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如同催命曲,急促响起。

罗萨斯先生蹙眉,扭头瞪向一旁的拉塞尔。

伸出胖乎乎的手在兜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只手机,拉塞尔脸上写满疑惑,嘀咕道:“是一个陌生号码,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给我?”

“这种时候就别管了,过来,在这一份上写你的名字,你这个木头脑袋!”罗萨斯先生两眼凸起,激动得涨红了脸,朝拉塞尔咆哮。

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拉塞尔决定不理会罗萨斯先生的命令,他飞快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是拉塞尔·蒙特罗先生吗?我的老板要跟费里先生通话,请您按下扩音键。”

拉塞尔、罗萨斯:“???”

费里一怔,手里动作顿住,抬起头来。

沙沙电流声后,听筒里传出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亲爱的表哥,我是阿曼多,我手里有个十万火急的生意要跟你谈,到处都联系不上你,我只好大胆地猜一猜,你也许跟拉塞尔舅舅在一起。看来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希望表哥和拉塞尔舅舅原谅我的莽撞。”

“现在没工夫跟这个臭小子啰嗦,快把电话挂了!拉塞尔,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罗萨斯先生隐隐觉得不安,急切催促道。

“嘿、嘿,别着急挂电话,先听听我要说的,也许对你们每个人都有好处。首先,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亲爱的拉塞尔舅舅,无论你打算跟谁合作,你们的计划恐怕不得不泡汤了……”阿曼多轻笑着说,“因为此刻那辆蓝色卡车里坐的根本不是费里表哥的妻子,而是别的女人。”

“什么?”

“这不可能!”

拉塞尔傻愣愣地张大嘴看着罗萨斯先生,那个男人深棕色的头发垂落一绺在额角,看起来有几分疯狂,他急切地重新拨打电话,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被他们冷落在一旁的费里心中升起几分希望和喜悦,乔琪她们没事!可是,如果车里的不是乔珊荃,那她和胡安现在岂不是……费里一颗心直沉入谷底。

“长话短说吧,亲爱的表哥,你新娶的东方小美人儿现在正在我手里,还有你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如果你想要他们安然无恙的话,就立即终止跟拉塞尔的交易。既然你要卖掉庄园,不如卖给我,我好歹也是半个蒙特罗家族的人,不是吗?更何况,我可比拉塞尔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更有钱。该给你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完成交易。”

阿曼多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笃定。

“不行,我决不允许!”罗萨斯先生砸了手机,破口大骂,把电话那头雇佣的枪手骂得狗血淋头,他冲上来抓着费里手臂,强行按着他的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费里,快签名!你必须跟我和拉塞尔进行交易,整座庄园和土地都得卖给我!”

费里冷着脸,手臂灵活抽出,反手给了罗萨斯先生一记清脆的耳光。

站起身,男人从彻底呆滞的拉塞尔手里夺过手机。

控制住体内的恐惧与愤怒的喘息,费里压着嗓子,朝电话那头询问:“阿曼多,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很简单,我让你亲耳听到他们的声音,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阿曼多话音落,似乎是将手机交给了什么人。

短暂的脚步声后,听筒里传来门扇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费里听见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

“谁?谁在那儿?你们想对我们做什么?别碰胡安!”

“乔琪——”胡安细弱的呼唤中带着哭腔。

“给我老实点!如果你不想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如过来陪陪老子……哈哈哈哈,我忘了,老板说现在还不能碰你。也许我可以等到事成之后……”

听着传进耳里粗俗下|流的言辞,费里眼前泛起一层血雾,手指用力,恨不得捏碎手机。

费里扬声喝道:“我警告你,无论你是谁,别碰她一根手指头,如果让我发现……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肮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切碎,拿去喂狗……你听到了吗?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手机拿给阿曼多,我要跟他通话!”

手机回到了阿曼多手中,他笑声很轻,带着某种不明的恶意:“怎么样,你亲自确认过了,我说的可没有半句谎话……那么,我亲爱的表哥,你考虑得怎么样?”

疾喘了数下,费里声若寒冰,一字一句:“好,我把庄园卖给你,你不许伤害他们,如果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我发誓,我会跟你拼命,阿曼多,我一定毁了你!”

“那我们回头再联系,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手签约,一手交人。这几天,我会替你好好照看好你的便宜儿子,还有漂亮的老婆……”

达到目的,阿曼多心满意足地切断电话。

罗萨斯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他听到费里的承诺,疯狂地扑向他去抢那部手机。

“不——你不能答应他!那是我看上的土地,应该属于我,只要吞并了蒙特罗庄园那些肥沃的草场,我就能成为这附近最大的庄园主!那些土地原本就该属于罗萨斯家——你这个留着肮脏血液的私生子,你凭什么占有最好的东西,凭什么?你跟你那个下|贱的母亲应该一起下地狱!她居然瞧不起我,拒绝我的求婚,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哈哈哈,抛弃这片肥沃的土地离开庄园……我恨她,我要毁了她的家,把蒙特罗这个姓氏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

咆哮的罗萨斯先生眼底充血,眼看已经濒临崩溃,彻底失去了理智。

费里避开罗萨斯先生朝自己袭来的疯狂攻击,他把手机扔到拉塞尔怀里,抓住罗萨斯先生两条胳膊用力一拧,提膝撞上对方腰侧。

大张着嘴,痛苦喘息,罗萨斯先生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不住抽搐,渐渐失了力气瘫倒。

松了口气,费里顺手抽出对方皮带,把罗萨斯先生五花大绑。做完这一切,他扭头轻蔑地看向眼拉塞尔。

那个肥胖的老东西被吓坏了,双腿抖如糠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想碰罗萨斯先生,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收回。

拿起桌面上的合约,费里漠然将之撕成碎片,扬手一抛。

他拿起自己带来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罗萨斯先生,你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怎么办,那个臭小子就这样走了……我们说好的那些土地和马匹,就这么眼睁睁看它们飞走了?”

拉塞尔没了主意,惊慌失措,他跪在地上,伸长手臂徒劳地抓向漫天飞舞的合约碎片。

“绝对……绝对不能放过……蒙特罗庄园,嘶……嘶……那些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不能便宜了别人……”

眼珠在眼皮下不住滚动,身体剧烈颤抖,罗萨斯先生意识不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哝,额头青筋跳动。

不远处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警笛声。

※※※

乔珊荃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她只能凭借空气里潮湿发霉的难闻气味判断,这里大概是一个通风条件很糟糕的地方。

眼睛被蒙住,手脚被捆绑,她努力蜷缩身体,将胡安护在自己身后。

动了动身子,乔杉感觉到,在他们身体下面铺着一层干草,就是用来养马的那种。

该死,居然被暗算了。

乔珊荃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和交谈声远去,她打起精神,抵着墙角努力坐起身,压低嗓音轻声呼唤:“胡安,胡安你在吗?”

小家伙倒是没有被蒙住眼睛,他被带来这里之后就摘下了头罩,只是手上和脚上还被胶带贴着,他挣扎了很久,弄得手腕又红又肿,好不容易挣开了一些。

听见呼唤,胡安蠕动着匍匐前进,钻进乔珊荃怀里。

“乔琪,我害怕……那些坏人,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嘘,别哭啊宝贝儿,不会的。他们留着我们一定要做什么……我猜他们应该是要用我们来威胁你爹地。”

乔珊荃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从她醒来后没在这里发现黛米,她就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真是大意了,难怪黛米会有那种反常的表现。

乔珊荃后悔不已,她先入为主地把黛米看成不具有威胁的失败者,这才会着了道。

黛米到底是谁的帮凶?

是谁导演了这一场绑架?

杰伦特?不,不可能,乔珊荃迅速否定了心中所想的第一个人。

她很清楚,杰伦特在纽约,深陷官司和集团内部纷争,他□□乏术,不可能大老远跑到阿根廷来报复她。如果他真的要做,也应该是抓住胡安和大胡子来威胁自己才对。

那么只可能是当地的什么人……黛米离开这里好几年,如果她先前吐露的真相没有掺杂谎言的话,那她应该连亲生父亲都断绝了来往。

不舒服地蹙起眉,乔珊荃忍着后脑一阵阵隐痛和昏眩感,努力运转大脑思考这整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就在黛米吐露自己曾被侵犯并怀孕,与费里协议结婚生下胡安这一系列真相之后……等等,侵犯黛米?

倏然一惊,乔珊荃意识到自己遗漏的重要线索是什么了!

那个藏身在这个地区,数年前在蒙特罗庄园侵犯过黛米,六年后再度于她和费里新婚之夜侵犯了艾娃·佩里的男人!

他是胡安生理上的父亲,他拥有和胡安一样的棕色头发和眼睛!

乔珊荃被真相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这不可能,怎么会呢?可是……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是有多愚蠢才会一直选择性忽视?

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定胡安是费里的儿子,因为他们头发和眼珠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当乔珊荃从黛米口中得知真相,排除了费里这个可能性之后,再联系艾娃当时被发现时的那根棕色男人毛发,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侵犯黛米并使她怀孕,又再度袭击了可怜的艾娃,险些嫁祸于费里的那个混蛋,就是居住在蒙特罗庄园附近,另一座大庄园的主人。

罗萨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