们所做的所有事情,不得不让人不防,毕竟他们根深蒂固,错根盘结,几十年的权利在手上,就算太后知道皇上死了,她就如现在疯狂,再疯狂的她也会保持一丝理智,来谋划和报复别人对她的伤害………
太后脸色惨白,双眼通红,愤怒之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音:“几十年过去了,什么冤假错案,本就证据确凿,根本不存在冤假错案之说,姜翊生你这个乱臣贼子弑君杀父之人,知道什么?凤家举兵造反,你还在阴曹地府等着排队等着投胎呢!”
姜翊生凤目微眨,面色虽无血色,气势凛冽冷然:“太皇太后所言甚是,就是因为朕不知道当年是何种事情,所以有人到御前告状,朕才会接下此案,倒是太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似真的应了那句话,心虚的总是在害怕!”
“姜翊生!”太后如此被打脸直接,怒吼道:“你若重翻旧案,那就把哀家杀了之后再重新翻旧案,哀家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有悖先皇名声之事!”
太后这是摆明,不让凤家旧案重新浮出水面,她这是以死相搏,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姜致远的名声,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姜致远他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往后他在历史书上的名声……就是因为有了一个雷厉风行什么都替他做主的垂帘听政的母亲,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名声,酒池肉林荒淫无度,在宫中建造,宫中供养了各色美人?这载入史册只会是千古骂名,不会是什么所谓的好名声,太后还在这里顾及他的名声?
真的是顾及姜致远的名声?还是害怕旧案翻出来,她自己会变成人人喊打,天下最蛇蝎心肠的女人?
风陵渡隐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局面,他不可能不为自己正名,他不可能不为凤家正名,当下礼数周全对着太后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不知太皇太后横加阻拦是何意,太皇太后身为凤家最嫡系的嫡系小姐,凤家一案是先皇判下的,无论错判与否,臣只不过想要一个真正的真相而已,太皇太后身为凤家嫡小姐,难道就不想为自己的母家正名吗?太皇太后如此推脱,臣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凤家的冤假错案,是当初有人故意而为之?”
“风陵渡,你在找死!”太后恼极了,又想伸手掌掴过去,风陵渡头一偏,太后的手落了空。
风陵渡一身盔甲跪在地上,腰杆挺得毕直:“臣不是在找死,只不过是想要有一个说法而已,是生是死是对是错,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太皇太后到底在怕什么?臣可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查出冤假错案又如何?臣不需要太皇太后向天下下罪己诏,臣只想有一个说法而已,只想凤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能安心的在地下长眠而已!”
“听听……听听!”太后恼羞成怒的愤怒地对着文武百官指着风陵渡道:“乱臣贼子咄咄逼人,眼中还有没有哀家,先皇刚刚过世,你们就来咄咄逼人的逼哀家,这就是所谓的孝道吗?”
太后明着是在说风陵渡,暗地去是谴责姜翊生,她要让你文武百官在座的所有人知道,姜翊生弑君杀父,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孝心。
姜翊生淡淡的开口:“太皇太后如此说来,就是不想凤家旧案重新被翻起来说,如此也好……”
姜翊生说着停顿了,太后闻言,不敢相信姜翊生会如此妥协,风陵渡听着也是一愣一下,随即垂眸,倒也没有言语去问姜翊生。
风陵渡一副对姜翊生全身心信任的模样,让太后更加恼怒,接着姜翊生的话,“什么叫如此也好?凤家举兵谋反,铁板钉钉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拿出来说,姜翊生……现在你当上了皇上,就把凤家案子拿出来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败坏先皇的名声,想只手遮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现在似感觉自己占了理,在向别人诉说,姜翊生现在身为帝王,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没有,就算凤家案子证据确凿,只要有他这个皇上在,想翻案不是不可能。
在外出的大臣们个个眼神闪烁,相互交换着彼此的眼神,似对今日之事,心底都有谱却是不敢说出来,似都在看太皇太后和皇上这场争论,谁输谁赢,只要不牵扯到本身他们都乐得自在!
“太皇太后此言,真是折煞了朕。”姜翊生忽然后退来到皇上的灵柩前,手拍在灵柩棺椁之上,“父王对孙儿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太皇太后一直在推脱,朕现在不查了,朕会直接诏告天下,把太皇太后今日所言,一一列举,告示的形式,张贴在姜国各地,孰轻孰重,孰对孰错,自有天下人来评判,太皇太后觉得此举,是不是就不会伤害了先皇的名声呢…”
我侧头凝视着姜翊生,他神情自若,除了周身气势冷冽,似静如松,动如虎,时刻保持着伺机而动野性。
姜翊生这样以退为进,让太后阴狠地说道:“说来说去,你这个乱臣贼子,就是想让哀家死!”
“可是太皇太后不会轻易去死!”姜翊生幽幽地说道:“朕只不过尊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莫要看不清形势,趾高气扬的叫嚣,可千万不要让父王死不安息!”
我听到文武百官的冷声抽气声,姜翊生现在的言语,完全就是目中无人,完全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甚至连死去的皇上,他都猖狂的告诉文武百官众人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在告诉众人,他是先礼后兵,他现在是姜国的皇,凡是挑衅于他的,就算太皇太后也可以照样不用手下留情。
太后被姜翊生突如其来的杀戮之语,怔了好半响,没有回神,“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除了这四个字,她仿佛再也说不了任何字眼。
姜翊生幽深的凤目,露出一抹深意,“看来太皇太后的病又加重了,朝廷之事太皇太后还是少参与的好,朕不是父王,建造一个宫中宫,搜罗天下美人,朕会好好的每日上朝,听取朝臣们的意见,也会好好的批阅奏折,不会再让太皇太后太过辛苦,在为朝廷之事操劳一分!”
皇宫里的一切都被姜翊生所把持,太后现在等同被软禁起来,她所有的一切,手上的筹码顾轻狂跪在这里已经说明不会为他所用。
“姜翊生…”
“来人,把太皇太后请下去,好生伺候着!”姜翊生威严的说道。
这一声令下,门外的宫女上前请太后,没有丝毫迟疑,太后被人拦截,一步一步的逼出了灵堂殿外。
她龇目裂眼,“姜翊生,你个乱臣贼子,终于把你本来的面目暴露出来,你们看啊,就是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要把哀家囚禁起来!”
太后成了单独一个人,凌乱的头发更显自己狼狈,修剪整齐的手早就没了甲套,就连凤袍也是皱皱巴巴,似在提醒别人她是经过千重万险,才从坤宁宫跑过来的。
她这样的提醒没有用,姜翊生一有皇上的圣旨在前面撑着,二有军方的人马掌控着皇宫,无论她怎么提醒别人,别人也不会冒大不韪来为了她一个被软禁的太后冲撞新帝。
姜翊生缓缓的走,在门槛前,跨出门槛,对着已经被功利驱赶到台阶下的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漠与荒芜:“太皇太后癔症越来越严重,众位爱卿若是有事要告知太皇太后,现在就说,朕在旁边听着,现在不说,过了此时,太皇太后要幽居坤宁宫,往后就不方便见各位了!”
姜翊生一番话让众人纷纷禁语,那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现在顿时鸦雀无声,静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让人听见。
“岂有此理!”太后就差跺脚怒道,“姜翊生你这就是威胁,你分明就是大逆不道的威胁!”
姜翊生一点也没把太后的话放在眼里,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见众人不说话,淡漠无情道:“既然各位都没有话说,那就别怪朕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太皇太后请吧!”
宫女听言干脆利索,真的在迫使太后往后倒,太后目光凶狠的射向我,诅咒道:“姜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通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哀家就活着,看看你们最终的下场!”
她说话越凶,诅咒的越厉害,无一不告诉别人,她真的得了癔症,疯癫之病。
太后离开,艳笑还没有回来,我心中越发没底,又不知该如何提醒姜翊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
太后走后,姜翊生对着文武百官宣道:“凤家旧案,提上议程,广诏天下,到底是冤假错案还是罪证确凿,着大理寺,都察院,刑部搜集证据三司会审!”
大理寺卿,都察院史,刑部尚书,三个人同时出声应道:“臣定不负圣望,不放过蛛丝马迹!”
皇上都不需要别人为他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在他的大丧期间,丧事喜事一起办,倒也是前无古人!
姜翊生一语中地,风陵渡对他行了个礼,慢慢的退下,姜翊生凤目的余光一直望着我,在他的余光注视下,悄然的离开……
几个快步追上风陵渡,风陵渡对着自己现在的岗位,尽忠职守,不苟一丝。
“陵渡哥哥!”我见他要去巡逻,便唤了一声道。
风陵渡对着手下的侍卫点了点头,退步而来,恭手抱拳道:“殿下!”
我借了一步,和他说道:“陵渡哥哥,宫中现在可做的固若金汤?宫中出行人员,可有好好排查?”
风陵渡蹙起眉头,问道:“殿下,可是听说什么?还是殿下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我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直言道:“姜国三省六部,太后每一个都有涉足,虽然她突然被软禁起来,再加上先皇的死,我害怕她垂死挣扎,毕竟,她所掌握的人脉所掌握的人,有很多事我们不知道的!”
风陵渡眉头渐渐舒展,看了一眼皇宫深处,似带了一抹无奈:“殿下,臣其实想让太后死,甚至想过无数种方法让她无声无息的死掉,凤家几百口人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也罢,可臣万万没想到的事,她已经冷血无情到如此地步!”
太后刚刚说凤家的血是肮脏的,想来这句话极度伤人,我长长的叹了一切,“陵渡哥哥,你知道凤家为何被灭,就算凤家旧案查清楚没有举兵谋反,只能给凤家一个公道,根本奈何不了太后怎样。太后也不会向天下人认罪,她只会在深宫里幽居。若是你真的气不过,当真能下得了手,她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
灭族之仇,来自自己的亲人,最嫡系的亲人,这种事情让风陵渡怎么能不恨,这么多年,他要的就是为了能证明凤家举兵造反不是冤假错案。
风陵渡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坚硬的眼眶甚至有些发红,沉声道:“殿下,臣现在的亲人只有皇上和殿下,旁人没有!”
风陵渡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不是凤贵妃的女儿,若是有一天知道了,他的亲人只有姜翊生一个了。
“风将军!”我神色肃穆的叫道:“如果你真的想让她死,做得无声无息一些,你可以亲手结果了她!”
风陵渡静静地望着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臣不杀她,皇上说的没错,杀人不是唯一解决的方法,有的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臣听皇上的,就看着她在这宫里幽禁老死,她所在乎的人,她爱的人头已经离她而去,就让她活在这寂寥的世界里,好好的享受着荣华富贵。”
皇上说的,姜翊生说的,这倒符合他的个性,死了,是最痛快的解决方法,活着,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才是最寂寥最可怕的。
“既然风将军已有了决定,本宫也不好相劝,本宫多一句,风将军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宫中出入人员!”我忍不住的又横加叮嘱着,心里总是发慌,慌得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风陵渡拱手行自大礼:“殿下放心,皇上不仅掌握了关将军的人马,就连顾轻狂也已经为皇上所用,京城这么多人马,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乱子!”
我颔首,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是我心中的慌乱,无论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
刚和风陵渡分别,艳笑匆忙的赶来,面色凝重,“娘娘,奴婢去了坤宁宫查看,坤宁宫外面虽说是禁卫军和风将军的人,但是依姑姑不在坤宁宫内,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的坤宁宫!”
依姑姑果然不在宫里,她不在宫里能去哪里?太后还有多少底牌可以用?
姜翊生这个帝王做的名正言顺,难道真的有人是誓死为太后效命?来掀掉姜翊生这个刚继位不久的新帝?
“太后是怎么出的坤宁宫?”我思量了半响问道,既然是重兵把守坤宁宫,太后怎么可能逃开中冲出重围的禁卫军和风陵渡的人?
依姑姑不在已经在我心中掀起了波澜,太后这个时候出现,坤宁宫的守卫对她来说就形同虚设,或者说坤宁宫的守卫是故意放她走的,故意让她在灵堂之上大闹。
艳笑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斟酌了一下言语:“启禀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艳笑小心翼翼的言辞,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睫毛轻颤,说了自己心中的揣测:“你是不是感觉太后之所以会出现在皇上的灵堂之上,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个人是哀家的弟弟!”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御花园开始凋零的花,开始枯黄的树叶,开始趋向荒芜,开始趋向于变得荒凉……
艳笑错愕了一下,缓慢的点了点头,“姜国皇宫里有我们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皇宫的事情总会略知一二,奴婢得到的消息,太后之所以跑到灵堂上大闹,是因为姜国新帝在昨夜丧钟未敲起的时候去了一趟坤宁宫,做什么不得而知,而今日姜国太后发了疯似的跑来灵堂,坤宁宫到灵堂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人阻止,是因为有姜国新帝的授意。”
艳笑说姜国皇宫里有南疆人,我一点也不意外,南霁云也跟我说过,姜国皇宫里,他扔了不少人进来,为的只是姜颐和……
不管是探子还是其他,总是会把姜国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搜集在案,以方便南疆的王查看。
姜翊生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太后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颜面,是想让太后知道,在这姜国里她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她已经被他架空了,她所在乎的人也躺在那里棺材里了。
他想让太后绝望,生不如死的绝望,甚至风陵渡之所以在今天的场合让他重审凤家旧案,估计也是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不是想让太后表态,他只是想亲口告诉太后一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告诉太后一声,他要重审凤家旧案,他要把太后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彻底土崩瓦解,他要让太后成为天下人取笑的对象。
什么靠一人之力支撑姜国,什么叫一个女子费尽心思,弹精竭虑的为着江山社稷着想,通通是骗人的,姜翊生想利用凤家旧案,还让天下人知道,太后为了一己私欲,灭兄杀父,不惜诛母家三族。
他算准了,太后绝对不会来个鱼死网破告诉天下人,姜致远不是先皇的儿子,此举,太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姜翊生一层一层的拨开表象,露出最狰狞的一面给天下人看。
不得不说姜翊生看似用最委婉的方法,甚至看似正在妥协于太后的方法先礼后兵,他要让太后从心里绝望起来……
姜翊生恨太后,他要让她生不如死,他要让她身败名裂,他要让她躲在皇宫里就如一只老鼠一般,见不得人,被天下人取笑。
“娘娘!”
我抑制不住的腿脚发了一下软,艳笑连忙搀扶我,神情甚是担忧,视死如归道:“娘娘,姜国新帝心思深沉似海,奴婢揣测不了。奴婢及担忧娘娘,新帝看娘娘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虽然奴婢知道娘娘不是和姜国新帝是同一个母妃,可是这也实属是大逆不道!”
艳笑的话落,不知怎么,我的腿脚彻底就站不住了,我急忙扶着宫墙,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幽幽地说道,“艳笑,哀家体内的蛊虫,活不过两个月了,哀家也知道他爱着我,哀家现在只想把他身边所有的障碍清理干净,轻轻地走,不要让他知晓!”
“娘娘!”艳笑一个惊慌失措,在我手臂上的手明显在加重力气,“娘娘,您是在吓奴婢吗?您不是说冬月十八王上就来接您走吗?怎么又会活不过两个月?”艳笑说着声音哽咽,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一双眸子尽是慌乱至极,惊慌失措!
我的手把宫墙都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手指甲里被宫墙上的朱漆塞满,嘴角缓缓勾起微笑:“跟你说笑的,看把你吓得!”
可是我再怎么笑,艳笑还是惊慌失措,甚至鼻子一酸,抹起了眼角:“娘娘,咱们还是快点回南疆,先前娘娘吐血,奴婢心中已万分担心,回南疆之后,巫族会有新的族长,娘娘体内的情蛊总是会有办法解的!”
“已经走不掉了!”我淡淡的声音,开口道:“你没发现行宫已经被禁卫军层层包围,行宫皇宫,这两个地方,哀家哪里也去不了了!”
艳笑一把捂住唇角,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呜咽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要不然奴婢召集王上给娘娘留下来的人,不然的话让王上亲自来接,就没有人敢阻止娘娘和王上了!”
秋风吹过,枯叶纷飞,天空阳光不再刺眼,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阴霾,似好久没有下雨了……
“来不及了!”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淡漠的拒绝道:“艳笑,不要把哀家的事情告诉王上,这些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不好?”
艳笑不愿意应我,可是我的眼眸静静地望她,看了她许久,她轻咬嘴唇,含泪应道:“奴婢答应娘娘,娘娘也答应奴婢,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告诉奴婢。”
我点了点头,慢慢的把手从宫墙上拿了回来,目光慢慢地凝视着天际,“哀家乏了,我们回去吧!”
“嗯!”艳笑动作更加轻柔的扶着我。
秋风起吹动裙摆,转身看见远方姜颐锦穿着一身孝衣,正在向我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
满眼沉静,见我要走,恭敬叫道:“小姐姐,难道颐锦连给您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我脚下的步子顿了,目光看向她,她额间的蛊虫红得更加耀眼,红红的眼眶把恨意隐藏其中。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淡然的开口道:“不知妹妹叫住本宫有何事情?”
姜颐锦掀起衣裙,对着我跪了下来,低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小姐姐,颐锦母妃死了,恳请小姐姐放过颐锦一条生路,颐锦可以出宫,去相国寺待着……一辈子不回宫,一辈子不出现在小姐姐的面前!”
我微微蹙眉,姜颐锦抬起头仰望着我,目光坚定:“求小姐姐成全,颐锦不会成为小姐姐的阻碍,更不会报复小姐姐杀母之仇!”
“你的母妃不是本宫杀的!”我冷冷的说道:“你的母妃是你的父王杀的,根本宫无关,报复之说,也轮不到本宫身上!”
姜颐锦小手紧紧的拽紧裙摆,“父王已经死了,母妃也死了,颐锦只想活命,恳请小姐姐给颐锦一条生路!”
小小年纪审时度势倒是聪明的很,宣贵妃已经死了,就算她是一个公主,就算当今皇上是她的哥哥,跟她并不亲厚,她在宫中生活,纵使心思玲珑,年纪尚小也会有受宫人欺负。出宫就不一样了,只要出得了宫,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一些,毕竟不会受人欺负,性命得到最大的保障。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下去,才能把心中的恨无限放大,继而来报复!
“如果本宫说不呢?”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光冷漠无情,看着跪在地上的姜颐锦小小的身体僵住,开口道:“姜颐锦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在这皇宫里,不会有无缘无故别人就会帮你的,你手上有什么?本宫可不觉得贵妃娘娘做什么事会瞒着你,至少妹妹现在的本事,对药草的认识,让本宫心里发憷呢!”
姜颐锦几次用毒下药,而且用的都是草药,就地取材,而且本事像极了已故的宣言雨,这么一个后患,留着,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姜颐锦兔子般的眼睛,对上我的无情,慢慢的又垂了下来,强压镇定开口道:“小姐姐需要颐锦帮您做什么事情?杀掉皇祖母吗?”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儿,就算不是人精,被生活所逼,被别人算计,不死的,就会变得心机勃勃,算计非常……
我略微弯腰,冲着她摇了摇手:“你的皇祖母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对于本宫来说,她现在根本就不是威胁,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可以换你不死!”
姜颐锦咬了咬唇瓣,小小的人儿跪在地上,若是一般大人见着了,主要是会好好怜惜一番,这么可心的人儿,应该搂在怀里,含在嘴里才是。
可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苦苦挣扎为了活命低声下气,求了不知道多少人,尊严不知道被多少人贱踏!
姜颐锦眸光闪烁着,似下了决心,道:“小姐姐,不知道修命改运,能不能换颐锦一条命不死?”
不知不觉摸着手腕上,手腕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拜她母妃所赐,现在她又跟我提起修命改运,纵然我吃了一惊,不在意的说道:“修谁的命改谁运?据我所知,先皇就是因为修命改运才会含恨而终的,这个秘密不足以换你一条命!”
“小姐姐!”姜颐锦坚毅的目光急了,跪在地上爬了过来,爬到我的脚边,神色有些慌张道:“小姐姐,颐锦知道你不是凤贵妃的女儿,母妃说您是已故先皇后临皇后的女儿,父王不知听何人谗言,说有办法修运改命让临皇后复活!”
我的母妃死了那么久,还能复活,怎么可能?
“父王说,只要临皇后能活着,他什么事情都能做,什么人都能牺牲,所以父王要修改的命运是临皇后,那个修命改运的人说,只要拆散小姐姐和大皇兄,便可以让临皇后复活!”
姜颐锦言语甚是急切,生怕我不相信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姐姐,您要相信颐锦,颐锦知道您不是父王的女儿,您可以和大皇兄在一起,颐锦只想活着,不想死。小姐姐权当颐锦是一只阿猫阿狗,随便丢弃,自生自灭就好,颐锦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姜颐锦哀求着泪流满面,哭的真情意切,似只为活命什么都不在乎。
我被这个消息震了心魂,皇上临死之前,说:“姜了,就连你,你是被人骗了,所有人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说拆散你们,让你肆无忌惮的活着,朕就会得到一切,朕就会重新得到你的母妃和凤飞飞!”
皇上说的是“他们”说明参与这件事的人不只一个人,姜翊生似也质问过皇上,在京城之中截杀的人不是皇上,不是皇上是另外一股人马。
这一股人马会不会是皇上口中所说的“他们”中的其中的人?
我佯装思忖片刻道:“他们,你可知道是谁?可知道那个修命改运的人是谁?”
姜颐锦一愣,满脸泪痕昂着头,摇了摇头:“不知道,颐锦偶然间听到的,其他的颐锦真的不知道,小姐姐,颐锦只要活着可以什么都不要,公主的身份,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尊贵,颐锦可以都不要!”
“本宫可以让你活着!”我道,姜颐锦眸光一亮,升起生的希望。
我撩起裙摆,蹲在地上,和姜颐锦平视道:“太皇太后素来喜欢你,本宫想知道太后太后近日可有什么动作,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想尽办法给本宫打听过来,本宫让你出宫,出宫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姜颐锦眼中的希望光芒大盛,郑重的对我又磕了一个头:“小姐姐说话算话,颐锦这就去帮小姐姐打听!”
我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妹妹长得可真漂亮,可千万不要哭,哭多了,一双眼睛哭肿了,就再也不好看了!”
姜颐锦跪着后退,错开了我的手,自己用衣袖胡乱的擦着眼角:“颐锦谢谢小姐姐的疼爱,谢谢小姐姐的疼惜,颐锦这就去做!”
说着她从地上起来,快速的向宫内跑去,带了一抹迫切,带了一些着急。
我蹲在地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苦挣扎只为活着,这个孩子心智想得到是久远。
“艳笑,她体内的蛊虫,如果她想拿出来,什么样的人可以把这个蛊虫拿出来?”
艳笑弯腰把我扶起,沉声道:“这是一种比较低级的蛊虫,发作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皮肤深处有什么虫子在爬,在啃咬,继而达到浑身难受的效果!”
“娘娘若是想把这只蛊虫拿出来,方法也是简单,把自己浸泡在酒中,三个时辰,蛊虫自然而然会死掉。娘娘若是想让这只蛊虫永远的停在她身上,一般人又解不了的话,只能在她的体内种下另外一只虫子,相互制衡,只要拿下一颗虫子,另一个虫子就会反噬!”
艳笑跟了我这么多年,在我问话之后,总能揣摩出我话中的意思,不用让我多费口舌,去多说一句话。
我慢慢的向宫门走去:“那就想办法,在她体内种下另外一个虫子,有没有潜伏期很长的虫子,一般人看不出来的,到了一定的年岁,虫子才会发作?药石无医?”
艳笑点了点头:“有,奴婢今日回去就找人,然后命人种在颐锦公主身上,奴婢会让颐锦公主额间那一抹朱砂,消失的一干二净,哪怕是蛊术高手,也不会轻易让他看出来颐锦公主身上有蛊虫的!”
我含笑点头,“如此甚好!”
秋风萧瑟,我回到行宫的夜晚,起了风下了雨,秋雨打残了最后的姹紫嫣红,树上的树叶,也是落了大片……
满地的枯黄,倒是平添了几分萧凉,雨滴沿着屋檐落下,缓缓急急想哭起来不及擦的泪花,串成了帘流下了……
刀豆到时来到行宫,沉默不语替我把脉,开了一堆药,我问他我能活多久。
他不敢与我对视,这是垂头禀道:“殿下,在我家主子回来之前,奴才不会让您出现任何差错,您只管放心!”
又是羌青,在百里山围场的时候,楚珑果对终乱说,让羌青十日之内赶回姜国,现在都快十五日了,他还没有回来………
我伸手抚摸着脸上的舍子花,似笑非笑道:“你们是在等他回来给本宫修命改运吗?本宫已经知道,楚家人精通修命改运之术,甚至不惜与姜国刚刚仙逝的先皇,达成了某种协议,替他复活他想复活的人。”
刀豆猛然抬起眼帘,向我这里望来,我嘴角露出一抹轻笑,“你们既然不想让本宫死,总要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宫不想变成一个小白鼠,任你们随便逗弄,告诉羌青,在他回来之前,你给的药,本宫不会在吃!”
说着我把先前他给我的药瓶,当着他的面重重地摔在地上,药瓶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药洒了一地。
刀豆眼中闪过一抹心痛,竟不顾满地的渣子,徒手去捡地上的药:“殿下,您可知道,这是千金难买的药,这些药都是救命的药,您不可以如此任性!”
我勾起嘴角,慢慢的起身,一脚踩在地上的药上,狠狠用脚碾压着,让他捻起来也没有用:“本宫不是任性,羌兄最了解本宫,本宫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只想活个明白,只想活个肆无忌惮。既然你们西凉王说欠本宫的,西凉的大长公主也说楚家欠本宫的,那就欠命就还命,欠情就还情!”
刀豆捻药的手停住了,对我拱手道:“殿下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家主子在蛮荒十六国也是让人不省心,不过快了,我家主子还有几日,就能赶回姜国!”
我的眼半眯起来,刀豆就算不知道姜致远修命改运之事,他也知道我即将被人修命改运,楚家人不想让我死……
所以,允诺姜致远修命改运的事情,到底是楚家的哪个人,为什么非得执意我肆无忌惮的活着,为什么非让姜致远让姜翊生娶妃封后,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秋雨淅淅落落的下着,不吃刀豆的药,我的精神明显不如以前,巫医的药只是保证我不再吐血,却养不住我的身体。
短短的两日,艳笑心疼的说着:“娘娘,消瘦的脸颊都看不见肉了,奴婢还是把刀豆太医请过来,他的药,对娘娘有好处!”
一连三日的秋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虽然不是暴雨如注,确实如雾喷洒:“不要紧的…还有两日翊生就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了,哀家能撑到那个时候!”
“娘娘……”艳笑重重地叫了我一声。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的笑了笑,艳笑没办法,只能随我去……
我坐在窗前,看着秋雨绵绵,又过去一日,离姜翊生大婚还有一日,刚起床的清晨,艳笑就传来消息,谢文靖清晨暴病而亡。
五日,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我洗漱完之后,随手拿了本书翻阅着:“替本宫派一个人去谢府,好好凭吊一下,顺便告诉谢尘染可千万不要三心二意了,谢家顶梁柱已经没有了,如果他再没有了,他的妹妹就算当上皇后也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奴婢这就派人去说!”艳笑躬身退下。
一入宫门深似海,母家愈强大,在宫中的地位就越稳,这个道理,我就不信他谢尘染不懂。
倒是谢文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还洋洋得意做了皇亲国戚,想享受世代荣耀,下去地狱想吧!
我的书还没有翻两页子,关桑白来了,带着一身嫁衣来了,血红的嫁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桑白特地来谢过殿下!”
“谢本宫做什么?”我把书一折放在桌子上,“这是你应得的,这是你二十万大军换来的,本宫从来一码归一码!”
关桑白把一身嫁衣展开,对我说道:“殿下,这是皇上命内司厅送过来的嫁衣,皇上说,让桑白拿来给殿下瞧一瞧,殿下说可以,桑白就穿这一身嫁衣进宫!”
我刚伸手一端茶盏,因为关桑白的话,手一滑,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惊起艳笑……
我怔了怔,望着那血红的嫁衣,姜翊生让他拿来给我看的,我还在纳闷关桑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过来向我道谢,原来还有这一出!
艳笑拿起帕子擦着我手上不存在的茶水,似在提醒我,关桑白还在等着我呢!
我回神点了点头:“皇上的眼光错不了,既然皇上喜欢,本宫就自然觉得好看,就这一身,风头定然盖得过谢家小姐!”
关桑白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心情仿佛飞扬起来:“桑白信皇上和殿下的!”
我颔首,“还有一天,明日清晨就要入宫,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千万不要仓促忘了什么东西!”
关桑白视线粘在嫁衣之上,似姜翊生送来这身嫁衣,就是认同了她,让她仿佛触碰了他的心一样高兴。
打发了关桑白,艳笑命人收拾了地上的残渣,我怔怔的坐在软榻之上,一时不知道神游何方……
直到大约半刻钟时间,窗外稀稀拉拉的雨声把我惊醒,姜翊生命人送来了一个箱子。
箱子很大,我慢慢的走过去,手摸在箱子上繁琐地图案上,送箱子过来的是苏时方,他告知于我,姜翊生要我亲手打开这个箱子。
我绕着箱子走了两圈,最后停在箱子口,伸手打开箱子,却见一件比关桑白那件嫁衣还要鲜红的凤袍嫁衣,静静地躺在箱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