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姑娘故意拉上肃沁王,她这是咬牙切齿,想看一看肃沁王该和太后如何去碰撞,我觉得她应该看看刚刚的场景,如果她知道皇上让他死,太后也让他死,不知道会不会脸上表情精彩……
肃沁王瞅了沁儿姑娘一眼:“谋反本就是大罪,证据确凿,并不存在大义灭亲之说,国家的律法在此,一切都要遵从于律法!”
依姑姑低眸而来,站在太后的右手边,垂眸不语,似永远都站在这个位置一样。
太后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望着沁儿姑娘不语,临谨言以为看到了希望,帮忙转移了方向,往沁儿姑娘膝行而去:“沁儿你从小与太后姐妹情深,求求太后,谨言哥哥绝无二心,沁儿……”
沁儿姑娘眼中闪过一抹嫌弃,抽回自己的裙摆,有些为难的看着肃沁王,“王爷,妾身该如何是好,一方面是妾身的哥哥,一方便又是妾身的姐姐,妾身真的不知该如何,该如何去规劝谁了!王爷!”
肃沁王眸光在探究太后,半响才道:“这是姜国的事情,北齐管不到,一切自有姜国自己做主!”
临谨言面如死灰,仍奋力哀求:“沁儿,快点求求你姐姐,快点求求你姐姐救救谨言哥哥!”
“哼!”太后冷笑一声,眼中波澜不惊:“临谨言你求错人了吧?肃沁王妃还能管得上我姜国的事情吗?”
临谨言一愣,立马舍弃了沁儿姑娘,又望太后脚边爬起,手脚刚触碰到太后的衣摆,依姑姑上前一横:“临大人,太后何等尊贵,岂是让你这等人碰到的!”
“依澜!”临谨言见到谁就是一把搂住谁,现在一把搂住依姑姑的小腿:“依澜跟着太后身边最久,求求你,救救我……”
依姑姑表情淡漠,视临谨言仿佛像一个死人一般,“镇国公,这些年来的荣华富贵,难道不足以让你不枉此生吗?”
临谨言一下子惊住,依姑姑一招手,两个侍卫过来,一把押住临谨言,让他动弹不得。
太后伸手依姑姑立马弓搀扶太后的手,太后居高临下,气势冷狠,“来人,临谨言谋逆,诛三族!”
没有三司会审,单凭龙袍玉玺,以及死了李瑾铺,太后就诛临家三族,这就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魅力,至高权力说一不二的魅力。
临谨言闻言,一下子挣脱了侍卫,向太后扑来,依姑姑侧身一挡,临谨言扯开依姑姑,就往太后身上扑去,众人惊慌……
太后不动于山,冷声道:“临谨言你有胆子碰哀家一下,哀家让你生不如死!”
临谨言本来作势要掐着太后的脖子,动作停了,噗通一下跪在太后面前,老泪纵横:“太后娘娘,臣绝无二心,则安已经死了,臣不会把这天大的秘密……”
“啪……”依姑姑伸手掌掴过去,让临谨言的话吞在口中,再也没说出来。
临谨言老脸被打,愣了愣,依姑姑脚下步子一移,立在太后右手边,太后嘴角一勾:“临家不过是哀家一手提拔出来,哀家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必须得死!”
“姐姐!”沁儿姑娘沉声道:“什么样的天大的秘密,让临家灭族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沁儿姑娘的神色,似好奇临谨言口中所说的天大的秘密,她一双好看的眼眸闪烁着精光。
太后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肃沁王,“你北齐的手伸得够长,管起我姜国的事情来了!”
肃沁王目光微沉:“沁儿,随本王回去,此事是姜国国事,与我北齐无关!”
沁儿姑娘后退两步,躲开了肃沁王过来抓她的手,控诉道:“王妃,怎会和我北齐没有关系?妾身是临家的女儿,临家马上又要灭族,怎会跟妾身没有关系呢?”
太后微微上前,睨着沁儿姑娘:“既然与你有关,那哀家就让你一无所有,你既然说临家是你的家,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没有家了!来人,临谨言谋反,当场格杀,曝尸荒野以儆效尤!”
侍卫闻言,应道,把临谨言拖着就走,临谨言满眼惊惧,语不成调:“太后,太后……”
太后面无表情看也未看他一眼,目光尽在沁儿姑娘身上,沁儿姑娘有些咬牙切齿,似又有些不甘,摇摇欲坠道:“王爷,妾身没有母家了,您竟然连句话都不肯说!妾身着实悲痛!”
齐幽儿反应极快,一把扶住沁儿姑娘,肃沁王轻声问道:“沁儿不是说早就没有母家了吗?嫁到北齐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母家了吗?怎么现在哭得伤心欲绝,在哭谁?”
沁儿姑娘面色僵硬,一下子瘫在齐幽儿身上,齐幽儿惊慌失措的叫道:“来人啊…传御医!”
齐幽儿身后的宫女,把沁儿姑娘扶起,肃沁王向太后行了个礼:“姜国太后,这是姜国的大事,本王身为他国的王爷,是没有资格说什么话的,不过,本王还是恳请太后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太后轻笑一声:“肃沁王体恤自己的王妃,跟哀家有什么关系,你也知道身为他国的王爷,管不到别人的事情。现在的你可真是令人厌恶。没看见你的王妃身子弱的都要昏厥过去了吗?心疼你的王妃就好,管别人做什么?”
沁儿姑娘哪里要昏厥过去,分明半斜在齐幽儿肩上,看着好戏,她是在试探肃沁王到底有没有对太后余情未了。
肃沁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没有达到她心中所想,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试探下去,她只得装昏来逃避她这种身为他国的人,想横插别人国家的国事鲁莽行事。
肃沁王声音略低,言词间多了一分祈求:“沁儿身子弱,本王先带她回去!”
太后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妒意,言辞淡淡:“肃沁王好好的把自己的王妃身体养好,临家一大家子,三族之内几百号人呢,到时候肃沁王妃一定要到场观看,看看谋逆奢望不该属于自己东西的下场。”
沁儿姑娘在肃沁王看不到的地方,双眼愤恨,齐幽儿福了福身,带着沁儿姑娘就离开……
沁儿姑娘完全没有讨到好,走了一截,有气无力的回头:“王爷,您不跟妾身回去吗?没有您在身边,妾身夜不能寐!”
肃沁王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太后也跟着催促道:“肃沁王和王妃感情深厚,几十年如一日,还不快跟去,待在姜国多留些时日,总是能看到好戏的!”
肃沁王似不舍,却狠心转头而去……
依姑姑眼神冰冷,声音冰冷:“小姐,奴婢好想让她死,从未如此迫切!”
太后拍了拍依姑姑的手,转头看向我,“姜了,想要你的弟弟当皇上吗?”
抬起眼眸,望进太后精明的眼中,“他现在已是太子,至于能不能做成的高位之上,自有父王裁决,孙儿已嫁到南疆,跟姜国倒是关系不大了!”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做到,哀家便不阻止姜翊生来当这姜国的皇上,若是你做不到,哀家……”
“皇祖母!”我冷冷的打断了太后的话,现在的她以为我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以为自己手上有多大的筹码,让我为她卖命吗?
“太后要怎么做,不怎么做,跟哀家都没有关系!哀家现在是南疆太后,并不是什么姜国公主,姜国太后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您自己掂量着,跟哀家没关系!”
太后让我做什么,无非是杀沁儿姑娘,要不就借我的手除掉肃沁王,她口中所说,不阻止姜翊生来做这个帝王,纯是胡扯,她刚刚都说了,姜翊生若做上这个帝王她得死了,她好不容易权倾天下,怎么可能轻易让自己去死?
风吹起草飞,纵使草地纷杂,也是被人走出一条道来,我带着艳笑而走,太后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没有消散!
京城叛军不解决,皇上在围场之内不回去,我散步之余,竟然碰见谢尘染……
谢尘染玉树临风中带着颓败之气,似在专门等我一样,折扇一合,拱手行礼:“臣子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看向他身后:“今日谢公子没有把令妹护在身后?”谢轻吟既然不在他身后,倒是让我有些吃惊,按道理来说,谢家现在唯一的筹码便是这个要嫁给姜翊生的谢轻吟……
谢尘染头低了些许,恭敬道:“臣子一时技痒,便想到曾经和殿下未下完的棋,便过来寻的殿下,斗胆恳请殿下,与臣子再下一盘!”
我微微一笑:“这盘棋已经下完了,本宫赢了,怎么,谢公子认为本宫耍赖不成?”
姜翊琰谋反将要被拿下,谢家自从上次下完了一盘棋,一直跟临府走的很近,海棠花秋日过后到了冬日自然要凋零。
谢尘染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有些用力,似强忍着与我委蛇一样:“臣子并非此意,臣子只想和殿下在切磋一下棋艺,并无其他意思!”
“即使如此,谢公子请吧!”说着我率先而去,这么执意想跟我切磋棋艺,那我就瞧一瞧,他的棋艺是不是大涨,我的棋艺……
我直接带着谢尘染来到南行之营帐之中,南行之低头处理奏折,见我放下自己的奏折,轻声问道:“太后所来何事?”
我寻了个位置,艳笑已经找人摆好了桌子,也把我的棋拿了过来,我含笑道:“王上,哀家在散步之余,碰见谢公子,谢公子对先前王上赢他的棋局,有了新的见解,特地来寻王上重新下一盘!”
桌子上一搭奏折,想来是加急折子,南行之已经处理了大半,闻言侧身而来,谢尘染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倒是垂头拱手道:“与南疆王下棋,殿下真是折杀于臣子了!臣子不是南疆王的对手,臣自甘认输!”
南行之已经走了过来,琉璃色的眸子望了我一眼,低声道:“太后,孤的折还没处理完,孤下棋,太后帮孤处理一下折子!”
我微微颦眉,南行之把谢尘染直接忽略掉了,亲自搬来板凳,拿来奏折,笔墨,摆于他的座位旁边。
看着摆好的一切,心中微微一沉,我让南行之给谢尘染一个下马威,却没曾想到南行之让我替他看奏折……
没有他法,想走走不了,只得落座,南行之坐下之后,随手一指,淡漠无情:“谢公子,那就像上回一样,孤执黑棋,你执白棋,一盘定胜负如何?”
“殿下,臣子甘愿认……”
谢尘染话还没有说完,“铿”一声,南行之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响起,“谢公子来了,来切磋棋艺,如此推脱,倒是不妥!”
谢尘染慢慢的把折扇放下,“那臣子恭敬不如从命了,臣子希望南疆王手下留情,臣子定然感激王上!”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微抬,把奏折打开递到我的手边,我捻起毛笔,接过他递过来的奏折:“王上就不怕哀家干政,把南疆政事处理的乱七八糟吗?”
“无碍的,有孤呢!”南行之言语之间,手中执棋完全不把谢尘染放在心上。
谢尘染脸色沉静,认真地望着棋盘,每走一步斟酌半响,完全没有和我下棋的那副胸有成竹的气势!
我分了一半心在棋盘上,还有一半心在奏折上,奏折上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朝廷中的一些琐事,怪不得南行之就要放心让我来处理。
“太后似对今天的棋局感兴趣?”南行之漠然的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被他逮了个正着,“我没有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的,只不过觉得谢公子今日的棋倒有一些势如破竹之势,哀家好奇,谢公子如此沉稳之人,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如此势如破竹想和王上同归于尽呢?”
谢尘染执棋犹豫不决,言词也带了一抹强压的镇定:“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子不过在思量,如何能不死占据一定的位置!”
南行之下得游刃有余,谢尘染和我说话,他只是偏头望我。
我淡淡的提醒道:“谢公子的位置不是早就占好了吗?现在又想重新占位子吗?”
谢尘染恭敬非常道:“臣子是占了位置,但谢家还没有占位,故而臣子斗胆恳请殿下,谢家现在栖木而居,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赢了这盘棋再说!”我不急不慢的接话道:“谢老太傅真不愧是三朝元老,魄力不是常人所能比拟,谢公子,谢老太傅在京城之中想来已经和太子殿下接头了,你好好的下这盘棋,旁得你终究是太子殿下的大舅子!”
我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让谢尘染下棋更加小心翼翼了,南行之简直就在乱下,那眼睛根本就没在棋盘上,而是一直盯着我。
就算这样,一盘棋局,谢尘染也没赢了南行之,最后败北,眼中的绝望闪烁着,站错队,现在又想回来,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谢文靖这个老东西想用自己的孙子来打发,自己去维护者高风亮节超脱世外的形象,他倒真是想得出来。
谢尘染输了棋局之后,拿扇子的手都在颤抖:“殿下,臣子输了,告辞!”
“不送!”我淡淡的开口道。
谢尘染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躬身后退离开了营帐,我把手中的折子一扔,坐在谢尘染的位置,执白棋:“这就是权势带来的便利,王上觉得呢?”
南行之一个一个的捡着黑棋,“意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皇子现在是姜国太子,人人巴结相相的对象,谢公子下错了棋,赌错了人,想挽回无可厚非!”
我把手中的白棋往他的棋碗中一丢:“找我挽回,他找错人了,我现在对姜国所有的事情持旁观之态,翊生他自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不用我替他去操心!”
“太后还在生气!”南行之也不把那一颗白棋拿出来,漠然的问道:“太后心中的怒火无处可发,孤秋猎之后,该如何安心离开姜国?”
我抬眸看向他琉璃色的眸子,缓缓的起身,逃避的说道:“王上早些休息,哀家回去了!”
“太后!”南行之伸手猝不及防的一拉,我向后一倾,下意识伸手拉住旁边的椅凳,不让自己跌坐在他的腿上。
哗啦一声,椅凳倒下,上面的折子,笔墨翻倒在地……
南行之微蹙眉头,手一松,我身后不着力,又拉翻了椅凳,一下向地上摔去……
“太后……”
“砰!”南行之垫在我身下,我直接摔倒在他身上,唇瓣碰在他的鼻梁子之上,墨汁染了他的发,暗红色龙袍便服与我烟罗紫衣裙相互辉映,裙带纠缠!
“太后!”南行之嗓音忽变地吟哑起,双手扶着我的双臂,眼中闪过惊慌和慌乱,“王上……”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闪烁着,将我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突地翻身,把压在身下,裙带纠缠变成了青丝相缠……
我未反应过来,南行之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因断了一指,手掌缠着白布,摩擦我的脸,有些粗粝……
琉璃色的眸子凝固,“孤不喜太后生气,太后莫要生气好吗?”
我的脸沉了下来,伸手去推他:“哀家没有生气,王上太过多虑了!”
南行之死死压着我,不移动半分,固执己见:“太后自从知道大皇子给太后下药,孤没有阻止,太后这几天来都在生气!”
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去,板着张脸:“王上此时成何体统,哀家说了,哀家没有生气!”
“太后就是在生气!”南行之蹙眉头,双手撑在我的脸颊两侧,琉璃色的眸子盯着我,“太后眼中没了光彩,也不对孤笑了,孤不喜欢这样的太后!”
“哀家没有生气!”我再一次郑声地说道。
“太后在生气!”南行之说着蓦然间俯下身子,冰冷的唇贴在我的嘴唇之上,心中恼怒气恼,挥手而来,南行之似知道我手中的动作,一手抓住我的手,开始慢慢的啃噬着我的嘴角……
我完全被动动弹不得……嘴角被他啃出火热之感……
“大冰块……”楚珑果的不然从帘口传来,紧接着她惊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南行之这才慢慢的松开手,离开我的唇瓣,得到自由的我,一把把他推开,用衣袖狠狠的擦拭着嘴角,南行之静静的盯着我手中的动作:“太后若是不生气,孤如此做,太后不会反感!”
楚珑果背对着我,空气仿佛一下寂静起来,我慢慢的从地上撑起身了,“王上,哀家从头到尾都不喜如此!”心中顿生一阵阵无力之感。
南行之静默不语,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移都不移,我抬脚便走,可裙带却扣在他的腰带上环龙佩,一个拉力,要把我拉回他的面前……
我低头去解,越着急越是解不开,最后南行之握着我的手,慢慢把我的手拉开,自己伸手把腰间的环龙佩拿下来,我才得以自由,拿着他的环龙佩,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风袭人,带着燥热,犹如心中烦闷的燥热,我没有生气,我只不过是在调整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躲进自己的营帐之内,夜晚连烛光都未点,置身在黑暗之中,犹如小时候在冷宫一样,就算母妃在身边,也看不到一点未来,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最在意的人……不断不断的算计我,我只能选择去原谅,不然的话我就会失去他……
我是原谅了,这所有的算计就会变本加厉,想想也是可悲之极,我最讨厌的就是算计,最痛恨欲绝的就是算计……
黑暗之中埋首于怀,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无声无息的嘲笑着我不够心狠手辣,不够心如玄铁!
姜翊生离开百里山围场三日,便传来消息捉住了姜翊琰,皇上返回京城。
三日……三日之内,足以可以让他把京城的布防全部换了一遍,甚至还可以把风陵渡的兵调上来一部分……
这本就是一场不是阴谋的阴谋,本就是一场将计就计的算计,三日,按照姜翊生雷厉风行狠戾决绝的个性,根本就不需要三日,一日半足矣,他用了三日,京城可能乃自皇宫,都能让他来了个大换血。
远处的山林,秋风瑟瑟,即将返程,各方正在收拾行囊,姜国秋猎,秋出了一个谋逆大犯,临家和姜翊琰……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我站在埋李瑾铺的土包前,眺望着远方,迎着吹来的秋风,享受着现在这一份安定,总感觉此时此刻的这份安定,随时随地都能随秋风而走。
“浅夏!”我轻声唤道。
浅夏上前:“殿下,奴才在!”
眼中闪过倦色,对他缓缓的说道:“翊生当上了帝王,我要离开姜国,你跟我一起走吗?”
这些日子来,我算了自己的命格,用我那半吊子水平,查遍了古籍,我的怀疑是对的,姜翊生命格对应的星十有八九是我,所以在他当上帝王之后,我不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让我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所以我要自己离开!
浅夏紧张的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大皇子对殿下的心,殿下应该感受得到,大皇子绝对不会伤害殿下!”
我牵强的笑道:“翊生若是登基为皇,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了,我们一直向往这样的生活,机会来了,你不想去试一试吗?”
浅夏沉默了半响,犹如喃喃自语:“我们走了,大皇子该怎么办?他会变成孤家寡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的心……一下子泛酸转变成针扎般疼痛,缓缓地伸手捂着跳动的心间,“不走,我是说笑的,我们不走!”
浅夏犹疑地望着我,我嘴角始终挂着那一抹牵强的笑意,是啊,可能走不掉,死在姜国里,也是永远陪着他了!
秋风中闻到了枯萎萧瑟的味道,每走一步,仿佛踏上刀尖一样,割的脚板生疼,刺的心房撕裂。
重新返回围场之内,齐惊慕却是神色严肃,匆匆的过来,浅夏本欲挡在我前面,齐惊慕手一挥,墨九渊把浅夏手臂一拧,齐惊慕拉着我的手腕就走。
我回过神来,去挣脱,齐惊慕吹起口哨,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齐惊慕抱着我翻身上马……
我不顾自身安全,要往马下扑去,齐惊慕声音冷彻:“姜国皇上约了肃沁王在林中打猎,实侧要杀他!”
我一下子静而不动了,浅夏着急的声音呼喊着,我似听不见,脑中无限循环着皇上要杀肃沁王,此事太后知晓吗?
风呼啸而过,齐惊慕急速跳动的心跳,是那么明显,我想,我仿佛那个惊天秘密近了一步。
山林中奔驰,大约小半个时辰,齐惊慕停下了马,他一把揽住我的腰身,带我下了马,问道:“你可知道姜国皇上为什么要杀肃沁王?”
我望着远处人影晃动,“就你我两个人,救不下肃沁王,如果你想救肃沁王,去把太后找来,现在只有太后能救肃沁王!”
齐惊慕俊逸沉稳的脸庞面无表情道:“朕一个足以抵千军万马,难道姜国皇上还能当朕得面杀了肃沁王不成!”
“是!”我面若沉水道:“你不了解皇上,他已经疯魔了,他班师回朝,肃沁王必须要死在百里山,这是他的执念!”
齐惊慕皱起眉头,“朕不信,谁能当着朕的面,杀了北齐的肃沁王!”
“你若不信,他可能连你都杀!”我的目光望着远处的人影,似已经快开始了,不对,已经开始有人倒下了。
立马厉声道:“齐惊慕除非你找人来,不然没用的,你去把南疆王太后都找过来,方能保住他一条命!”
“你和我一道去!”齐惊慕拉着我向前的手!
我慢慢的抽开:“我去拖延时间,你找人需要时间,不然谁也救不了……”
齐惊慕眼中狐疑,半响下定决心翻身上马而去,我提起裙摆,往人影晃动处跑去。
肃沁王带的北齐人,只剩寥寥无几,皇上坐在马背上,勒着缰绳,居高临下:“肃沁王,母后终究舍不得你,她舍不得你,朕舍得,明日回城,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肃沁王反抗得有些狼狈,额发散落,护着他的三五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皇上带了弓箭手。
“总得有个理由!”肃沁王神色有异,言语确是镇定:“杀人有个理由,本王虽然不才,也是北齐一品亲王,若是本王死在这,北齐誓然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手微抬,弓箭手齐发,护着肃沁王的侍卫,尽数被羽箭摄入心房……
“不会善罢甘休,肃沁王出来打猎,遇到豺狼虎豹,不幸落入虎口,如此完美的借口,朕不过担了一起失误的罪名,旁得跟朕又有何干系?”
肃沁王气度儒雅,见护着自己的人都死了,单手负立,站的的身体笔直:“本王着实想不明白,本王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姜国皇上非得置本王于死地,要知道,本王与你见面屈指可数!”
皇上闻言有些躁动,眸光中的颜色转变成恨意,手一抬,弓箭手往后退去,皇上跳下马,手中拿着一个匕首,那个匕首是先前太后刺进肃沁王胸口的匕首,匕首似金非金似银非银,呈圆形。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该死,齐尘肃,北齐的一品亲王,与沁儿姑娘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成为天下人的佳品,活成别人想活的样子,凭什么你能拥有这样的生活?”
肃沁王似变得一丝迷茫,似再想象皇上所言到底因为什么,带着不确定,问道:“是因为本王与你母后的一段情,才会让你如此怨恨吗?”
皇上双眼被恨意染红了,有些失控的吼道:“你不配提朕的母后,都是因为你,母后才会囚禁在宫中,朕才会被囚禁在宫里,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你,才变得支离破碎!”
肃沁王脸沉了,声沉了,“在这天下,本王除了辜负你的母后,不欠任何人的!”
“你欠朕的!”皇上失控泛红地眸子,恨意滔天,手执着匕首反转往肃沁王胸口扎去……
肃沁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说年岁大,手脚灵活,一个转身生生的错开了皇上的匕首。
皇上沉迷酒色,身体本来就不强大,几个来回便是气喘吁吁,肃沁王警惕的看着远处的弓箭手,似长辈一样训起皇上:“身为她的儿子,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酒池肉林,沉迷于女色,把国家大事全部压在你母后的身上,这就是你,这样的你有何用?”
皇上心情得抓紧匕首,一个身体回转,肃沁王一个飞腿旋转,把皇上踢倒在地,“姜致远,你是姜正衍的儿子,他那么霸道,那么狠毒,你怎么没有遗传到他?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杀我,如果你没你身后的那些人,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皇上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没有资格说朕的父王,他霸道狠毒,这些跟你有何干系!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小人。招惹别人,拍拍屁股走人,不要江山要美人你的伟大令人歌颂,可是人们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彻头彻尾不负责任的懦夫!”
肃沁王弯下腰一把拧起皇上的衣襟,似要把他提起来,“姜致远你是姜国的皇上,本王再跟你说一遍,本王除了负了你的母后,不亏欠任何人,包括你!”
皇上紧紧的握着匕首,不甘心地往肃沁王心胸又刺去,肃沁王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声似洪钟:“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单凭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是本王的对手,想杀本王是吗?让你的弓箭手直接射箭,你想亲手杀了本王,下辈子吧!”
皇上手腕扭曲,手还牢牢抓住匕首,额上细汗冒出,唇色发白:“杀不了也得杀,反正今日你要死在这里!”
“那可未必!”肃沁王手中微微用力,夺过皇上手中的匕首,把匕首驾着皇上的脖子上:“现在谁生谁死?你的弓箭手再快,能快的过本王吗?”
皇上忽然呵呵地笑起来,笑着猛摇头:“快不了,快不了,你不是深爱着朕的母后吗?你不会对朕下手,肃沁王!”
“如此不孝子,本王杀了又如何?”肃沁王双眸之中闪过肃杀:“她为了你囚禁在皇宫内,若是没了你,凭她的本事,怎么会离不开姜国的后宫,这一切都源于你,因为你是她的儿子,因为你和她血浓于水,她才会待在她最痛恨欲绝的皇宫里!”
肃沁王双眼中的杀意,我甚至不怀疑若是皇上说话在激怒他,他可能真的会一刀结果了皇上。
肃沁王爱着太后……深爱着太后,先皇先杀了自己的皇后,让太后当皇后,先皇也是深爱着太后的吧!
皇上咬碎槽牙般痛恨道:“你想让母后幸福,想让母后离开姜国皇宫,你说的没错,杀了朕,母后就会解脱。齐尘肃你杀了朕,没了父王的阻碍,没了朕这个牵绊,你,母后,沁儿,你们三个就会幸福下去,多美妙的事情,你动手啊!”
肃沁王真的把匕首往前面送了送,我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差点暴露在他们的眼帘下,而后我又退了退,肃沁王如果杀了皇上,就是一件好事,我为什么要阻止?
皇上的咄咄逼人和恨意,让肃沁王握着匕首的手在抖,我忽然想到,如果他想和太后再续前缘,就不可能杀掉皇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太后又是那么狠毒坚决的人,所以怎样才能让肃沁王和皇上两个人,死掉一个……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太后深爱,一个是太后的儿子,无论谁死了,对太后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皇上也看出肃沁王的手在抖,他笑的悲痛,伸出手握着肃沁王的手,紧紧的握着,似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肃沁王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口,不偏不移在心脏跳动的地方。
匕首抵在皇上胸口,皇上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齐尘肃,跟朕打个赌吧,看看你杀了朕,母后会不会把你给杀了,母后的不舍得,会不会变成舍得?”
“你是姜正衍的儿子,姜正衍强要了你的母后才有了你,你对你母后来说,就是一个噩梦,就是耻辱,本王杀了你,也好让她彻底摆脱你这个耻辱……”
皇上一个错愕,整个人呈扭曲之态,面容狰狞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恨道:“你说的没错,朕就是父王的耻辱,就是姜国的耻辱,你杀了朕,也可以让正摆脱这个耻辱的名称!”
皇上手再用力,匕首再往他胸口去,肃沁王在犹豫,眼中满是挣扎,似再思量着刺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匕首在皇上的胸口,不偏不移,只要刺下去,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皇上找心房的位置,找得准极了。
“你在犹豫什么?”皇上怒吼道:“齐尘肃你在犹豫什么?用力刺下去,朕这个你眼中的耻辱,朕这个姜国的耻辱,母后的耻辱,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肃沁王一下巨颤起来,皇上的怒火,皇上的压抑的恨在这一刻间全部爆发。
巨大的恨意,巨大的压抑,让肃沁王一下怔住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皇上狰狞失控血红地双眼,直盯着肃沁王却在流泪……
手上用力,鲜血流了出来,肃沁王在此时却是一下慌了……
竭尽全力的想抽回匕首,想挣脱皇上的手,皇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齐尘肃,你在做什么?”太后歇斯底里的叫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扭过身子,太后疯了似的跑了过来。
皇上见到太后,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恨,所有的阴鸷,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握着肃沁王的手,用力匕首插进他的心房……
冲着向他跑去的太后,绽放出一抹纯净似解脱般地微笑。
“母后,儿臣替你做了抉择,您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