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拿给陆西法的药物很快得到了化验结果。
这是一种只在医院内部使用的新型麻醉药物,成份由咪唑类的镇静安神的和一种酚类的麻醉药物复合而来。
酚类的麻醉的药物最常用于静脉麻醉的手术病人,常常做为一种麻醉前的诱导剂。它安全、高效,临床最为常用。而酚类都麻醉剂有一种很有趣的副作用就是逆行性遗忘。
所谓逆行性遗忘,简单的说就是会忘记吃药前发生的事情。
拿到化验报告单的程露露,轻笑道:“我们这总算是找到些线索了。咪唑类的镇静安眠药会让人意识下降,人在意识混沌的时候最容易受人暗示。而酚类麻醉药又能产生逆行性遗忘,难怪季微尘会会发生遗忘事件。”
“你的意思是说——”
“双管齐下,药物加上心理暗示。才会产生这么大的作用。”
陆西法眉头一锁,不自觉地紧闭着唇。他在书房踱了几个圈子。
“我们如果把报告书拿给微尘,她能不能清醒过来?”
程露露叹了口气,“不一定能。暗示的力量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天生就很容易被人暗示,而有些人天生就很难受外界暗示的影响。这是因为每个人植物神经系统的强弱不同。”
“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吗?”
“有!”程露露低语,“最成功的暗示也好,催眠也好,并不在乎暗示者有多高的技艺。它在乎的是被暗示者对暗示者的信赖。当她感到对方是可信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形成一种心灵的默契桥梁。这是暗示成功的最主要条件。如果心灵桥梁倒塌,这种信赖没有了,暗示自然土崩瓦解。”
“你的意思是?”
程露露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颗水晶球,举起来向着陆西法说道:“你玩过斯洛克吗?白球和红球撞在一起,它们的轨迹都会改变,然后分开远离。所以最好的方法,不是我们去强力分开他们,而是通过碰撞产生的火花让季微尘自觉地慢慢对莫缙云产生怀疑,然后解除他们之间的心灵桥梁,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水晶球在程露露手里折射出五彩绚烂的光芒,它映照得出世间万物,却映照不出人心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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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家里发现不该出现的照片后,莫缙云就直接搬到了酒店。
他只要一想起家里曾有过陌生人进入,就浑身不自在。
家里已没有安全,也住不安心。
即使住在酒店,他也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酒店里的保安是在看他、客人是在看他、连扫地的阿姨都是在打量和窥视他。
任凭酒店方如何解释都没有用,他一家一家的频繁更换着酒店。不到半个月已经心力交瘁,神情疲倦。
微尘对于自己的消失只是很简单地向他叙述了一下,和微雨的说辞大致相同。
只是现在的季微尘越来越忧郁和沉默,落落寡欢和闷闷不乐成为她的代名词。
也许说不出口的疾病和那梦呓中的故事总是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中。但更多的忧虑是来自和莫缙云的未来。
难道,他们真的要做无性夫妻?
关于未来,她有些不敢往下想。
大约也是因为住酒店、换酒店的缘故,疲惫多莫缙云也没有和她再提起结婚的事。
他们的关系暂时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一日一电话,周六约会。
唯一改变的是,他们的周六约会在白天变成了去动保协会的义工活动。
和毛孩子呆在一起的季微尘是最开心的,她喜欢那些单纯没有心机的毛孩子。有时候比人还亲。
它们开心就摇尾巴,不高兴就趴在地上“呜呜”叫,生气总是很短暂。
两个月前救助回来的黑背和金毛已经康复得差不多,微尘这周来到动保协会,就听说一个好消息——黑背被人领养了。
毛孩子得到救助,然后找到属于它们的新家,这是最好的事情。救助链条的最后一环的完成代表着对黑背整个救助过程的圆满成功。
微尘马上向鬼哥请求,道:“鬼哥,下次领养回访的时候,让我去吧。我想看看巴蒂在新家过得好不好?”
私下里,微尘给黑背取了一个名字,巴蒂。
战神,巴蒂斯图塔是微尘父亲最喜爱的球星。微尘也希望黑背能像战神一样浴火重生。
鬼哥站在院子,汗流浃背地把新到的药品搬下他的“豪车”,“不要去了,他都已经来了。”
微尘一愣,回过头,发现动保协会院子前风尘仆仆,一路风烟。
正是陆西法的迈巴赫。喷着尾气和灰尘径直开到院子,直接停在鬼哥的车旁。
巨层般的灰尘喷得微尘灰头土脸,她皱眉拿手做扇子在脸前扇着。
陆西法跳下车,跟着下车的是季微澜。她风情款款,穿着真丝墨染的及踝长裙,大波浪的长发,墨镜红唇,美得像从电影中走下来的一样。
鬼哥看呆了眼睛,手里的活计也忘了做了。
“姐姐——”微澜跑过来热情地和微尘拥抱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微尘没好气地问。还是和陆西法一起来的。
“我看你呗!”微澜撒娇地马上改口,“不,我是来做义工的!”
“哎呀,做义工的美女!我们最欢迎了!”鬼哥忙放下手里的药品箱子,拍着身上的灰尘,自告奋勇地说道:“你,你是微尘的妹妹啊?那就是自家人啰!美女第一次来,我,我——陪你进去参观参观,向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动保协会的前世今生。”
“好啊!”微澜笑得清甜。
美色当前,鬼哥的三魂飞了七魄,乐癫得找不到北,像只小哈巴狗一样围在微澜身边。
陆西法走过去,趁微尘注意力在鬼哥和微澜身上时,趁机快速地抱了她一下,又飞快地分开。他眨着眼睛,脸上闪着调皮之光。
“你——你这家伙!”
微尘涨红了脸,捏起拳头来揍他。
他迈开长腿,顺着迈巴赫转起圈子,还不时回头冲她傻笑。
“你给我站住——”
微尘一半生气一半恼怒,两人你追我赶,笑得好欢。
“汪、汪、汪——”
迈巴赫的后座窗户上突现一张狗脸,微尘惊喜地叫道:“巴蒂!”
打开车门,一条健康、黝黑、目光有神的德国黑背优雅地一窜而出,跳着向她扑了过去。
“巴蒂!巴蒂!真的是你!”
微尘跪在地上把撒欢的巴蒂搂在怀里亲呢。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领养巴蒂的人是你!”
“是啊!”陆西法吹声口哨,扭头往协会里面走去,“巴蒂,我们走!今天协会的事情可多着呢!我们要清理狗舍、给狗狗洗澡、剪指甲、打疫苗——”
“汪汪——”巴蒂吠叫着跳跃起来,追赶陆西法而去。和刚救助时的瘦弱完全不一样。
陆西法和莫缙云在协会大门迎面碰上,莫缙云一脸阴云密布。
刚刚透过窗户,看见他们在院子里拥抱。
陆西法无谓地看着他冷笑,漠视着从他身边走过。
他听见莫缙云冲到院子,暴躁地和微尘说着什么。虽然他很想回头,但他控制住了自己。
因为,他知道有些幡然的醒悟必须由微尘自己去启动按钮。
他能推动她前进,但不能代替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