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修仙界自然也不例外。除了有各大名门正派,也有邪魔外道,也有不论正邪只论性格或者利益的,沐尘楼就是修仙界一个名气不大不小的做江湖生意的地方。

简而言之,这沐尘楼的楼主,是个杀手。沐尘楼主出道不过三年,大大小小的生意做了不少,修仙界的诸人知道这人是个女子,却不知道她名叫白惜,年方廿五,出身名门,乃是个元婴高手。

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底细,此人名叫绮绯,与白惜萍水相逢,相识不过三载。

绮绯就在沐尘楼的最深处,地底数十尺之下。她修为尽毁,魂魄缺损,不能见光,被白惜幽禁在地底,自己都不知何时能得见天日。

白惜对浅离说的话,至少有一句是真的:她确实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绮绯一心修炼,不断追求强大,心里自然没有多余的位置给白惜。白惜一直陪伴她,帮助她,直到这一次绮绯突破失败,遭受重创。

然后白惜就把她幽禁在了地底。

沐尘楼中依然寂静,深深的庭院中有许多绮绯喜欢的花花草草,因无人打理而颇见萎靡。

白惜穿过庭院,一直来到后院的卧房中,扳动机关,地板打开一块四方的入口,并没有阶梯,她轻盈一跃而入,入口也随即关闭。

地下点着长明的烛火,白惜推开木门,便瞧见木桌前呆呆坐着的背影,长发披散,几乎落地。

“我回来了。”她柔声说。

绮绯听如不闻,只映出镜中一张冷漠的容颜。白惜走上前去,用手慢慢梳理她的长发。

镜中人毫不掩饰嫌恶之色,冷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发间的手指缓缓停住,静静地望着镜中人,慢慢地道:“那一年我遇见你,你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一年我逃离家族,断绝亲缘,除了这座沐尘楼,一无所有。那一年你离开祀风派,只为求一个未来。我曾感激上苍,在我一生最痛苦的时刻遇见了你,你说要和我做朋友,一起修炼,一起天涯浪迹,当我走出家门来到你面前,你牵起我的手,我就已将心许给了你。”

水晶磨就的菱花镜映照着两张容颜,目光却没有交汇。

“我向你表白心迹,本以为会遭你嫌弃,但你说,你虽不能接受,却仍然视我为友,不会有嫌弃之心。我心中感激,只愿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只要你需要,这座沐尘楼,还有我自己,我都愿意给你。”

绮绯漠然无语。白惜不管她如何反应,仍然在说。

“我对你用尽了心力,不能做情人,那就做朋友,甚至,我视你为亲人。我把心都捧给你,只求你给我一两分感情的回应,可你却从未为我动容过。还记得那一次我苦苦追问你,能不能让我看到你的心,看到你一丝的真情流露,你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白惜惨然一笑,“我对你的心,便是一块石头,也能捂得热了吧?可却捂不热你。这我认了,我就当怀里抱着一块永远捂不热的万年寒冰,就这么抱一辈子我都认了!可是石头虽冷,至少它不会伤人,但是你会啊!”

“我的伤心难过,你从不肯安慰,也便罢了,我却万万想不到你指责我的悲伤失态是如何妨碍了你,打扰你修炼,打扰你清静。我道歉,我认错,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忽然明白,原来你从未心疼过我。”

她定定地望着镜中绮绯漠然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口口声声说着视我为友,我问你,朋友之间,难道不是该相互扶助,苦乐同当?为什么从来都只能我陪你笑,却不能你陪我哭?”

“你从不肯承认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爱你,却从未拒绝我对你的好。你一次次对我恶言以对,却从来不肯承认自己错了,错的永远都是我,难道不是仗着我喜欢你?”

“你曾问我,这样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处,于我而言是不是一种痛苦,我回答,是。你什么都明白。我却一直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因为我宁愿承认自己贱,也不愿相信你骗我。”

“陆绮绯,你扪心自问,我白惜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唯有这一次,我在你的进阶路上使了个绊子。因为我已寒透了心,若不毁了你最看重的东西,我怎能甘心!”

镜中漠然的脸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我知道你恨我。”

白惜道:“我为什么不能恨你?我纵然对你有非分之想,却从未曾逾矩,我谨守朋友的底线,我倾尽所有对你好,甚至不能说一句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纵然受你冷言伤害也不曾怨过,你呢?你是怎样漠视我,怎样伤我,又是怎样……撩拨我?你明知道我爱你!既然严词拒绝,那些暧昧又算什么!”

绮绯冷笑,“你自己有些肮脏想法,还要怪我?”

白惜双手握住她双肩,忽然俯身在她耳边道:“你知道么?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绮绯要闪躲,奈何无力挣扎,只听得耳边冷冷地仿佛含着些残酷快/感的音调,一字字地说道:“谁特么想跟你做朋友,老子特么只想上你!”

绮绯悚然一惊,下一秒身后人已扑在身前,将她抵在椅背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你……放开!”

那吻凶猛地、恶狠狠地仿佛报复一般,压得她无处可逃,几乎要窒息。

她知道白惜是在报复,她却想不到那个在她面前永远是百依百顺、从来只会认错道歉连委屈都不敢的白惜,会这样对她。

她知道白惜渴望跟她亲近,她却想不到那个被她在被子里抱住都不敢动一动的白惜,会这样对她。

她挣扎反抗全然无用,那个曾经被她扔在地上也不会有一点反抗的白惜,此刻也不再任由她摆弄。

她被这一吻弄得昏昏沉沉,白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味粗暴地撕开她的衣裳,她抵抗不得,提起一口气大喝一声道:“白惜!你不要让我恨你!”

白惜讽刺地一笑,“恨?有心有情的人才配有恨,你有心么?你没有心,你若有心,就不会冷眼看着我伤心难过,告诉我你看着我这样‘作死’,升不起一丝同情,然后扔给我一句恶心。”

绮绯冷冷道:“你现在做的事,就不枉我那句恶心。”

白惜道:“是啊,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绮绯怒道:“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白惜大笑:“我死在你面前你都要嫌我作死多事,你死在我面前难道我还要伤心?没错,我舍不得你不高兴,唯恐你有半点不遂心,你也清楚得很,一直把我吃得死死的,但是你要搞清楚,我现在恨你,只恨,不爱,我巴不得你痛苦绝望,你拿自己来威胁我又有什么用?”

绮绯蓦地沉默了。身上人压了下来,她勉力维持着镇定,温言道:“小惜,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白惜与她目光相对,淡淡道:“你怕了?”

绮绯冷静地看着她,只听她道:“你知道么?我最恨你这副仿佛冷静理智似的模样,我想看你这副样子被打破,看你哭,看你崩溃。相识这么久,我在你面前展露无余,却从未看到过你失态的样子。”

绮绯紧紧抿着唇,不语。

“怎么不骂我变态?没错,我就是这么变态,怎么样,够不够恶心?”白惜一笑,笑意里却是绝望,合身压了下去。这个人,这具身体,她渴望了那么久,她视若珍宝恨不能顶礼膜拜,如今却只想撕碎她,毁灭她。那是多么爱恨交织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