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轩辕凌云处理完了有关破天盟前前后后的各种繁琐事务,娇俏的玲岚花已经在带走冬日寒流的温柔春风里摇曳风姿许久了。暖季里特有的懒散阳光披撒在融雪过后的宫殿上,在刚刚被冰水洗涤过的砖瓦里折射出耀目的华丽光彩。
整个后宫自轩辕凌云以破天盟内贼一事为由而强行解散后清冷不少,就连同着盟友关系的邱悦都随同着忠心的家臣一齐离开了定居已久的妙音殿。霎时,失了玩伴的玉生烟只得整日窝在宫殿里,扒拉着两只小动物软乎乎的绒毛,长吁短叹的感慨着日子的无聊透顶,逗得一旁的蒹葭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这小娃娃,人家留着这后宫佳丽的时候嫌弃麻烦,人家随了他的心愿给撤了三千美人儿又开始抱怨寂寞。真正是个小祖宗,难哄得很,偏偏那位似乎还挺乐在其中。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反倒是显得她们这些个旁人瞎操心了。
“我说您啊,有心思还是想想此番出宫要带些什么吧,外头有些东西可不比宫里,到时候您再折腾陛下也是变不出来的。”
抬手点了点玉生烟毫无形象的扒拉在桌子上的小脑袋,蒹葭不禁含笑的出声提醒。
要说到出游一事,其实早三天便定了下来。毕竟连微服私访都算不上,皇帝陛下就是单纯的想带着小孩儿出去散散心玩上那么个把月。
当然,得知此事的朝臣们那可是一个个急红了眼,上奏的速度都比平时欢了不少,就差亲自跑到这位万岁爷跟前抱着大腿哭诉了。奈何,这些人是有那个胆子却没那个机智,统统被李源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给怼了回去,以至于最近这些日子,一半儿以上的朝臣见着李源的那个表情,简直跟狗见了骨头似的——张嘴就想咬。
咳咳,这里没有任何贬义,请大家慎重。
几欲泪目的李源扭头看了眼笑眯眯的摇着扇子盯着自己的玉广厦,选择了在沉默中灭亡,
简直不要太心塞。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轩辕凌云而言却是乐见其成。不知根底的皇帝陛下前儿才心情甚好的大笔一挥,赏了李源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可把站在自家门口接了旨的李大人给憋了个够呛。
归于正题。出游嘛,本来是说走便能走的,带上了银两闯遍大江南北其实也是颇有江湖情长的味道。只是玉生烟确实对此是向往不已,但是担心着小少年受了委屈的皇帝陛下却是避之不及了。是以,前前后后打点了七八天,皇帝陛下终于是在小少年的翘首以望里头高抬了贵手。
早已游遍了大半江山的轩辕凌云对于四处风土人情甚是了解,以至于到最后,除了一个赶车的车夫,轩辕凌云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带。
在玉生烟满是怀疑的注视下,轩辕凌云乐呵呵的拉着小少年的手走上了马车,奔赴了二人世界。
其实真挺不错的。
要说起来,这便是在外游历了一个多月之后的玉生烟的想法。
轩辕凌云制定的路线一直是瞒着所有人的,包括赶车的车夫都是轩辕凌云指一段路他就赶一段路,所以,等到走走停停的两个月后,玉生烟掀开车帘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蔚蓝湖泊事给惊得傻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可把轩辕凌云给笑了个前俯后仰。
南海边界。
早之前玉生烟是真没想到轩辕凌云会记住自己唠叨里的向往,还花费这么多时间物力的带着他跑过来。
浑身飘飘然的玉生烟任由轩辕凌云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直到脚底踩上了一片柔软的金色沙粒铺成的黄金海岸,听着耳边呼啸的海风和迎面扑来的雪白浪花,玉生烟这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有了些实感。
沙滩尽头有一间漂亮的小木屋,浅色的木条带着些清雅的淡香穿透了微咸的海洋气息抵达鼻尖,清淡的色泽配着围绕四周的羽毛一般的椰子树和深蓝的海洋背景不禁让人眼前一新。
等到身体四肢都回归了自己的控制,玉生烟这才发现轩辕凌云早已提着个小木桶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见着他望来,还笑着抬手摇了摇。
华贵的锦衣和这场景显得有些不太搭调,引得小少年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轩辕凌云却是并不在意,大咧咧的刷起了袖子就引着小少年往海边走。等到轩辕凌云走出了一段距离,玉生烟这才恍然发现这人居然连鞋都脱掉了。
“快点来帮忙,不然晚饭可是没着落了啊。”
听着轩辕凌云满是戏谑的声线,玉生烟颇为不服的撇了撇嘴,没听皇帝陛下的警告,穿着靴子就蹦跶到了轩辕凌云身后,瞅着空荡荡的木桶嫌弃道,“你该不会是要自己去打渔吧?那我们还吃不吃饭、啊!”
被突然伸到面前的软体动物吓了一跳,玉生烟惊叫一声后退了数步,正值一个浪头拍来,舒适的长靴连同着小腿处的衣摆都给敬了水神。
还没来得及回神的玉生烟木愣愣的瞪大了眼睛盯着轩辕凌云手里头五颜六色的五星状生物,在轩辕凌云毫无顾忌的大笑声中气恼的躲了躲盛满了水的脚。
“我边说让你脱了鞋吧。这下好喽,连衣服都得赔了。”走出几步弯腰捡起一个琥珀色的海螺扔进了木桶,轩辕凌云啧啧几声,一脸惋惜,“为夫现在区区一介渔夫,可赔不起小少爷你这么贵重的衣服哦。”
字里行间不曾掩饰的调侃气的玉生烟一阵咬牙,鼓起的粉白腮帮子逗得轩辕凌云又是一阵大笑。
“行了,快脱了吧。都湿透了多不舒服。”
打趣够了的轩辕凌云放下木桶,走近气鼓鼓的站在海浪位置的玉生烟,也不管时不时拍来的浪花溅湿了衣服,弯下腰帮小少年退下了鞋袜。
“喂,”看着轩辕凌云熟练的从海里捞出了渔网,玉生烟坐在摇曳的小船上撑着脑袋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个啊。”捞起了所有的渔网,正折腾着海鱼的轩辕凌云轻笑一声,颇为感慨的回忆道,“你把你哥找来,他也熟悉。当初咱俩难兄难弟的,在清州海战的时候遇上了海底乱流,给卷到了荒岛上。周边就这些个东西,不会用可不得做个饿死鬼了。咱就想着这死得多不体面啊,阴差阳错的就学会了呗。”
听着轩辕凌云不正经的描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生烟盯着一侧小仓库里头活蹦乱跳的鱼群笑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打渔没学会反倒被淹死了,你们俩不仅是个饿死鬼,还成了淹死鬼,岂不是更不体面?”
猝不及防被噎的一愣,理好了渔网再次放下的轩辕凌云看着小少年津津有味的小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珠一转,却是又想起了个事儿。
“你别说,我还真差点儿做了淹死鬼。”
“?”
轩辕凌云笑了笑,抬手摇了摇指头,满脸神秘。
“等到明天啊,你就知道了。”
玉生烟:“……”
“谁稀罕似的!”
然而,事实证明,玉生烟是真挺稀罕的。眨巴着眼睛硬生生期待到了第二天早上,可把轩辕凌云弄了个哭笑不得,到最后也不得不妥协,躺在床上给玉生烟讲完了接下来的经历。
“海里能看见东西?”
“那是,不然你夫君我怎么会弄到这些个好东西呢,我告诉你啊,快点儿睡,指不定明儿我运气好了还能给你捞出个装着珍珠的大蚌……”
侃侃而谈的话语戛然而止,轩辕凌云听着耳侧轻缓绵长的呼吸声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看着小少年在倾撒而入的皎洁月光中安稳的睡颜又好气又好笑,却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也许过去的苦痛依旧刻骨,但是他从未如此庆幸,重来一次的时候,遇见了这个单纯美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