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是可以换钱的。

童年集体回忆、国产xx、小清新、情人节圣诞节一切买买买吃吃吃节日……都是在消费情怀,以情怀包装商品,从中获利。迪士尼也不例外,倾巨资之力打造出一个代表梦的地方,所以去主题公园玩,不必太真情实感地觉得幼稚,花了钱,享受服务便是。

曲靖从来都不反感情怀,也不以幼稚真性情为耻,他虽然行事风格严谨冷酷,但骨子里始终有着股艺术家的狂放不羁,只需要一点契机,一点时间……他也可以玩得很放。

然而眼前的两人,完全抹杀了他想放开来玩的欲│望。

明日世界的‘星际之旅’里,其中一个移动座驾──

“萧宸那边!快往那边射!我擦你这什么操作,会不会甩枪,你的眼睛是用来装饰的吗?”

“刚才我只是假动作!让它三下枪,你懂个球,还有我的眼睛忧郁迷人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这就是你漏兵的理由?”

这个游戏项目,数人坐在一个移动座驾里,跟着系统设好的路线移动,黑暗环境中布置了各种‘敌人’,通过座驾上的光线枪射击得分。

曲靖一手撑着下巴,早上吃得少,跟着座驾晃来晃去的,他一脸大写的冷漠,目光扫过后排另一辆座驾上嘻嘻哈哈的米国小孩,再回头看一眼旁边针锋相对的成年人,顿时生出了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到底他是中了什么邪才会想到带他们俩来主题公园的……

“靖哥你怎么不玩?这还有一把枪呢?”

“不,谢谢了,不用。”

萧宸坐到他身边,黑暗中,那些游戏项目与电子枪发出的蓝绿黄光线交错,投射到他俊逸的脸庞,平添一分叛逆:“靖哥,你好严肃啊。”

曲靖好笑扬眉:“萧宸,你几岁的人了?”

“啧,年龄与我行事作风何干,我成熟一些会有钱收吗?我现在也不差那点钱,那就怎么开心怎么来好了,靖哥,我们好不容易才混到可以随心所欲的层次,人活一次不容易。”

萧宸也跟着笑,在说话的空档,座驾一点不慢地往前移动,好几个没被射中的‘敌人’都还亮着灯,招来了江妩不满的一瞪一一音效嘈杂,她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对上她的眼神,他举起枪,回首连发四枪,精准无比地把它们全射灭了。

曲靖轻声说:“你倒是活得挺明白的。”

在这个时候,他更加深切地感觉到,萧宸与江妩是一路人,连想法都是相近的,而他总被这类人所吸引,或许这就是命。

他想起来一次晚餐,江妩和他讨论怎么样才好算混出来了。

她说,每天手机很多人找,讯息爆膨就是社会地位高吗?快递员小哥也很多短讯。管你有什么事找我,我在想有私人空间的时候,能够不带不接电话,永远是你等我回消息,这才算真正混出来了。

曲靖笑了笑,这不是没有责任心吗?

接着她挑起眉,唇一勾,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所以这才叫混出来呀,不服憋着

不同的人会互相吸引,大抵便是如此。

曲靖深深被江妩吸引,就像一开始在云云新人里看中了萧宸一样。

“我明白了,那靖哥你什么时候明白?”

萧宸冷不丁的又来了一句。

曲靖知道他是指江妩的事:“你对这件事的执着不亚於华夏父母向子女逼婚……得了,我今天内肯定会说的,不过她也不一定答应。”

“对得起自己就好。”

这时候,江妩对二人说悄悄话的行为终於忍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往二人中间的空隙一坐:“嘿,你们在这个环境里咬耳朵真的好吗?”

萧宸附耳与她说话,一边抬眼朝好友抛去挑衅的眸光:“我错了,现在就来咬你耳朵。”

耳朵布满了细密的神经,说话声与呼息都能勾起它的轻微颤栗,是所有前│戏里不能被跳过的一环,被这骚气十足一撩的江妩扬眉,转头与他面对面,他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

她仰起脸,与他脸颊堪堪错过,惩罚性的往耳角飞快一咬,再面不改容地坐得端正,甚至举起光线枪连射数发,游刃有余,一脸懵逼的萧宸看着她欢快秀丽的侧脸:“这才叫咬耳朵,知道不?”

“……知道了,你说得好,你说得妙,你厉害你叼……”

人越长得大,地位越高,包袱就越重,很多时候都很难果决,会想很多利害利益后果,你能批评这种思维方式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另一方面来说,也是谨慎的表现。

一天下来,倒是萧宸跟江妩是真疯玩了,前者虽然在国外也有名声,但相对来说,亚洲人面孔在他们眼中辨识度不高,他的大本营始终在华夏,在国内去到哪登高一呼‘萧宸在这里!’就立刻涌来一群人的可怕景况。

难得有机会玩,自然得玩尽了。

曲靖由一开始保持的冷漠脸,终於在被二人强迫拉去在扮演白雪公主的工作人员旁边合照时崩塌。

“等、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给你圆梦啊!”

“……”

“别傲娇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来!笑一个!”

卡擦!

片刻过后,立得拍里吐出一张新闻价值爆表的照片,影帝萧宸左抱住大导演曲靖的肩,右搭着江妩的肩,旁边是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着花篮微笑的白雪公主,导演一开始超级不情愿,镜头却捕捉到了他微转头看向江妩,眸光随之温柔沉淀下来的瞬间。

萧宸对着照片若有所思:“你说这照片可以卖多少钱呢?”

刚才被扯得差点肩膀脱臼的曲靖拍拍衣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三个人之中最有新闻价值的就是你,你发吧,你经纪人不活撕了你。”

“也是,忧郁男神的形象还是保持一下比较好。”

他再甩了甩照片,让它多曝光一会,才飞快地放进钱包的照片夹子位置里,嘿笑两声:“友谊永固!”

像迪士尼这种主题乐园,机动游戏反而不是重点,甚至为了迎合低龄儿童,它不会开发一些号称‘世界第一快’的过山车,侧重点在所有细节的童话化和晚上的烟花汇演花车巡游。

萧宸有心给兄弟制造机会,他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就在巡游开始以他影帝级的影技开始……闹肚子。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理由很傻,时机也抓得太刻意,但他的演技逼真,痛得额角渗汗似地,江妩不疑有它,与曲靖挑了个角度最好的位置,路边高一级的阶砖很不讲究地坐下,也方便不阻挡了后排游客的视野。

玩了一天,江妩活动量大,雪白肌肤已渗出一层薄汗,她从裤袋中摸出发圈,正想束个马尾,却被曲靖叫停:“我帮你扎吧。”

她仰头看他,须臾,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接过发圈,替她挽起长发,露出贝壳般耳朵,指尖刮过她的后颈,痒得她呀一声笑出来,回头瞪他一眼,他显然也不怎么会扎头发,动作笨拙,却仔细地把每一束头发都扎得严严实实的,连刘海也扎上去:“好了。”

江妩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

天色渐暗,曲靖心不在焉。

他忽然发现这并不是很适合他这个年龄的人表白的地方。

或许选择一间有格调的餐厅……甚至是私人海滩,或是在他的别墅里请个厨师回来做一次晚餐也好,至少幽静有气氛,现在算什么样子?坐在街边,像个中学生一样玩游乐场,等待看烟花。

“没想到你也会一起来,不过更没想到你会想让萧宸带我玩。”

江妩冷不防的开囗。

“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吗?”

“那么你的承诺还是挺靠谱的。”

她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曲靖。

“我是个很重视承诺的人。”

“我不是,我承诺可以当屁放,山盟海誓瞎几把许,一下床就把说完的情话忘个干净,”江妩:“呀,巡游开始了。”

一辆巨大的主题花车与伴舞随着欢庆音乐在大路中缓缓驶出。

美国童话式的音乐总带着一种过度的欢快,会活跃气氛,所以经典电影背后总有着同样经典的bgm,曲靖深深地看住江妩:“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江妩目光停留在花车身上,跟着音乐轻轻摇晃,放松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不,我不知道,在你说出囗之前,我都会假装不知道。”

她轻笑:“凡事猜得太透就没意思了。”

“你不能直接给我答复吗?”

“当然不,你怎么可以跳过让我当小公举的环节?”

曲靖叹气。

二人对话的节奏总是很跳跃,彷佛已经知道对方怎么想,怎么说,却又不点破,维持着一种有趣的平手。

但他知道,从他真正动心的一刻,他就没赢过,也不可能赢,只有输得比较体面这个选择。

沉默横在二人之间良久。

“我后悔了。”

曲靖低声说,眼前扮演小精灵的少女踢着腿旋转而过,这辆主题花车打造成了木船,美不胜收:“我想继续跟你在一起。”

“我不可能定下来的。”

“我可以等,等到哪天不想等了,或者没那么挂心了,我就走。”

“我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你这样也无所谓?你想加入我的kfc备胎豪华套餐吗?”

江妩说话老实不客气。

本来就分过一次,这冷静没几天呢又回头自己跳进火坑,出於人道主义,加上什么都处过玩过了,江妩对他并无太大执念,不像刚认识时,道德可以放一边,先勾搭上手吃一囗再谈其他,现在她是个很有节操的girl。

曲靖一顿,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我去跟其他女孩子约会你会愿意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平常,几乎每对情侣每周都会问个好几次类似性质的问题。

但他说出这句话时,很有点把自己的地位放得低微,争取她吃醋的意味,江妩从花车中回过神来,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又夹着些许怜悯。

“我这么自私的人当然不愿意,不过我也不会管你的,各自欢喜喏。”

“我是不是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坦白点来说,是挺蠢的。”

曲靖低头在她脸颊飞快地吻了一下,总是平淡克制的语气终於挟带着孩子气的抱怨:“是你让我变得这么愚蠢的。”

“我是不会负责任的。”

江妩瞥他一眼。

“看来你是想我继续追求你了?”

“可以啊,这是你的自由嘛,你不想单纯做朋友,那就来追求我吧,”江妩毫不害羞:“可是我最近有新欢了,是个小可爱。”

“他也知道你的游戏规则?”

“当然。”

“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曲靖松了囗气,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可笑,就像等待被论刑的犯人,又或是被分配位份的后妃一样。

他装作在她耳边细语的模样,绵密地吻住她的脸颊,一边吻一边说话:“小可爱?江妩,你真会形容男人,他能带给你快乐吗?除了新鲜感之外,你跟我……的时候,不舒服吗?”

江妩挑眉,在他嘴唇离开的一刻,她站起来:“走吧,臭流│氓。”

曲靖跟着她,在仿造一百多年前的米国景观所建米国大街上穿梭:“我说得不对吗?”

“苹果跟哈密瓜都很好吃,但是要比较呢……”江妩停下脚步,回眸极为挑衅的冷笑一下:“你还是少了点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

曲靖压根不虚与她谈论这方面的话题:“我有的是经验和技巧。”

“真是不得了。”

江妩放慢脚步与他并排:“话说你打个电话给萧宸吧,他是不是在厕所里……卧槽!”

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言鬼,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抱着爆米花,一个小时前声称自己‘肚子痛’的萧宸小朋友正与江妩大眼瞪小眼。

“咳,我这是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