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把弟弟引荐给宋秋时,他对於这个男助理倒没什么意见,一来亲姐弟,二来让家人跟在身边当助理的例子并不罕见,大部份都觉得亲戚才可信,能够放心交托不怕收了别人钱抓自己小辫子,他啧啧两声:“没想到江妩你弟弟都长得这么好看。”

“一般吧,和明星不能比,挺清秀倒是真的。”

自从把江义带在身边之后,江妩看他,就像看一只即将认她做主的小宠物。

刚带回家的宠物,需要主人教育,慢慢才学会认清楚哪个是主人,学会尾巴往哪边摇,虽然他现在还没建立起这种依赖,但她相信,离无形颈圈扣在他颈上的日子不会太远。

为了把一切不安定因素稳稳地掐在手中,江妩不得不使用一些她以往看不上,却很有用的手段,例如泡学中的情感操控,将江义从社交孤立起来,再给予瘾般的温柔。

这并不难,江义在b市,除了她,还能指望谁?

初次来b市,江义就兴奋得不得了。

正好江妩这阵子都没工作,只拿着《世界不及你微笑》的剧本自由研究,连课都能好好上了,就挑了三天没课的日子,陪弟弟出去好好逛逛,当长个见识,免得以后他一个人在b市出门都要迷路。

“姐,这么多人!”

“嗯。”

“姐你带我去吃什么?卧槽,这里喝水要钱??二十块的水?不如去抢?”江义在餐厅坐下之后,看了下餐牌,压低嗓子:“姐,要不以后我在这里创业,接条水管卖水吧,感觉很有赚头啊!”

……

江妩的目光飘移了一下,为了不想被路人认出来骚扰,她挑的餐厅都比较高档安静,虽然弟弟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旁边一个西装男人已经投来了微妙的目光,她倒没觉得丢人,就是有点好笑。

她原意是把江义当作一只养在身边的漂亮宠物,可是现在怎么觉得她像是误把村囗的旺财牵了出来呢?

“弟弟啊,”江妩语重心长:“要不,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多装逼吧?”

“姐,不说话怎么装逼啊,你说,你是不是嫌我土了。”

江义委屈地扁着嘴,端着一米八的高个,眉清目秀的俊脸,愣是摆出了一副被无良丈夫嫌弃的受气包媳妇样:“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在老家不也整天嫌弃你吗?”

“……好像也是。”

在一天里,江妩带弟弟到处见识,高消费餐厅吃了一遍,只挑规矩没大到不穿正装不让进的,先让他感受一身t-shirt牛仔裤进入这类场所的窘迫感,这亦是许多中年有钱大叔泡小姑娘的技巧,先带她们去见识平时压根接触不到的高一层次消费,让她们生出以她们自身财力无法满足的欲│望,慢慢坠入他们营造的金钱乡。

就像现在,江妩要让弟弟见识到一种父母无法满足的生活,让他长眼界,再也不愿意回江父身边过那种安稳呆板的生活,而这种未来,只有她有能力给他。

等到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时,江妩再闲闲提起:“待会带你去买点衣服吧。”

“老姐?我带了几件衣服过来的。”

这里就显出语言的艺术,以及江妩的狡诈了,江父曾经在电话里,无数次提醒过女儿要好好照顾弟弟,要给弟弟买新衣服新鞋子,但如果现在江妩一句‘爸让我照顾你’,就会让一切变成理所当然,功劳也会归到江父身上:“你以后跟着我混,怎么也要穿得光鲜的啊,没几件名牌怎么出去见人?现在姐姐买给你,以后就要靠你双手挣了。”

她稍一细想,又叹气:“爸也是的,家里明明不是出不起那个钱,明知你要来,也不给你买新衣服。”

江父自然不会刻薄儿子,只是家里是真没钱,又以为已经把所有责任赖到女儿身上,所以才没想到这一层。但江义又怎会想得那么仔细?他只觉得,江父不爱他,害他像小丑一样连去b市都没一身好衣服,又联想到之前江父外放的那通电话,便开始脑补家里看死了他没出息。

再一对比,姐姐对他实在太好了。

这时,江义还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养成对姐姐吸血的习惯,对於她有条件的好,反而倍加感激,原主对家里掏心掏肺,不问回报,反而还落了埋怨,觉得她不够牺牲自己,就算牺牲了,也牺牲得不够多,给得不够好。

升米恩斗米仇,像江妩这种一边给点甜头一边在精神上敲打他,他反而就老实了。

男装好买,江义虽然没有肌肉,但胜在高个子,肩膀宽,也没有溜肩的坏习惯,穿什么都不会太难看,江妩带他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已经大袋小袋挂满他手臂了,除出衣服,还买了一套男士护肤品,江义吃惊:“姐,我又不是女人。”

江妩要是养条狗,也得每周带去宠物美容院打理得油光水滑的,何况身边带个亲弟弟大活人,不打扮得光鲜漂亮,她面往哪搁?

当然,嘴上是不会说得这么刻薄的:“以后在我身边当助理,就算是半只脚跨入圈子了,这里先敬罗衣后敬人,我还指望你保护姐姐呢。”

这时候,她手上正提着一件衣服,比划着看适不适合他,一抬眸,愣是把弟弟看得心都软了。

“喏,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他接过衣服,习惯性地揭一眼价钱牌,登时沉默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囗:“姐,你在b市赚钱……也很不容易吧?”

江妩一怔“赚钱哪有容易的。”

“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爸以前说等把你嫁出去,收的彩礼钱可以给我买房子,可是你去念大学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姐姐你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和我不一样,不会那么听家里的话……其实我也知道,我可能挺没用的。”

大抵是一天下来,看到的繁华大力冲撞了弟弟年幼而不安的心灵,他才多大?不到二十岁,说是环境养人,真没错,还没彻底养成毫无羞耻之心,只想吸血啃老的废物模样。

“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说着,他居然在店里就红了眼圈。

幸而江妩早就跟店员说了让她安静慢慢挑,她在b市也算是可以刷脸的大明星了,这时没有不识相的店员来打扰她教育弟弟,她正好在他脆弱时,乘胜追击。

“我对你好,是有代价的。”

江妩敛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看着自己双眼:“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对,我是不可能受家里摆布,让你吃我一辈子的,啃别人,啃姐姐,啃父母,只要能够不要脸,谁都可以过得很舒适,可是你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吗?让家人一辈子觉得你是个窝囊废?”

“你说你没用,对,你是不够聪明,考不上好学校,连打lol都当个黄金守门员,可是你有我,”

江妩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她用一种充满力量,坚定温柔的目光看牢江义:“只要你跟着我,听我的话,就一定能混出来,就算爸妈都觉得你是废物,我也不会觉得你没用,何况你不是挺有用的吗?以后我在片场吃的喝的,带衣服记台本提购物袋,开保姆车,这些都得你来做了。”

江义嘟囔了一下:“这些活不是谁都能干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但压根难不到情话专业户江妩,她执起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可是我只信任你啊。”

很煞风景的p12又带着目瞪囗呆的表情出现:‘……宿主。’

‘嗯?’

‘这位目标人物对你的好感度破六十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凭着几句话?’

‘你还是太不了解人类啊……’

江妩表面上继续与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弟弟逛街,一边在心里与p12失笑对话:‘这么说吧,知道多米诺骨牌吧?从让他来b市投靠我起,整个局就是我在排骨牌,刚刚那句话,就像伸手推了一下骨牌而已,看上去很轻巧简单,但在推之前,我还是费了不少功课营造的心理暗示的,看吧,日子还长着,驯养是个技术活。’

监│禁一个人,有时候并不需要笼牢。

江妩抬眸,眼里一片冰凉如水的笑意,好像刚才一番情感真挚的教育只是她演过的剧本台词之一,她需要做的只是假装真情实感地说出来,分别只在於,演戏,她要感动观众,玩心,她只需要感动一个人。

累吗?其实是种挺享受的感觉。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想象过掌控别人,只是光想着控制别人,那是不行的,非得先把自己控制好了,才不会把自己玩进去,这是一种难言的乐趣,就像曲靖和萧宸能带给她失控般的激烈情感,而陆非澈甚至季渊,都属於被她真正费神攻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