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省,首府交州宋平县,省府大楼内,作为一方州牧的李进,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南省前往广州的陆地交通,已经全面中断。

三条交通线的交通枢纽,都被“大唐人民革命军”控制住,并且“劳人党”已经迅速组建了临时政府,各个州县已经初步开始了社会稳定工作。

作为安南省和岭南省的缓冲区,广西省的武峨州、汤州、新安州,现在驻扎着大量的安南军。

然而李进依然不放心,命令战舰在武安州外海的岛屿之间巡逻,时刻准备援助地面部队。

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其实安南省内部是相当反对的。

因为这就暴露了其实怕发生冲突的事实,张牙舞爪太过,就成了虚张声势。

并且“大唐人民革命军”在岭南省西部地区的摧枯拉朽,那不是假的,大量的溃兵和逃难人群,都证实了这一点。。

甚至连“陈三叉”这个名字,交州城内也是有所耳闻。

茶馆中的说书人,第一时间就将“陈三叉”编排成了故事,描绘出来的陈三叉,取了名字中的两个字,被冠之以“三夜叉”名号。

说书人只是混口饭吃,但交州多有“劳人党”潜伏人员,在憋闷的潜伏事业中,这种传进来的好消息,就是他们的精神食粮和信心源泉。

也是歪打正着,使得陈三叉和三夜叉这两部戏,都是越来越成熟和火热。

本来只是草创,有了诸多读书人、说书人的润色,故事人物也就丰满起来。

并且还有定场诗,只不过这是半句的诗,叫作“我花开后百花杀”,“陈三叉”这个故事形象,也就更加具备魅力。

在“劳人党”的潜伏人员看来,陈队长一定是个文武双全的英雄人物, 形象上肯定是不错的。

只是他们哪里晓得, 陈三叉现在正在扮文盲, 当然三十几个月之前,他也的确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

至于文武双全, 那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从未体会过。

泡在“玉林专科”知识海洋中的陈团长, 这光景琢磨的, 就是怎么告状, 完事儿之后就是想着怎么冲到第一线跟人血拼。

他现在无比期望杀回广州,对于当团长, 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当了团长,那就不是低级军官,不可能动不动就带头冲锋打打杀杀。

可他内心的愤怒, 就是去广州复仇, 当初欺压他的人, 全都要抓起来, 就算不亲自毙了他们,也要在公审大会上看看他们的丑态, 然后叫好。

于是为了早点结业,他索性放飞了,直接找老师说可以考试了。

还别说, 各种应用文写得有模有样,词汇量也是相当的惊人, 这让“玉林专科”中瑟瑟发抖的公子小姐们,直接惊到了。

谁不知道陈队长是文盲啊。

可来学校才几天啊, 直接就脱盲了?

不但脱盲,还会写应用文了?

这合理吗?!

“劳人党”是有仙术还是怎么地?是“黄冠子”真人亲临保佑?!

不然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陈团长故意装文盲吧?

这世上, 装才子的就见过,装文盲的,真没见过!

而且陈团长是因为自己是文盲,才拒绝当团长的,这个知道的人也很多,完全可以求证。

于是一个极其玄幻的故事,就这么诞生了。

“劳人党”有着非常夸张的脱盲手段, 文盲进了“劳人党”开办的特殊学校,只要三天,直接识字量超过三千。

一天识字一千,这很合理!!

而被聚集在玉林的各州士绅, 虽说每天都是胆颤心惊,唯恐被拉出去打靶,但日子还得过,没事干也会唠家常。

聊到陈团长的时候,一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总之就是怀疑“劳人党”的造反头子王角,估摸着跟张角也没区别,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神秘法术的。

不然解释不了这些。

而在西线指挥部内,甘正我直接拍桌子骂娘:“这个陈三叉,他搞什么鬼?!”

“他说他现在有了文化知识,准备带着新编团好好打仗。然后问我,什么时候打广州,他说他可以做先锋。”

“我去他娘的!!”

人到中年的甘正我,脾气已经算是收敛了,这时候却青筋爆出。

“甘总,陈团长也就是想打仗,没别的坏心思。”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他能耐着呢。”

摸了摸头,甘正我道, “打广州, 我们不能做主力,必须要防备安南省, 同时必要时候,就要迅速调往湘北。一个新编团想去广州,老子还想去呢,能去吗?净添乱!”

“这样,他的新编团还没有番号,让他现在凑齐一两千人再说。”

“募兵这事儿,还得党部同志帮忙啊。”

“废话,就是靠这个拖着他,这老小子我算是琢磨出来了,绕半天就是想去广州闹一场。”

“行,那甘总,我就这么跟他说了。”

“就这么说。”

“是!”

西线指挥部的参谋,给玉林方面回复之后,陈三叉顿时又开骂:“我叼!!当我水鱼?!骗我?!”

陈三叉当时就明白这是上头搞“缓兵之计”,故意拖着他,让结业了也不能跑广州撒尿。

不过气归气,陈三叉却也是重新琢磨着西线指挥部的回复,寻思了一下,募兵这种事情,的确是党组织在管的,部队指挥官并没有这个权力。

搞一两个新兵蛋子入伍,这问题不大,这点权力还是有的,算是先上车后补票,该有的流程还得补上。

通常战斗激烈的时候,有老乡火线入伍,基本都是这种情况。

现在玉林这里大型的战斗肯定没有了,卡这个流程漏洞,不太行得通。

但陈三叉也还是有想法的,党组织的朋友,他混了两三年,怎么可能没有?

好些个组织部的干事,都是他以前手下的兵呢,负伤残疾之后,就做组织或者后勤工作。

想到这里,陈三叉寻思着,完全可以先找找看这里的负责募兵、征兵工作的同志是谁,这要是认识的,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一两千人而已,很多吗?

向导队就六百多了。

这么一想,陈三叉顿时觉得这事儿行得通,心情也缓和了下来,跟上头斗智斗勇,真是累人。

好在一个好汉两个帮,陈三叉觉得自己完全就是走在正义的康庄大道上。

然而四下打听,问了不少战友,发现这里党组织还不如安南省完整呢,怎么可能细致到还有负责征兵工作的?

潜伏人员就算要组建游击队,那也得首先有组织架构在。

有些气馁的陈三叉,觉得事情快黄了的时候,十一月三日,从安南省来的一支秘密访问团,指名道姓,说是要见一见陈队长。

原本非常不情愿的陈三叉,一听说这支秘密访问团不少人都说安南省那边因为陈队长,有不少进步青年都踊跃参加革命活动陈团长当时就张罗了两桌好菜,请安南省的同志们好好搓一顿。

酒是没有的,菜其实也一般,但好歹也杀了一只鸡,饭桌上,不等安南省的同志们各种兴奋提问呢,陈团长先两只眼睛放着光,开口问道:“几位同志,这安南省的进步青年,对参加革命活动,有多踊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