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侧身上前,冷声问道:“陆大人何事?”

陆为霜却不回答,只盯着萧雪琼。萧雪琼不敢作声,生怕说错话惹恼了对方,以致长剑出销,血溅当场。

阿朱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但也不轻举妄动,毕竟陆为霜身上没有丝毫杀气。

“为什么要盘头发呢,明明散下来更好看。”陆为霜终于开口了,意外地,有些温柔的意味。

萧雪琼一头雾水:“我已为人妇,自然要盘发。”

“是么……是啊,我竟忘了。”陆为霜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像是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一般,语气也冷淡下来。

“陆大人难道还没有成婚吗?”看她不像寻仇的,不如先套套近乎探探口风,萧雪琼想。

“守寡。”陆为霜吐出两个字。

萧雪琼咽了口唾沫,讪讪道:“斯人已逝,大人节哀。”

“公主还记得在下么?”陆为霜并不理会萧雪琼的“安慰”,开门见山地问。

一声“公主”叫得萧雪琼头皮发麻,心道这人果然还对前朝的事耿耿于怀!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萧雪琼勉强挤出笑容来:“大人说笑了,这里哪有公主?我不过是驸马府上一个妾室,不过我与昭阳公主姐妹情深,又得驸马爱怜,还是皇帝陛下亲自下旨免的罪。”

怎么样,就问你怕不怕,千万不要乱来!

陆为霜柳眉轻蹙,有些疑惑萧雪琼不好好回话,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在下曾在宫中作您姐姐清河公主的陪读,您还能想起来么?”陆为霜也不废话。

陆为霜总是说些出人意料的话,语气又恭敬得异常,着实让萧雪琼摸不着头脑,略微思索一下,干脆以静制动,只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清河公主她……最后的时日走得安详么,有没有……说些什么?”陆为霜微微抿着唇,淡漠的瞳仁里映出少见的流光。

原来这陆为霜是挂念着早夭的萧廷姝啊,萧雪琼松了口气:萧廷姝也是萧帝的女儿,陆为霜却不介怀,看来她并不是一心寻仇。

“清河…三姐她染的天花,不久就被送去宫外的尼姑庵养病了,后来便在那儿离世。我在宫中,并不知道情况。”萧雪琼如实说了,见陆为霜漆黑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又有些于心不忍。

“三姐最受父母宠爱,一定没有受到亏待,发丧也是按着最高的礼制来的。”萧雪琼补了一句。

陆为霜嘴角微翘,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陆大人和三姐自幼相识,感情深厚,怎么没来吊唁呢?”萧雪琼有些想不通。

“远嫁他乡,夫君病重,抽不开身来。”陆为霜语气淡淡。

“呃......”客套的安慰话早已说过,萧雪琼“呃”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合适,干脆闭上了嘴。

“我想过出嫁后与她天各一方经年久别,只是没想到阴阳陌路再难相见。她离开时也不过是你现在的年纪,太早了。”陆为霜喃喃地说,见萧雪琼抿着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露出丝笑意来:“你长得真像她。”

萧雪琼:“.......”

“我长得像母亲多些。”萧雪琼没胆子反驳,斟酌了下,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烤糖梨!烤糖梨,新鲜出炉的烤糖梨,再不买就要等下一炉喽”萧雪琼被远处街贩的吆喝声吸引了,没等陆为霜开口,抢先说道:““世事无常,陆大人如此牵挂,三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府中有事,不能久留,有缘再会。”

萧雪琼说完,微微施了个礼,拉了阿朱便走。

陆为霜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渐行渐远。

萧雪琼沐过浴,觉得自己白净净香喷喷的,心情大好,在李月容的雕花大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没错,就是李月容的床,从出宫的第一天开始,隔间里的萧雪琼专属小木床就成了摆设。

估摸着李月容马上就要过来,萧雪琼赶紧坐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被褥,再略带矜持地侧身朝内躺下。

“今天睡得这么早,可是白日逛累了?”李月容问背对着自己的萧雪琼。

萧雪琼这才翻了个身,故作自然地看着李月容,娇滴滴地说:“路走多了,腿脚好酸。”

天气炎热,李月容只着亵衣短裤,外面罩着一层清透的纱衣。双峰半露,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腰肢纤细,又比一般女子多了份劲瘦之感;翘臀长腿,轻纱下若隐若现。这样的美景,萧雪琼已经看了多次,早该习惯才是,可是不知为何,每次心中总有些挥之不去的羞涩与紧张。

“你先别睡,我给你捏捏,要不明天会疼的。”李月容说完便脱下纱衣,挂在木架上,又散了发带,垂下万缕青丝。

“嗯。”萧雪琼轻轻应了一声,李月容踢掉木屐,放下纱帐。

明亮的烛光穿过杏粉色纱帐,变得旖旎起来。

“我要坐起来么?”萧雪琼撑起身子问。

“乖乖躺下,我会好好服侍你的。”李月容故意逗她,凑在萧雪琼耳边吹了口气。

萧雪琼不甘示弱,强忍着羞意说道:“那就看爱妻手段了。”

“呀,你倒长本事了。”李月容有些惊讶,听几句调笑话就脸红的人现下竟敢调戏自己了。

“既然如此,夫君大人便好好躺着吧。”李月容探进萧雪琼衣衫里,在腰腹处的几个穴位按捏一番,萧雪琼立时腰肢酸软,躺了下去。

“今天除了吃烤糖梨,看猴戏,还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么?”李月容将萧雪琼两条腿架在自己身上,一边揉捏一边问。

萧雪琼舒服得直哼哼,闭着眼睛一边想月容姐姐的容貌,一边想月容姐姐的身段,想也不想就说:“没有。”

李月容嘴角勾了勾,纤指慢慢上移。

月容姐姐怎么不捏小腿了?没关系,揉揉大腿也好,就是有点痒,萧雪琼晕乎乎地想。

“嘶!”云端坠地一般,萧雪琼猛地坐起,捂着屁股质问:“姐姐怎么捏我屁股!”

李月容托着腮看她:“坏孩子说谎话得受罚呀。”

“我哪里说谎了?”

“你和陆为霜聊得开心,为何要瞒着我?”李月容装作生气的样子。

“什么瞒着你,你又没问我,你不说这事我都要忘了!”萧雪琼又委屈又生气,捏我屁股没什么,干嘛要冤枉我?

“我刚刚不是问你了?”李月容见萧雪琼眼圈红红,语气软化下来。

“你问我有意思的事,可陆为霜说的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她一直在说萧廷姝,萧廷姝死了那么久,还老是欺负我,哪里有意思了。这事阿碧阿朱也一定会告诉你,我又何必浪费时间说这些。”萧雪琼越说越气,怕李月容笑话又不好意思哭。

“我和你闹着玩呢。”李月容赶紧把人往怀里拉,左哄右哄。

“疼么我只轻轻掐了一下啊。”李月容问。

“哼,那你让我也掐一下。”萧雪琼气哼哼地说。

“好啊,来吧,掐多少下都行。”

李月容十分大度,萧雪琼却不好意思下手。

“算了,也不是很疼......”月容姐姐的屁股又挺又翘,掐是不行的,如果摸摸倒还可以考虑,萧雪琼想。

“唉,一定是你太娇嫩了。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脱下裤子我看看。”李月容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萧雪琼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脱下裤子给我看看,伤得怎么样。”李月容一字一句地说。

萧雪琼立马捂住屁股,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要,我没事。”

“你越这样我越担心,快,乖乖趴下。”李月容憋着笑,拍了拍褥子,示意萧雪琼快躺下。

萧雪琼怎么可能答应呢,屁股什么的,太羞耻了,她自己都不敢想。

“你害羞什么,我天天帮你抹背,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快让我看看用不用上药,你再不躺下,我可亲自动手了啊?”李月容半眯着眼,威胁道。

“我......我躺下便是。”萧雪琼见此劫难逃,只好无奈地趴下,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李月容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姐姐......你看好了么?”萧雪琼屁股凉飕飕的,脸却热得可以蒸馒头。

李月容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嗯,还好,没有什么大事。”

掐一下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你想欺负我,萧雪琼气呼呼地想,赶快伸手拉上裤子。

李月容看得失神,一时没阻止过来,惋惜地叹了口气。

“姐姐为什么叹气?”萧雪琼翻过身来问道。

李月容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萧雪琼羞得要冒烟了,好在她本就两颊若火烧,再红一些也看不出来。

“还要再捏捏么?”李月容拍了拍萧雪琼的腿。

“不要了,已经很舒服了。”

“那咱们躺着说会话?”

“嗯。”

萧雪琼枕在李月容胳膊上,目光稍微下移就能看到一片春光。

“姐姐,我和萧廷姝长得像么?”萧雪琼突然想到这事,便问李月容。

李月容想都不想,回道:“一点都不像,你比她好看多了。”

萧雪琼心里乐开了花,受用非常,嘴上却抱怨:“姐姐也太夸张了些。”

“实话实说而已,哪里夸张了,非得说你们长得像才开心?”

“当然不是,你说我比她好看就行了,不用说好看多了。”

李月容失笑:“好吧。你怎么问这个?”

“还不是陆为霜,竟然说我和萧廷姝长得像。诶,我虽然不怎么喜欢萧廷姝,可她确实可怜。死者为大,我再不说她的坏话了,以后都叫她三姐,姐姐要监督我。”

“你说陆为霜和你说这些干嘛,和你套近乎么?”李月容有些不快。

“我有什么近乎可套的,姐姐你是公主,倒还值得结交。对了姐姐,陆为霜好像和萧廷姝,不对,是我三姐,关系很好,你们两个同为伴读,怎么差那么多呢?”萧雪琼问。

“这就说明,人和人之间要看缘分。萧廷姝呢,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要风就得来风,要雨就得下雨,脑子又简单得可爱,我和她呆在一起,就一个字“累”。所以呢,可以说我和她没有缘分。”

“但是陆为霜就不同了。萧廷姝骄横,可和陆为霜在一起时,你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公主;陆为霜高傲自负,可萧廷姝又蠢又笨,她竟然不嫌弃。所以呢,她们两个有缘分,”

“是这样啊。”萧雪琼还是第一次听李月容说这些,有点感慨。

“除了这些,还有其它原因么?”萧雪琼小声问。

李月容低头看了她一眼,萧雪琼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好像暴露了。

“萧廷姝喜欢欺负你,你可是我罩着的,你觉得我和她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萧雪琼像吃了蜜一样甜到心里,小脸在李月容酥胸上蹭着:“就知道姐姐对我好。”

“你知道就好。”李月容被蹭得心猿意马,不自在地动了动。

“所以姐姐和别人没有缘分,但和我有缘分,是么?”萧雪琼昂起头问她。

李月容摸着萧雪琼的脸,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角。

“是的。”李月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