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奴婢给您挑鱼刺。”话毕便主动伸出手拿过胤禛手中的银筷,只是在拿筷子的时候有意表现好似无意般与他的手微微触碰,这般倒是闹得胤禛心里痒痒的。

说实在话,对于鱼刺这玩意,云惠最是不愿意碰的,别说是挑鱼刺了,就是平日里绣儿给自己仔仔细细的把鱼刺全部挑出去,自己也是一口不吃的。那种被鱼刺卡在嗓子里面,觉得要喘不上气,觉得要被憋死又连咽吐沫都不敢,微微张着嘴儿那种痛苦,最终赶到医院,上衣被自己因张大嘴流出的哈喇子快浸透了,虽说最后鱼刺拿了出来,可嗓子火辣辣的疼,也狼狈的很,虽然是穿越前发生的事儿,可这阴影就落在自己灵魂上。

总算能理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话的含义了。

这如今,云惠心里不得不感谢此事,只有这深入灵魂的恐惧才最为的真实。

胤禛感受到怀中小人的身子又一次僵硬了起来,这次区别于刚才那般拘谨还是害怕,微微挑眉,看着她那双微微颤抖的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她剔人骨而非挑鱼刺。

自是当抬眼见其脸上冒出的冷汗...胤禛眯了眯眼,这样的神态装是装不出来的。握住云惠的手“这是怎么了...”

“没...奴婢笨手笨脚的,您别嫌弃奴婢。”

见她有意回避,胤禛敛了笑。

这一刻云惠只觉得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压得好像自己快要坐不稳了,低下头盯着桌上那挑了一半刺的鱼肉......心“扑通...扑通”的挑了起来。心思千回百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句话打破这僵面,心里不禁暗自吐槽,这简直就像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的,刚刚还温暖如四月,这下一秒就寒冬腊月了,连个过度都不给。

怪不得康熙皇帝会给他一个‘喜怒不定’的评价呢,这绝对是事出有因的。

“奴婢不会有意要瞒着爷,是有些丢人。”

胤禛面色沉静,带着深究的眼神看着云惠,一副‘爷等你解释’的模样。

“小时候奴婢嘴儿馋,又常常吃不饱肚子,奴婢......就偷偷跟村里的孩子去河里摸鱼,说是摸鱼,可从河里弄出条鱼来是极为不容易的,说白了就是孩子玩水罢了。有次却是瞎猫碰死耗子般摸上来一条。孩子哪里会做鱼,捡了树枝也不懂得收拾鱼直接架在火上烤,没多会儿肉香出来了,就急不可耐的大口吃了起来,这般倒是被鱼刺卡了嗓子,险些没拿出来,所以奴婢有些怕......”

说到这云惠顿了顿,猛然伸出手抓住胤禛的手臂“其实,其实...其实奴婢一直想求您件事儿,只是不敢说,怕说了,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胤禛眯了眯眼,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一只手搂着云惠的腰另一只手则是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想求爷给你生母脱籍?”

云惠一愣“爷怎么...怎么知道。”

胤禛脸上带有一丝宠溺的笑意抬起生刮了刮云惠的鼻子。却并未开口为云惠解惑,只是道“此事想必现在已经办完了。”

“啊?”

“爷的小云儿既然这么懂事,那爷自然要好好奖赏一番,何况...你是爷的格格,总不能有个奴籍的额娘......再有......你可知晓你额娘的身世?”

云惠满脸懵懂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讶异,额娘?难不成翠娘是满人么?可满人不是不能被买卖的么?这......

“此事你无需多上心,只需知道你额娘儿时走失,三十三年前太仆寺马厂协领佟佳.普赛有个小女儿走失了,至今都未寻回,年前普赛便已病逝,如今他的大儿子,也就是你额娘的亲哥哥佟佳.额尔德正五品的护军营分管佐领在前两日看到你觉得眉目间很像他的额娘他他拉氏,私下打听,从你这儿寻到了你额娘那,最后查实了你额娘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妹妹果儿姐。由于你额娘走失或是被人拐走时年岁还小并未起大名,以后你额娘便叫佟佳.嫁的(jade)满语的意思是翡翠,与翠娘这称呼也相衬。”

云惠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儿,随即忙问道“那...那奴婢嫡母那...还有奴婢阿玛要怎么...怎么安置额娘?满人不允许买卖...这事儿......”

胤禛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爷的傻姑娘,此事时间久矣,有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罪’何况这种事儿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何况你阿玛虽说是个不争气的,好歹也是满洲八旗子弟,并非是汉人又或者包衣奴才买了你额娘,自然无事的。至于安置,毕竟你额娘生了你,而董鄂氏也未犯大错,咱们满人不兴平妻之说,只得脱了奴籍,待回京后在给你额娘抬了旗。算是你阿玛正经的侧室。但有爷在,你阿玛你嫡母自然不敢再苛刻你额娘。”

云惠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守好了自己的本心,无论他把自己当做什么,无论自己是否能在他心中有真正的位置,又或者,自己只是个暖床的玩物。她依然是她,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曾经,穿越前自己便把‘既然社会无法适应你,你便只能去适应社会。’这句话当做人生的座右铭,也是因为有着这般坚忍的心,自己才能踏踏实实的在药方里面抓药,哪怕与自己一同进中医院,当年在学院成绩还没有自己好,只因她家里有人脉,已经挂牌子看诊了。自己虽然心中愤恨,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可却也淡然接受了。

来到这个三百年前的大清朝,自己除最开始彷徨外,也心中存着感恩的心,毕竟自己多赚了几十年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死过一次的滋味太痛苦了,自己不愿意再次品尝,可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时代,赖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自己无路可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自己一直告知自己,他是自己的金主,是自己唯一能好好活着的靠山,把他当做自己的boss,自己就是他身边一个小情儿就是了,不管其做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自己就是他养得逗闷子的小宠罢了。

但最近...好似自己的心要偏离轨道了。

尤其是听了刚刚这番话。

自己不是傻子,哪里有那么巧,恐怕真正的果儿姐早就不在人世了。自己的额娘只不过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他费心安排的。自己想用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嫌弃自己的女人有个奴籍的额娘罢了。可是这个理由根本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如若只是嫌弃,脱奴籍是极为简单的,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办到。为何还费事去弄了这般身份,要知道,如若被发现,混淆满汉籍,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严重的,哪怕他是皇子是贝勒,被有心人捅出去也是要受罚的。

冒着这般危险......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脸面?

当真为了脸面,不要自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