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法也不多问,把车调转,往导航指示的方向开去。

惹季微尘生气的当然是那些养了毛孩子又对毛孩子不负责的主人。他们不知道,狗狗只是主人生命的点缀,而主人却是狗狗的生命。

鬼哥和微尘在通话里讲,他此时正在另一个紧急救助现场。有人电话到协会,老城区一个黑网吧老板养了一条金毛,本来很喜欢。后来金毛长大,,他就不喜欢了。把金毛成天拴在网吧,不闻不问。网吧里的网管们一不开心就暴打它。昨天还拿棍子猛打金毛的头,金毛被打得口吐鲜血,摇摇摆摆,站都站不起来。网吧里的顾客都看不下,拍照片发微博再@小动物保护协会。鬼哥气到爆炸,马上冲到网吧,正在网吧里要揍人。

金毛是出名的大暖男,最温和的犬类,从来不会主动伤人还特别喜欢陪伴小孩子。每年都是世界排名最受欢迎的犬种前三。

没想到,无情的人类居然连善良的金毛都不放过。一大清早,就遇到这两样糟心事,季微尘的心情恶劣得不行。根本没心思和陆西法好好说话,只想快点赶去救出可怜的金毛。

他们到达网吧时,网吧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稀奇的人。

国人心目中,我买的狗就是我的所有物,杀了炖汤都可以,打打又怎么呢?再说,打死也是我家的狗,与你一个破协会何来相干?这腔调是不是像以前老子打儿子,打死都是我生的,别人管不得。警察来了都管不了,因为是家事。直到这两年,出了好几起儿女不听话,被父母棍棒教育给打死的新闻。大家的观念才稍稍有改观。才知道,打死自家孩子也属犯法。因为孩子虽然来自于你,但他不属于你个人。他是国家的公民。可网上出了那么多虐猫、虐狗的新闻和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台法律惩罚这些虐待动物的人?

基本是希望渺茫吧,小动物们是地球生灵,但不是国家公民,它们的权益根本无人保护。

像他们这样的小动物保护协会几乎都是民间自发组织,官方秉持的是不闻不问不管的三不政策。协会的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许多时候,季微尘都感到自己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赫敏,为了家养小精灵争取权益而备受耻笑和误解。但她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生命。

因为陆西法说得很对,“生命不分贵贱。”她还想再加一句,“都需要温柔以对。”

老城区里街道巷子狭窄,黑网吧又开在最最深的居民区里。宽大的迈巴赫根本开不进去。

“算了,你就停在这吧。”季微尘跳下车,看见陆西法也跟着下来,抢先一步说道:“你别跟来,这里很乱,我没空照顾你!你在车上呆着,帮我看着黑贝!”

说完,她就拨开网吧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了进去。

此时,鬼哥正大义凌然地在里面和一个中年男人理论,只听见他冲男人大吼,“既然决定要养就要养到底,对它负责到底!”

男人也嚷道:“我、我不是看电视剧上说金毛可爱、智商又高,就养一条啰。谁知道,它越长越大,还是条串串,就拴在网吧当看门狗!怎么呢?招你惹你了!”

鬼哥气得要揍人,怼他道:“当看门狗要拿棍子打头啊!我看你生得还没有这条狗可爱,你妈咋不把你扔大街上,让人天天拿棍子敲你头!”

“你、你说什么?”

“贱人!”

“你、你——”男人没想到为了一条狗,居然遭来一顿暴骂。

“我说你下辈子最好投胎做条狗,还是中华田园犬,你就晓得你说的话有多贱!”

“你他妈的!”男人也不是善茬,抡起椅子就要往鬼哥头上砸去。“实话告诉你,今晚老子就要把这条狗宰了炖汤,看你把我怎么样?”

谈判到此,彻底破裂。网吧人多势众,鬼哥被他们抬出来扔街上。他爬起来又要往里冲,结局依旧。

场面混乱不堪,吵嚷一堆。微尘见缝插针地检查那条窝在角落奄奄一息的金毛。她要防着网吧的人伤了鬼哥,又担心受伤的金毛,忙得不可开交。

她和鬼哥被网吧的人赶出来,微尘几乎急红了眼睛,对鬼哥说道:“鬼哥,我们今天一定要把那条金毛带走,它的情况不好。估计有内伤。那个男人真不是人,今天晚上不会真的——”

她急得要掉下眼泪来,偏偏又一筹莫展。

鬼哥也跟着点头,但接着又急得挠头。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在一旁做路人甲看了一个多小时的陆西法好不容易找到发言的机会,他轻咳两声,道:“两位,不就是把那条狗带出来吗?我帮你们去试试,如何?”

“你?”鬼哥盯着他打量半晌,问道:“微尘,他是谁啊?”

微尘眉眼低低,一时还真不好解释这半路硬要跟来的陆西法,“鬼哥,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们搞定他们。我对这种人还是有些经验的。”

“你有什么经验?”季微尘惊讶地问。在她的印象中开网吧的,来网吧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一个正经人。陆西法是堂堂大集团的大掌门,坐的是豪华私人专机、端的是波尔多红酒,能有经验对付这隐藏在居民楼黑咕隆咚小门脸里的黑网吧?这可是连土生土长江城本地人的鬼哥都搞不得的场面。

陆西法转身往网吧里走去。

街道上,鬼哥和季微尘尴尬相对。鬼哥瞧看了她一眼,又问一遍:“他是谁啊?”

如果第一次问是不上心的随口,这一次就是审慎的口吻。

“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微尘摸着颈子后的头发,低头支支吾吾。

“你和莫缙云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鬼哥,你别乱说!”微尘急得皱眉跳脚。“我和缙云好得很。”

鬼哥怀疑地瞧着她,“微尘,你可从没有带过任何一位朋友去来过协会。其实,说起来,你和缙云还是在协会认识的吧?”

微尘的脸火辣辣地烧,她一刻也没忘记自己是莫缙云的女朋友,何尝不想把陆西法拒之门外。但他就像一快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正在这个时候,陆西法一个人从网吧的小门口悻悻出来,脸色沮丧。

“怎么,失败了?我就说了你怎么有经验搞得定他们,还是我去,他们这些人就是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