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镇依山傍水,水是温泉水,山是平缓起伏的安宁山脉。

来到乡野村镇,怎么能不去爬山郊游?不然,且不辜负了怡人的景色和身边的美人!

远足登山是行程中早就安排好了,也是此行的最后一个节目。

一大早起床后,四人便换了了轻简的便服,去山间踏青。

安宁山脉并不陡峭,胜在山谷蜿蜒曲折,溪道纵横,翠影绿色浸染得山林风景秀丽。

陆西法和鬼哥在前开路,两人年轻力壮,都是远足高手。娴熟地手挥脚踢,把道路上的乱枝踏平,开出一条道路给身后的女孩们。

“小法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微澜跟在后面娇气地问道。她养尊处优惯了,不耐长时间的运动。

陆西法指了指前面的山头,“听说前面有个废弃的古村落,我想去看看。”

“废弃的——村落!”季微澜大叫,一张俏脸马上垮下来,“小法哥哥废弃的村落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回江城,去新光天地、去万象广场!这一季的夏装我还差几条合适的度假长裙呢!”

微澜的话刚说完,鬼哥的脸立马黑得像锅底一样。微澜吐了一下舌头,赶紧乖乖闭嘴。

荒芜的深山参天大树蔽日,四人越走越深入,渐渐的耳边只剩下啾啾的鸟声和脚下踏折枯木的脆响。

一路上,陆西法和季微尘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就在微澜牢骚满腹,再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陆西法一句“到了,就在前面。”彻底压垮了她。

“啊?还在前面啊!我不走了。”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嘛!”

“我不去,我不去!”季微澜瘫软在旁边的草地枯木之中,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你们去看什么古村落吧,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给你买新车,有没有力气跟我们进去?”

“不去、不去!死也不去!”微澜大嚷,她确实是累坏了。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陆西法拿她无可奈何,“你这个懒虫,在这里等我们。”

“好!”微澜满口答应,环顾一下四周,马上又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我怕。”

鬼哥说道:“小法,你和微尘去吧。我在这陪她。”

荒山野岭的一个女孩子,确实让人不得放心。

“好吧。”陆西法牵住微尘的手,两人继续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走远,微澜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贱贱地戳了戳鬼哥的屁股。

“小鬼,干什么?”

“哈哈,还叫我小鬼?你才是老鬼呢!”

“没大没小,”鬼哥瞪起眼睛,“小心我揍你——”

“你敢!”

微澜挺起胸膛,站在他面前。波浪般起伏的身体线条在零乱的阳光下发光。

鬼哥微红了脸,把头偏开,走到另一边,说道:“我懒得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

“呵,我才不是小孩子。”

微澜故意跳到他身后,冷不丁地问道:“我是不是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吗?那天晚上——”

鬼哥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他不否认开始是被微澜的美色迷住。但慢慢的,越相处得久。他越觉得,微澜身上的浪漫、天真和可爱是很难能可贵的东西。

她越美好,他越动心,越觉得自己高攀不上。

“鬼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微澜站到他的跟前,非要他看着她的眼睛。

“去去去,你别乱想!那次……那次就是个意外……”鬼哥口是心非地推开她。

微澜的未来,他负担不起,他怕自己无法给她幸福。所以只能一次一次把她推开。

“鬼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不行,我不喜欢你。”

“不可能!”

“真的。”

……

陆西法和微尘终于来到目的地,这个在山谷之中的荒废村落并没有微尘想象中的荒凉。

一座座废弃的矮屋,失去了门窗,像野兽张着空空洞的大嘴。不过可爱的是,所有的屋子都被绿色的爬山虎包围起来,微风一吹,绿波荡漾。让人觉得大自然偶尔也会萌得可爱。

“这村庄怎么就荒废了呢?”微尘不解地问正在疯狂拍照的陆西法。“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又安静又清幽。”

陆西法跳上土坡对着绿茵茵的屋子一顿猛拍,哈哈大笑道:“千万别说这里好,请你来住你都不会住。没有网络,没有快递,没有连锁卖场和购物中心。你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微尘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随着他往前面走去。

陆西法走走停停,扒开爬山虎的叶片仔细观察底下建筑物的形式和构造。

他拍着坚硬的青色石头,心痛地说道:”房子是给人住的建筑,修建得再坚固如果没有住也是废物。但是现在的都市就像一个吸血鬼,把周围县市的年轻人全吸纳走。年轻人的远离,咱们这些老村庄不可避免就要衰败。也许再过几十年,屋子一倒,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荒草掩埋。”

“那你来一个衰败的村落找什么?”

陆西法笑笑,“找古建筑。”

“古建筑?”她反问。“这里既然都衰败了,哪里还有什么有价值的古建筑?”

“总有一点。”

陆西法从背包里掏出纸笔,径直往前走去。

“过去的中国人,无论是读书人还是经商之人,衣锦还乡,光耀门楣的最佳方法就是修宗谱,盖祠堂。所以祠堂代表着一个家族和村落的最高水准——”

微尘恍然,想起爷爷曾经提过,陆西法在大学修的就是建筑。所以他喜欢这些破旧倒塌的古建筑也不出为奇。

陆西法很快就找到祠堂的位置,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巍峨的祠堂已经倒塌。

他拿出尺子左右前后地围着倒塌的殿阁、石阶测量,“太可惜了,多好的东西。你看,那些雕梁,上面的西番花雕刻得多漂亮精美。还有这些绘画……”

说完,他又蹲下来,用纸笔认真描绘石条上西番花的图案。

陆西法沉浸在自己的建筑世界里,不停摇头不停叹息。

微尘被他失望的样子逗笑,一个男人不为钱、不为利,为一堆快要腐朽的老物唉声叹气。

她摇摇头,绕到祠堂后院,站在断石之上,注视着满园枯草。

突然一只不知是狐狸还是黄鼠狼的小动物,“蹭”地一下从她身后飞窜出去。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

身后的地上有一个黑色裸露的大洞,黝黑深邃,阴冷的风阵阵像她吹来。

“这……这是地下室吗?”她喃喃地低语。

微尘感觉“地下室”三个字像冬雷一样在她心里爆开,无数的脚步和喊声在她心里响起。

地下室!

她被关在地下室!

陆西法,你不要去……

求求你,我……我不舒服……

你不顾我,也不顾我们的孩子吗?

求你了,求你——

微尘捂住眼,仍看见眼前的红色火光,漫天的白雪在天空燃烧。她心里喘不上气来,不得不张嘴呼吸,喘着粗气,慢慢弯下身子。

“啊,啊——”她的尖叫像破碎的琴音在山谷回荡。

陆西法赶紧丢下手里的笔跑过去。

“微尘?”

“陆,陆——”

季微尘扭曲着身体在地上痉挛,她的四肢蜷缩在地上,手指张着伸向空中。

“微尘!”他抱起她,忙从水瓶中倒出水泽扑在她的脸上,“微尘!”

清新滋润的水,让她一抖激灵。终于大口大口呼吸。

“陆……陆西法……”

“是,是我。”

溃散的视线渐渐凝聚起来,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影是谁。

微尘能感觉新鲜的空气舒缓地正随着呼吸穿过她的肺叶,进入她缺氧的大脑和心脏。

刚才的那种窒息感和濒死感,慢慢在一点一点消退。

“微尘,你是怎么呢,哪儿不舒服吗?”他也仍在惊魂未定之中。

她勉强地坐起来,颤抖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刚刚一只老鼠跑出来……把我,给吓住了……”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没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