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易楚的心太贪了,想写的东西太多,却不知道如何表现了~~~~于是,卡文了~~~~请各位朋友见谅了~~~)

“听说了吗?中郎将苏武今日就到长安了。”

瞅准先生离开居室的工夫,杜佗悄悄地拉了一下坐在自己左边的刘病已。

刘病已抬眼瞥了一下,见轩室竹牖敞开,看不见先生的身影,才微微低头,故作不屑地一撇嘴:“早就知道了!偏你大惊小怪!”

因为身量较高,位置被安排在刘病已身后的张彭祖自然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不由笑嘻嘻地开口打趣杜佗:“这消息我们三天前就得了,你还当个宝啊!”

杜佗不乐意,扭头对张彭祖道:“你们早知道了,也不透个声!”

他的话音方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声不紧不慢的呼唤:“杜佗!”

杜佗一个激灵,挺身站了起来,满面通红,肃手应了一声:“先生……”

复中翁虽然只唤了杜佗一人,但是,这么些时日下来,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待坐下后,他的目光便在刘病已与张彭祖身上转了一圈。

被老师这么一看,刘病已与张彭祖立即站了起来,复中翁心里便是有气,此时也发作不得。

之前,张彭祖与杜佗来拜师是张贺领着来的,缘由也说得清楚,至于学多少,精不精都无妨,只要品性无差就行。

复中翁早已是历经沧桑的人了,哪里会不明白张贺的意思?对这三人自然不比一般门下拘束得甚紧,颇有几分顺其自然的放纵意味。

杜佗是杜延年的次子与张彭祖是张安世的四子,都不是长子,没有宗子的压力,家里人素来放纵,尤其张彭祖又是少子,最是娇惯。两人几乎算是被迫离家前来拜师,心里都是十二分的不乐意,当然没事也要找出事来。

两人都被大人告诫要照顾刘病已,自然也不敢不与刘病已亲近,交好之后,连带着本来就被张贺等人保护纵容得很过分的刘病已也跟着放肆起来……

想到这儿,复中翁就格外头痛——想刘病已刚来时是多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啊……

“既然认错,你们便将今日教的《诗经.邺风》抄上三十遍。用大篆。”复中板着脸说了惩戒之法,三个少年苦着脸在其它同窗怜悯的注视下的低头应唯——大篆啊……

“好了,坐下吧!”复中翁展开漆几上的简册,继续讲解思无邪的《诗三百》。

无意间看到三人专注听讲的模样,复中翁心中又是一叹。

——三人虽然顽皮、淘气,甚至可以说是不求上进,但是,品性端正,敏而好学,若是勤加琢磨,未必不成良材美玉……

当日,复中翁对张贺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张贺只是苦笑不应,将那番话反复又说了几遍。复中翁世事洞明,思忖片刻也就想通了——还不是刘病已的身世尴尬?!

想到刘病已的身世,复中翁便想起了那位罹难不幸的皇太子……当年天子为太子在南郊立博望苑,从其所好,任其结交各方,复中翁也不是没有去过,后来渐渐发现那位皇太子更好谷梁学派,又喜欢异端杂说,显然只当博望苑是散心的去处,正事还是依赖家吏属官,半点不撒手,他便熄了心思,不再去凑热闹,而是在家专心做学问,只是,见过那位皇太子,又有几人会不被折服呢?

——明明是正统的嫡系帝裔,却沦落到连一般庶人都不如的境地……

——等闲士庶还可以谋个进身之阶,只是刘病已这般身世,谁敢让他入仕?

复中翁无奈叹息,心里不由也想着——他驽钝一些倒好……

不管复中翁是什么心思,三个孩子却是********地想着苏武的事情。

倒不是说三个半大的孩子有多么景仰苏武,不过寻思着那样一个人物回京该有多大的场面可瞧!

复中翁是东海人,不过是寄居长安,居所只是租赁的,占地不大,屋舍也不多,因此,一干学生并不留宿,刘病已与其它同窗一样,都在闾里的民居中寓居。

张贺对他虽然十分地纵容,但是,张贺的家赀并不算丰厚,加上他的独子身体不好,花费更是不菲,在日常开销上并不能任他予取予求。卫登倒是身家丰厚,但是,卫家家教严谨,从不会娇惯子弟,对刘病已自然也是如此。

长安城中可谓是寸土寸金,因此,复中翁的居所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宣平门外东郊的龙首原,却是极远,几乎紧挨着白鹿原上的灞陵邑,抬眼南望,倒是能看到长门宫的大门。

平日里,课一结束,孩子们寻思去原上何处玩耍,今日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地点却不一样。——方才刘病已与杜佗、张彭祖说话,听到的人不少,如今眼看天色还亮堂,不少人就寻思着是不是去横桥那边看看还有没有热闹可看,便是晚了也不怕,毕竟他们大部分人的家都在长安城里。

倒是刘病已有些拿不准主意。他不比同窗,即便是家不在城里,也可以到交好的同窗知交家中借宿。进了学,晓了好歹,以往他还只是一知半解的懵懂,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身份尴尬,平日里与人交往也就存了几分疏离,也是因此,让杜佗与张彭祖起了锲而不舍的结交心思,刘病已即便是看张贺的情份,也不好将张彭祖推得太远。

杜家与张家在城中都不止一处宅第,两位小公子随便寻一处都能住,可是,刘病已却担心两家大人都是朝廷高官,与自己扯上关系会不会不妥。

杜佗与张彭祖都是被娇宠的公子,哪里会去想这些七拐八绕的事情,见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刘病已忽然情绪低落,连连摇头,只说不去了,不由也恼了。

三人中杜佗最年长,又是中子,最晓得察言观色,见刘病已如此,略一思忖也就明白过来,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张彭祖已经嚷开了:“好好的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一同去的吗?便是看不成热闹,逛逛东西市也是好的。前两天你不还说要寻些新奇玩意儿吗?”

听到最后那句,刘病已倒是一愣,有些犹豫了。

杜佗见状,立刻顺势接口:“就是,不然,咱就往东西市去算了,看光景,中郎将的热闹肯定是赶不上了。若是真的赶不上回来……”杜佗心思灵敏,这点工夫便有了主意,故意顿了一下,才道:“赶不上,咱便往张令家去,我记得上次彭祖那位堂兄可不是一迭声让我们常去?”

张彭祖也不由抚掌:“对!咱是该去看看堂兄了。”

两个好友都如此说了,刘病已自然不好再坚持,也就没有再多想,一口应下。

三人收拾好笔墨、简牍、书刀等物,一边商量着先去哪儿后去哪儿,一边往院门外走,都没有留意到门旁正停着一件布盖衣车,车旁,一个身着皂衣、头戴两梁进贤冠的儒雅男子正盯着复家的大门。

看到刘病已他们三个说笑着走出门,那人微微一笑,上前拦住三人,打量了一下站在刘病已两侧的杜佗与张彭祖,开口却是对刘病已说话:“小公子可是皇曾孙?”

刘病已没有回答,皱着眉往后让了半步,眼中满是戒意。杜佗也不认识来者,顺势便挡到刘病已面前,正要发问,就见张彭祖向那人揖礼问安,随即便道:“任长史来寻曾孙?”

——长史,姓任,又是张彭祖熟识的……

杜佗立刻便想到来人的身份。

——大将军长史任宣。

任宣用右手食指点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公子不要声张,否则,光禄勋会教训你的。”

张彭祖立即变了脸色——这世上,当儿子的有几个不怕父亲的?

杜佗这才开口:“君有何凭记?”

他的意思很明白,让任宣不由讶异了一下。

杜佗却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刘病已这个身份……实在是说不上是福还是祸……他们既是朋友了,能想到的,便应该为他想到。

讶异之后,任宣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素色布囊递给杜佗:“据说曾孙认识此物。”

杜佗提过布囊,掂量了一下,不觉异常,才转手递给刘病已。

刘病已接过,验了一下囊口的检绳,确认没有被拆开过,才扯开封口的线绳,却没有取出囊内的东西,只是打开封口,往里看了一眼,随即便上前一步,用双手将布囊交给任宣,同时问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任宣心中不禁又惊讶了一番——这位皇曾孙竟以“大人”称大将军,不知两人究竟亲近到如何程度——面上却只是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奉命带曾孙去个地方。曾孙,请登车。”

刘病已点头,却没有立刻跟着任宣走,而是对杜佗与张彭祖道:“你们还是进城去吧!代我向张公子问好……”犹豫了一下,刘病已又道:“若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帮我留心记着。”

张彭祖点头:“知道了,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惦记上玩意儿了!”他分明不爱那些小玩意的。

刘病已挥挥手,跟着任宣往衣车那边走,随口道了一句:“我不喜欢,可是有人喜欢。”

一句话,连杜佗都不禁好奇,但是,刘病已已经登车,两人只能按捺下因好奇而生的懊恼心思,跺跺脚,便结伴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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