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玲姐,我的记忆里,她的才干一直在做生意上。

但我和玲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面对饭店墙上的那副假画,玲姐很是随意的就把那假画看了个透彻,眼力绝对不容置疑。

而身为终极大拿的唐老爷子,对于他大孙女的超高评价,也不是只限于生意方面。

听了我的话,黄金眼也是踌躇了很久,说就算那小铃丫头懂鉴宝,也不见得能帮他完成制假的工作。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要先回一趟永安。”黄金眼说。

“一是顺路,二是制假需要用到的许多材料,很难搞到,需要帮忙……可以……向唐家求助一下。”

黄金眼最后说要向唐家求助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口气。

我知道,是他的心里还放不下当年和唐天策的恩怨,但现在唐天策也已经去世了,很多事情,也都不必在意,随风而去了。

半天的车程后,我们回到了永安,让我和黄金眼都是魂牵梦绕的故土。

我们先回到了小姑的家里,董家的人,也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团聚了。

黄金眼抓着我娘的手,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或许这个时候,沉默才能完全表达出心里的情愫。

小姑也是在一旁抹着眼泪,从刚才一进门,她就一直抓着黄金眼的胳膊不撒手,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将近二十年,才再次见到这个大哥的面。

小姑夫在一旁张罗着,要去超市里买最贵最好的神户牛肉,今天晚上他要拿出二十年烤烧烤的全部技艺,烤出最好吃的牛肉来。

就算我们的时间再怎么紧迫,我和黄金眼都没有拒绝,因为如果之后的玉玺行动失败,我们很可能就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这顿团圆饭的机会了。

而赶在开饭之前,我自然也是去有请玲姐前来,也好在饭后和她说正事。

大约半年未见,玲姐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特意没有化浓妆,穿着也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子打扮。

玲姐和黄金眼见了面,也是没有太多寒暄,一个低声喊了声叔,一个淡淡的应了声,然后说了句坐。

一切都好似从前,还在董家村的时候,穷的叮当响,却是无比交好的董家和唐家。

这样,倒也挺好的。

席间,所有的人都很开心,我和黄金眼虽然心中忧愁,但也是竭力的伪装出一副幸福开心的模样。

而玲姐也是配合着我们说笑,只是目光却总是会聚焦在被我小姑夫揽着的小姑身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和羡慕。

饭后,我和黄金眼还有玲姐单独去了阳台。

关于当年黄金眼和唐天策,金眼银眸所做的事情,玲姐是一直知道的,所以也不用太多解释,黄金眼直接是问玲姐,唐天策关于制假的本事,有没有传授给玲姐。

遗憾的是,玲姐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父亲当年回到永安后,虽然一开始就是靠制假奠定了唐家现在的基业,但是那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只教给了我怎么去鉴宝。”

我们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助手的话,只能再想办法找了。

然后,我们再度委托玲姐,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们准备一些材料。

玲姐自然是满口答应。

黄金眼列了一串长长的清单给玲姐,上面的很多东西,估计一般人看了,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

“透骨草、乌梅干、巴西蜡、糠麸、硫酸……”玲姐念着清单上的材料。

“明天下午之前会给你们准备好。”玲姐说。

“那真的是多谢了。”黄金眼说。

那些材料不说贵重,但都是相当的难搞到,有了曾经做过制假生意的唐家帮忙,找齐那些东西就变的容易的多了,也给我们省下了不少时间。

第二天,拿到了材料的我们,就打算继续上路了。

和我娘告别的时候,我和黄金眼都是心如刀割,而我娘也没有多问什么,她一直都知道我爹的境地。

临走前,黄金眼对我娘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离开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走了,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等着你。”我娘说。

黄金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大步向着吉普车走了过去,毅然决然的模样。

只有我在侧面看的清楚,他的眼圈发红,眼泪流了满脸。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我面前,转身流泪的父亲,默默坚守的母亲。

他们的头发,都已经斑白了,腰也有些佝偻了。

他们老了,等不了太久了,他们的后半辈子,应该是在一家人团聚幸福的时光中度过,一天都不应该再等了。

而我也不会再让他们等待了。

最后的时间。

传国玉玺的边角上。

顶级国宝的光晕里。

黑暗官场的棋盘上。

每一步棋,我们都不能出错,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在我们到达江北之后,在黄金眼的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了除了玲姐提供的材料之外,造假所必要的工具用品,就要直接去酒泉的作坊,开始正式的工程了。

我很想让黄金眼稍微停留一会儿,因为我很想和周萌江雪她们见一面。

我也害怕,万一失败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可我也不敢去和她们见面,也不知道见了面我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江雪,在这段时间里,好不容易把自己磨炼的稍微有点男人样的我,如果和江雪见了面,肯定又是会立刻变回那个无助胆怯的小男孩,等着她的安抚。

正思量着的时候,我们的吉普车已经是出了江北市。

我也就断了念想,拿起之前黄金眼写的那个材料清单看了起来。

这时,黄金眼也是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说他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我惊讶的看着他。

“之前在江北的时候,应该是委托我那个朋友帮忙找一个好一点的工匠手艺人,就算他不懂制假,也是能帮着我雕刻另一枚玉玺,省下一点时间。”

我摇了摇头,说现在这个时代,工匠手艺人哪有那么好找,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是愿意跟着我走,还要考虑到保密的事情。

“但是没有助手,我一个人要完成两份雕刻工程,再加上后期古玉仿制,时间肯定是不够用。”

我说是不够用,但是我感觉,就算你把雕刻的时间省下来,之后的古玉作假如果严格按照“八杀”环节来,省下那几天也是根本不够。

黄金眼无比诧异的看着我,说我居然还知道“八杀”。

我一脸的蛋疼,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清笔记的最后一篇,“赝”字篇,我仔细看过几百遍呢。

确实是那样,在董家老宅子地下找到的,黄金眼留给我的最后一篇笔记,我看的前所未有的仔细,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黄金眼这也才是想了起来这档子事。

“你真的好好看完了?那本笔记里面的东西可多着呢。”

我很是不高兴的说,我当然全都看完了,而且都完全熟记于心了。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一头,对我有兴趣的东西,学习起来,我会用玩命的态度去学。”

黄金眼点了点头,说很好。

“那我还找什么别的助手,你直接来当我的助手不就行了!”

我呆了一下,然后立刻是摆手。

理论知识我确实是滚瓜烂熟,但制假是要动手的,我的动手经验为零。

而且制假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出错,我们还就只有两块原始材料,要做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玺,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没关系,你只要帮我干一些粗枝大叶的活,不用太紧张。”黄金眼说。

我这才是答应了下来,其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眼下只能是我们上阵父子兵了。

“咱们还是要按照八杀的严格流程来吗?”我问。

“肯定的,不然对于玉这种东西,别说到时候送到文物局那些老教授眼前,就是随便找个古玩大拿过眼,他也能一眼看破了。”

“但八杀的流程,得最少两年啊。”我说。

“没关系,我有特别的方法缩短时间。”黄金眼说。

等我们到了酒泉当地,沙漠最深处,一个被封闭的研究所里,就是黄金眼的作坊。

这里一眼看过去,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制假工程也不会被打扰,而之前临来的时候,我们也已经是在江北市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带过来。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们就要在这里度过,创造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

制造出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帝王凭证,而且是两个。

“在我雕刻的这段时间,你要准备好八杀的前三杀。”黄金眼对我说。

“记得是什么吗?”

我点头。

“血沁、橘皮纹,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