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桉做下这么一出令顾宁花容失色的事情来,顾宁可不敢再与顾桉肩并肩的走路了。
她不是嫌弃顾桉,实在是接受不了牛屎的臭味儿。
顾桉笑话姐姐道:“牛屎臭什么啊,牛是吃草的,拉出的都是青草渣,小狗拉的屎才臭呢。”
顾宁:“……”能不能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呢?
经过这么一件波折,两人回到顾家的小茅屋。
此时,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时间应该有十二点了,在集市上吃了一个馒头,两人都没有感觉到饿,中午这一顿便节省下来。
顾桉马不停蹄地将篓子里的牛屎给填到自家稻田里,于是就留了顾宁一个人在家。
难得闲下片刻,顾宁准备把家里的衣物收拾出来,趁着日头好,洗干净晾晒。
“宁丫,小桉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顾宁直愣愣地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人突然撞入到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里,心尖儿似乎被电了一下。
顾宁大胆地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个子很高的青年男人,看年纪约莫在二十上下,皮肤很黑,五官棱角分明,十分俊朗而深刻,他穿着一身灰布短打裳,胸口的衣领微微敞开了一个角儿,无意间泄露出了那副紧致、结实的胸膛。
似乎察觉到顾宁的视线,青年感觉脸上微微发烫,幸而他那黝黑的脸庞将那一丝莫名的羞红遮掩住了,不过他依然略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顾宁眼露疑惑,问道:“你是?”
“宁丫,我是你大壮哥。”为掩饰尴尬,薛林山将身上扛着的袋子放下后,便对顾宁说道:“你爷爷让我给你们捎家来的。”
顾宁还是第一次听到‘宁丫’这种昵称,且对方还是一位陌生的男子,想到自己刚才一个劲儿对着人家的胸膛看,便略微不好意思道:“哦,我爷爷没回来吗?”
薛林山道:“还得过两天,你爷爷怕你和小桉在家里没有饭吃,正巧我要回来一趟,他便特意委托我给你们捎回一点粮食。”
“给,这是一百个铜板。”薛林山掏出一串铜板儿,言语急切道:“若没甚么事,我先家去了。”
“哎!哎!”顾宁想把对方叫住,无奈薛林山腿长脚长跑得贼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顾宁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难道她是洪水猛兽吗?有这么可怕?
说起来,顾宁直到现在还没瞧过自己如今的脸蛋儿长什么样呢,穿来后每天饿着肚子,光是吃喝拉撒就够她操心的了,哪里还有空闲关心相貌的问题。
顾宁将那位大壮哥扛过来的粮食搬进了屋后,就去打了一盆水来,待水面平静了,就借着光线瞧自己的长相。
只看了一眼,顾宁就失望了。
还是那张脸,清秀有余漂亮不足,索性五官端正再化个妆容就能小小惊艳一把人,顾宁抿嘴尝试笑了一下发现眼尾处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唉……上辈子这张脸她看了几十年,看惯了倒也觉得自在了,虽然没有化身为绝世大美人儿,总还是自己的那张脸啊顾宁并没有特别失望,想到此,她的整颗心突突地跳跃……
莫名就有点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了。
“姐,你在瞧什么呢?”顾桉慢慢走近,他手上提着依然滴着水珠的竹篓,竹篓刚才在水沟里刷得干干净净了。
顾宁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在瞧自己的模样呢。”说完她就打量了一遍顾桉。
然后,顾宁就很悲剧的发现她家弟弟比自己长得漂亮,若是营养跟上来铁定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帅哥。
顾桉呵呵笑道:“姐姐好看。”
顾宁摸了一把脸,有点不相信。
顾桉可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已经盯住了放在屋里的那个粮食袋子。
“爷爷家来了?”顾桉惊喜地叫道。
顾宁回道:“没有,才刚有个叫大壮哥的来过,说是爷爷让捎回的。”
大壮,很乡土的名字,跟他的个头倒非常贴切。
爷爷没回来,顾桉略有点失望,听闻大壮哥来过,顾桉很快就提起了劲头:“大壮哥来过?他说了啥没?”
顾宁挠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把人吓走了,便道:“就把一袋粮食放下就走了。”
顾桉凑上前,将袋子里面的粮食打开,包裹在其中的是一袋子包谷碴,约莫有二十斤的分量。
清河镇在整个朝廷里算不得穷乡僻壤,镇上百姓安居乐业基本可以填饱肚子,即便如此寻常百姓家可没法经常吃白面、粳米……最主要的粮食就是包谷、粗面粉。像包谷碴可以熬成粥,或者磨碎成包谷面,再烙成包谷饼子吃,最主要是非常饱腹、耐饿。
顾桉看完后,心里挂念着爷爷,急匆匆跑出门道:“我去一下大壮哥家。”
“哎……等等我……”顾宁扔下手头的东西,想要立刻跟着出门。
考虑到家里的粮食,怕被人偷走,顾宁想了个办法,将简陋的门从里面栓上,外面弄了一根绳子作为触碰的机关,这样只要有人偷偷摸摸进门,顾宁回来后就能立刻察觉。
外头顾桉跑得飞快,顾宁追出去已经没影儿了。
这孩子……
顾宁只好绕道去借称给自己的何大爷家问路,何大爷的三媳妇给顾宁指明了在哪儿。
这位大壮哥家离群索居,屋子搭建在村子与后山将军坡的交界处,同样是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子,光是瞧着就很是寒酸。
通过何大爷的媳妇,顾宁弄清楚了大壮哥的身份信息,对方原来叫薛林山。
白云村只有三大姓:顾姓、何姓、张姓。其中张姓家族人口最盛,故而张姓人最霸道,比如张旺财其人,因此如今的村里正亦由张姓人担任。何姓、顾姓彼此差不多,这两姓相处的就融洽些。
至于薛林山的薛姓,白云村那是没有的。
薛林山自幼丧父,薛母不愿意守寡,就带着薛林山改嫁给白云村张家一户丧妻的鳏夫张茂财。张茂财可不愿意白给人养儿子,哪怕薛母愿意让儿子改姓,张茂财亦不肯。没办法,薛林山没有独立生存能力前就只能在张家蹭饭,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长大。
一直蹭了三年饭,等薛林山十二岁后,张茂财再不肯赏一粒米给薛林山了,薛林山就出来自力更生。
顾宁光是听说,就感觉仿佛听到一棵小白菜艰难的成长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