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一说,老虎和熊猫就都明白了。

马天赐手里的玉玺,即使是现在,连业内人士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但只要我们手里的这枚六爪龙的玉玺出世,他手里的那枚玉玺就会被以假乱假。

但就算是这样,这枚玉玺要怎么使用,还是一个大问题。

老虎的表情凝重,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的玉玺。

“这是黄金眼的遗策,我想把它献给你,换来黄金眼的平安无恙,以及自由。”我对老虎说。

“前提是我能用它翻盘。”老虎说。

我点头,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就像熊猫所说的,老虎这种性格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埋没他自己的野心,我只是把最后的翻盘点和希望给他,他就会再度回到战场,去拿回本来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老虎把守在门外,他的贴身随从叫了回来,让他安排行程,明日返京。”

“虽然已经拿到了这枚六爪龙玉玺,但是这么急着返京,长官,您真的想好对策了吗?”熊猫问。

“只是有了一点想法的雏形。”老虎说。

“现在两个关键的点,一,马天赐知道自己手里的玉玺是假的,如果真的被送去做专业的检测,一定是会露馅,二,他不知道我现在手里的玉玺是真是假。”

听了这番话,我和熊猫一开始还没绕过弯子来,之后才想明白,老虎所说的,是他可以把这枚玉玺说成是真的,然后诈马天赐一回。

“之前是因为他利用我急于参任公会选举的心理弱势,摆了我一道,我现在同样可以利用他的心里弱势,摆他一道。”老虎说。

“你们两个也知道,马天赐现在虽然是最大赢家,一个人独吞了发现传国玉玺的所有功劳,但现在也是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时刻,如果假玉玺的事情败露,他现在飞的多高,就要摔的多疼。”老虎说。

第二天,老虎就带着那枚六爪龙玉玺回了京城,我和熊猫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了密云水库旁边的疗养院,毕竟权斗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我们只能等待着,等待的过程无比的折磨,我记挂着现在还在马天赐手里的黄金眼的安危,熊猫也同样担心着这一次老虎能否赢回他想要的东西,为所有的一切彻底画上休止符。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参与进这些争名逐利的弯弯绕里了。”熊猫说。

“我就只想过着像我前段时间过的生活,和老婆女儿一起,守着一家小小的杂货店,安稳幸福。”熊猫说。

“嗯,黄金眼他和你的想法也是一样,所以我在不断祈祷着,他一定要平安归来,用他的下半身,偿还他欠我母亲的债。”我说。

熊猫笑了笑,说黄金眼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那小子一向福大命大。

“话说回来,你觉得鳄鱼他欠了你母亲很多,那你也应该是觉得他欠了你很多吧?”熊猫问我。

“有一点吧。”我说。

熊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他为何叹气,但立刻又是想明白了,熊猫他也是一个父亲,也是离家多年,几乎没有见过他的孩子。

“或许,我和他,都是不配当父亲的那种人吧,现在,我也是时常觉得,无论我再怎么弥补我的女儿,她时常还是会和我有隔阂,而且看着她,总是没有同龄的孩子那么快乐。”熊猫说。

“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小孩子毕竟还是会比较敏感,长大了也就能学会理解了。”我说。

“那你现在能理解你父亲了吗?还恨他吗?”熊猫问。

“理解倒是能理解了,但是恨,我也没法欺骗自己,还是不能全然释怀的吧。”

我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抬头看着天空。

“毕竟再怎么样,也全都是因为他,我和我娘才一直都过的那么凄惨,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一个失败的丈夫,一个对家庭不负责的男人。”

“但我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己,毕竟这些年来,他自己的脑袋,甚至都不是挂在他自己的裤腰带上,我还怨恨着他,是因为别的。”我说。

“什么?”熊猫问。

我羞涩的笑了笑,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他从来都没有认可过我。”

“我前十八年的人生一直过的一败涂地,转折点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娘给了我,他留给我的笔记。”我说。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能在心里,隐约勾勒出十八年来都没见过的父亲形象。”

“他是个古玩界的大拿,别人都叫他黄金眼,给予他古玩行最顶尖的荣耀,他的字写的很清秀,应该是个心细如针的人。”

“我把他的形象勾勒的越具体,就越是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厉害,我认识的那些厉害的人,提起他,都是一脸的崇拜,外加赞赏,称赞他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我,也是一直顶着‘黄金眼的儿子’这个名头,不断的行进着,但是,我也是想得到过别人的认可,而不是仅仅顶着他的名号。”

“更是想亲口得到黄金眼的认可,可他从来都没有开过口。”

说到这里,我莫名的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熊猫静静的看着我。

我伸手揉了揉脸,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这样也不是因为莫名的矫情,这种情绪,大概很少有人会理解。

一个出身低微,家庭缺失的人,起跑线就已经比别人晚了那么一大截,完成一样的成就,他要付出的比别人多上太多。

而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要一直协助黄金眼,帮他收拾他曾经闯下过的烂摊子,就像现在,还有之前考古队和复刻玉玺的事情。

可我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一句谢谢和称赞,反而是一直被埋怨着,我做的还不够好。

“男人都不会把那些话挂在嘴边的吧,何况鳄鱼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你的要求严苛了一点,也是很正常的。”熊猫宽慰着我说。

“但是,对于你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内心一直是引以为傲的,相信我。”

熊猫看着我的眼睛。

“可能他也就仅仅对我说过,他爱玉,你知道的,无论是仿照还是自己制造,他一生雕刻过很多的玉,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

“我问过他,他这一辈子,雕过的玉里,最自豪的作品是什么?”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在复刻玉玺的作坊里,我同样也问过黄金眼。

“他的回答是。”

“董家的玉。”

听了熊猫的话,我笑了一声,然后眼眶也是慢慢的湿润了。

“我现在对他的最后一丝恨意,也消失了。”我说。

而在三天之后,黄金眼平安回来了,来到了我们所在的疗养院里。

一切都全结束了,玉玺的事情尘埃落定,老虎和马天赐的争斗也是彻底结束了。

“我们该回家了。”黄金眼说。

“嗯。”我点头。

“回了家,就立刻收拾东西去加国,再也不回来了。”黄金眼说。

我呆了一下,然后问他,我们不是已经不会再被威胁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虽然马天赐和老虎现在达成了妥协,不会再因为争斗原因殃及我们,但我的制假能力还是一直被他们觊觎着,或者不止他们,还有其他古玩界有钱有权的人士。”黄金眼说。

眼看我的表情有些纠结,黄金眼又是说,他和我娘是一定要走的,我可以自主选择,就算我选择留在国内,以后也是随时可以去加国看他们。

我的心颤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和江雪的约定。

如果离开这里,我就有了和周萌分手的理由,也是可以抛开留在这里的一切,和江雪开始全新而没有负担的生活了。

“我也选择离开。”我对黄金眼说。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去见一位故人,和她道个别。”我说。

不是别人,正是我最后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