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医院。
歧本昨晚从地下室上来就已经九点了,如是与邹教授约好八点的面诊他没有应约,本来就已经因为不遵循医嘱在这个二把刀医生面前不受待见了,再这么时不时爽个约,恐怕他就真的撂挑子不治了。
歧本是一个过份谨慎的人,所以他向来是宁可用一个值得信任的二把刀也不愿意用一个满是花花肠子的一把手,如果邹教授真的恼了,他会说软话的。
当然,二把刀这词只有他这么叫。
“兔崽子!谁让你进来的?!”邹教授摘下眼镜朝刚迈进门的歧本扔去,镜片在半空中飞出,不偏不倚的落在歧本扬起的两根手指间,给了他一个装逼的机会。
“卧槽!这也行……”走廊路过了两个实习生。
歧本进门之后先是捡起金丝框架,把镜片揳进去,然后绕到邹教授办公桌里身,拉开抽屉,拿出一片镜纸,细致擦过放好在桌上。
“所以你是在给兔崽子治病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庸医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介意换称呼改喊你兽医。”歧本勾着唇角一脸无害。
邹教授倪了他一眼,擢起眼镜戴上,随手掀开面前的病历资料,说:“不是让你昨天来吗?”
歧本走到靠窗的小茶桌旁,坐下,翘起双脚搁在桌上,口吻略显随意:“你让我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来岂不是很没腔调?”
“命都要没了还要腔调?”邹教授说这话时口吻略随意,但在这随意的口吻下却是肝胆俱裂的痛楚,他不能表现的心疼,不然一定会让那小子得意的。
歧本仰面看向天花板,喉结在颈上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线条棒的让男人都忍不住想吞口水,他的眼神稍有涣散,纤长的睫毛掀掀落落,不知道脑子在琢磨什么。
邹教授呼出粗重的一口气,把手中资料重重摔在桌上,拿手机时顺便抬眼瞪过去:“地下室准备好了吗?”
“没有。”
“怎么回事?都多长时间了?”邹教授下巴一缩,眉头紧蹙。
歧本把脚从桌上放下来,换了个两肘撑在两腿的姿势,抬头看向邹教授的方向,说:“隔壁租了五年,还没到期。”
‘啪’邹教授手里的手机在歧本话毕之后掉在地上,屏幕当场破裂。
歧本随意的瞥了眼地上的手机,说:“我离你五米远。”意思是,别想碰瓷。
“你能重复一遍你刚说那话吗?”邹教授颤着声音开口。
歧本懒得重复一遍,也疲于再留下来跟他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既然二把刀没有很生气,那他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他身上的疾也不是过来待个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在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时,邹教授抢了一句:“你的隔壁……住了个女孩吗?”
歧本停住扳动门把手的左手,空白了三秒,回:“或许。”没脱掉虞美人的裤子之前,他不敢断言,毕竟还没见过一个这么大劲儿的女人。
一直到歧本出了门,邹教授还保持了手机掉落前的动作,他太惊讶了,惊讶歧本竟然没有用抢的,他不是一向尊崇‘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来也是我的’这个理儿吗?他还说什么?隔壁‘或许’是个姑娘?
许久之后,他稳稳坐下,盯着歧本离开的方向,嘴角堪堪溢出浅笑。
——
离开heer科技技术有限公司的虞美人刚跨上大哈雷,劳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内容简单粗暴:“新月大厦,你来一趟。”
“干什么?”
劳姿声音有点急:“总之你过来,路易十三,两瓶!一瓶赔罪,一瓶用作工作日占用你时间的报酬。”
虞美人拿下手机,盯着还未挂断的通话,果然只有劳姿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在酒面前,她不是一星半点的孙子相。
“喂?听见没?两瓶呢!来不来?”劳姿急迫的声音里还有丝丝粗重的喘息声。
“等着。”
挂断电话,虞美人握紧把,调转方向,去了新月大厦。
四十分钟后,虞美人到达新月大厦地下车库,刚锁上车,一辆宾利慕尚横冲直撞过来,与她擦身而过,停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车位上之后,一个一身黔色规矩西装的男人走下来,他回了下头,望向虞美人的方向,让虞美人看清了他的脸,姜京淏。
“虞小姐?”姜京淏说这话时已经走到了虞美人面前,虽然没有没有显著笑意,但微翘的眉梢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虞美人看着他的脸,虽然很疑惑他脸上的得意是从何而来,但还是表现的无谓又无畏:“是。”
“试戏?”
“找人。”
“劳姿吗?那我们可能要一道上电梯了。”姜京淏话毕转身去按了电梯。
虞美人婉拒:“我要等她来接我,你先上去吧。”说着拿出手机给劳姿打去。
姜京淏没有着急走,兀自候在一边等虞美人打电话。
“我在车库,下来接我。”
“你自己吗?”
“什么意思?”
“没。你哪儿来那么大派头还得我去接,自己上来吧,32层。”
劳姿说完挂断了电话。
虞美人捏着被挂断的手机,差点就要啐一句三字经。
“可以走了吗?”姜京淏这时候说。
虞美人抬眼望了一会儿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尽管有一种主动权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电梯里,姜京淏摁了32楼之后就转过了身,面对着虞美人。
虞美人很不自在:“你能转过去吗?”
“我有电梯门恐惧症,不能面对电梯门。”姜京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虞美人额角小幅抽搐了两下,她没去计较姜京淏这话的真实性,也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姜京淏望着虞美人的突然展现的背景,眉梢那抹笑意更甚了,这个女人似乎比他第一次见时更有意思了,十几年来,从未像现在这刻那么想要一个女人……这份欢喜来的太快,快的让他总想要确认。
“你讨厌我吗?”姜京淏贴近虞美人的左耳。
虞美人下意识的回手一巴掌,却被姜京淏反应快的攥住了手腕,以至这巴掌没落在他的脸上。
“我是以武打演员出道的。”姜京淏略有得意。
“是吗?”虞美人话说完就转了手腕,反扣住姜京淏的手,脚下逼近两步,以一个壁咚的姿势把姜京淏抵在电梯壁上,又说:“贵圈儿武打演员是不是有点业余?”
“一个女人要在男人面前表现的柔弱一点才会得到无限疼爱。”姜京淏似乎很享受被虞美人箍在这逼仄区域的感觉,并不着急脱身,甚至眉眼处还藏着笑。
“我祖奶奶幸福安康的活了一百多岁。”
“你别说是因为从不在男人面前褪掉强势。”
“不,是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
在姜京淏语结的空档,电梯门开了。
然后电梯里这幕就被电梯外一众导演、演员、媒体朋友看了个一清二楚。
虞美人见电梯门开了,就松开了姜京淏,面无表情的走出电梯。
姜京淏快走两步拉住虞美人的手,往回一拽,拽进自己怀里,说:“你用太大力了,手腕疼,后背也疼。”语调是从未暴露于人前的调皮。
眼珠未错的众人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眼要瞎!
虞美人从姜京淏怀里脱离,拿掉他的手,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滚犊子!”这是真心话。
姜京淏嘴角笑意未减,颌首:“嗯,好的。”
众人这回都开始揉眼了。
虞美人懒得搭理他,迈开腿走向劳姿,问她:“什么事儿?”
劳姿瞥了眼姜京淏的方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等会儿出去告诉你,你在这儿等我会儿,不要说话了,这次试戏是公开的,现场好多媒体记者。”
虞美人在劳姿说完话之后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触目所及都是一双双蓄火的眼睛,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这么晚?”李安导演抬眼看向姜京淏,话听不出起伏。
姜京淏毫不避讳的递了一个柔情满格的眼神给虞美人,话对李安说:“等人用了点时间。”
众人无一例外的顺着姜京淏的眼神看向虞美人,目光*赤.裸。
虞美人一阵恶心,实在待不下去了,扶了劳姿的胳膊一下,说:“我去外边等你。”说完对在场人点了点头算招呼,进了电梯。
姜京淏在电梯门合上前伸了一只脚抵住两扇门,挤身蹭进去,附身贴近她说:“要走了吗?”
虞美人还来得及诧异,也没顾得上回答,姜京淏就又含笑转了身,亲自给她摁了楼下休息厅的电梯,然后出去了。
whatthe*?
虞美人懵逼了,姜京淏似乎只是想让在场那群人看到他追了过来,并且很体贴的给她摁了楼下休息厅的电梯……他的目的,是让人误会他俩有一腿吗?
她把此次事件跟上次的微博事件联系在一起,确定了一件事,姜京淏可能有病。
姜京淏送虞美人下了电梯之后,走向众人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说了一句:“总像小孩子一样。”
李安只在乎他的电影,除开电影以外的人和事均不在他理会的范围内,所以在经历了这一系列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情之后,他仍是把握节奏迅速的开始了试戏,没有给在场媒体朋友任何挖爆点的机会。
劳姿早上过来时就碰到了姜京淏,两个人在一些公众场合碰到过几次,也一起录制了综艺节目,但终究是不熟,没到见面打招呼的份儿上,所以劳姿也没打算上去跟他说话,但没想到,他主动过来跟她打了招呼,还说上次虞美人替试镜时的表现很棒,如果虞美人在的话会给她加一些肯定度。劳姿一方面觉得被姜京淏主动招呼是件好事,一方面没想那么多,就给虞美人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她知道虞美人是酒奴,用酒做要挟她不会拒绝,果不其然,虞美人听到两瓶路易十三连句多余废话都没有,直接过来了。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姜京淏的目的是虞美人,而她只不过是被他当了一回枪使,什么主动打招呼,什么肯定度,都是狗屁。
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待下去了,粗疏的试戏之后以有事为借口,离开了。
试戏现场的试戏演员,除了几个存在感不强的三线演员还有几个一线的,其中值得单拎出来说一说的,就是隽灵枢。
隽灵枢是同李安一起来的,她在最偏僻的角度端着强大的气场看完了姜京淏自导自演的整出戏,莫名的心疼了一会儿虞美人。
不出意外的话,姜京淏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叫虞美人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的态度却并不模棱两可,明确的很呢。
隽灵枢没有看清楚虞美人的长相,但对她那双又直又长的腿却过目不忘,一直以为姜京淏既然可以单身十几年就不会那么肤浅的看中这些外在的东西,现下看来,也不过是普通男人。
“行吧,今天……咱们就到这里,辛苦各位媒体朋友。”李安起身拍手,算是宣布今天的试戏告一段落。
众媒体记者并没有拆机器收话筒的意思,一个个眼冒绿光的盯着姜京淏的方向。
“刚才的虞美人跟你是什么关系?”终于有了第一个想吃螃蟹的人。
“你们是在热恋当中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杀死天使’的试戏现场?”
“她是‘杀死天使’的内定女主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