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父亲。”
耳畔回荡着霍克先生那句话,乔珊荃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怎么了,不是来谈投资合作的?怎么画风突变,从商战变伦理剧了?这年头还有人主动认亲的?戏码老掉牙了啊喂。
不对,乔姗荃直觉认为这是骗局、陷阱之后,及时想起了某段快要遗忘的对话——“我与母亲曾住在佛罗伦萨……”是了,费里好像是暗示过,他那个从来没露过面,从来没有担当起责任的父亲,似乎就是个意大利人。
博罗梅奥家族她有所耳闻,与美蒂奇家族不同,他们行事更神秘低调,是一个拥有非常漫长历史的古老意大利家族。
当班·罗伯特告诉乔珊荃,来自意大利的博罗梅奥家族有意与她合作,投资她的个人品牌时,乔珊荃就觉得很不对劲。她笔下的作品具有现代设计的特点,简约,流畅,利落,更贴合纽约这一类快节奏现代都市人的喜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
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位霍克·博罗梅奥先生只是想借此机会接近自己的儿子。
想通这一点之后,乔珊荃反而释然了许多。
她始终为自己的设计输了一筹而耿耿于怀,不过若是因为血缘关系而败北,反而比较容易让她接受。她很在乎费里,这与她对自己品牌的坚持和骄傲并不矛盾。
假如通过她的服装事业,能够让他与父亲相认、团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当乔珊荃看清费里面上的表情,她一颗心沉沉落了下去。
费里此刻的神情绝对称不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带着近乎憎恶的防备,连多一眼都吝于给予对方,如避蛇蝎。
“我没有父亲。”男人硬邦邦地挤出话来,握住乔珊荃手腕,拉了她就走。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乔珊荃微微蹙眉,抿唇不发一语,顺着他的力道跟了上去。
那位秘书小姐惶恐不安地来回张望,抱着文件追出去:“乔琪小姐,请你们等一等!”
班·罗伯特被其他人彻底遗忘,他木然坐在椅子里,孤独而怅然。
霍克站在原地,沉默的身影长长投在地板上。
空气中浮尘飞舞,如同打翻的时光碎屑,将回忆凝为一束,沧桑地飘散在风中。
拖着乔珊荃冲进电梯,费里用力摁关门键,对追上来的秘书小姐视而不见。
轿厢轻轻晃动,慢慢往下降。
偷瞥男人铁青的脸色,乔珊荃跟着蹙眉:“大胡子,你……”
“闭嘴。”
讶异地扬起眉梢,乔珊荃被他粗鲁的口吻噎住,正要继续说什么,费里转身将她拉入怀中,不由分说擒住她红唇,堵住她所有言语与呼吸。
闭上眼,乔珊荃感觉得到,在自己齿间恣意翻搅的男人,他动作中藏有多少隐忍的苦痛。她放松下来,不做无谓的抵抗,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环住他肩,温柔地抚摸他浓密发根,把玩男人颈后扎手的发茬。
她的举动很有效。
如同逆鳞被抚顺的猛兽,费里的动作渐渐不复迅猛,变得轻柔缱绻,勾住她舌尖缓慢纠缠,暧昧地舔着她下唇。
“叮——”
电梯抵达,门外站着几名等待电梯的人。
看清电梯内紧密拥吻的一对男女,他们纷纷回避视线,有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
轻笑一声,费里眼底阴霾淡去,他放开乔珊荃,侧身朝她递上手,与她十指相扣,并肩走出电梯。
抬头眺望天空,乔珊荃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干脆重新来过,再继续去联络其他投资商。”
费里一怔:“你……”
乔珊荃歪头含笑睇着他:“发生了刚才那些变故之后,难道你以为我还会跟他们合作?很遗憾,我虽然心大,但是也做不出这么自私的事。不过嘛……”耸耸肩,她俏皮地以手作枪,瞄准他:“你得为我的损失负责。”
费里心头发热,他认真地看着她,用近乎承诺的慎重口吻说:“当然,我说过,我的一切也同样是你的,只要你需要,你就有权处置它们。”
“包括蒙特罗庄园?”
“嗯。”
“那好,大胡子,你听着,”乔珊荃转身揪住他衣领,傲慢地用指节轻叩他下颌:“我不许你卖掉它。听见了吗?如果你开不了口,那就我去说,我去找你那个拉塞尔舅舅一家,告诉他们,庄园不卖了!甚至已经被他们卖去的那部分土地,总有一天我们也要全部买回来。那是我们的东西,属于你,属于我,属于胡安,不能交到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手里。”
费里心神被她手腕上红肿的淤痕吸引过去,他露出了愧疚的目光,低声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们……”
“我说了算,这件事我做主。”乔珊荃态度强硬,瞪了他一眼。
她还心心念念那片水草肥沃的牧场,打算等到草长莺飞的时节,回阿根廷,挑选庄园里最优秀的马,纵情驰骋。
结果这家伙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什么都不跟她商量,擅自做主就把庄园卖掉!
“对了,上次你说过,庄园里有心怀不轨的家伙,后来呢?”转念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只言片语,乔珊荃把话题转开。
“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费里牵起她的手,指腹缓缓揉按自己一时失手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指痕。
“那是你以为,别妄加猜测好吗?”
费里不与她争辩,顺着话头往下说:“那名工人偷偷与庄园外的人联络,传递消息。安东尼奥先生在负责的工作当中找出错处,辞退了他。然后又派了两个信得过的工人继续跟他来往,看他下一步打算去投靠谁。但是……你一定想不到,他最后去了哪儿。”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另有内情,乔珊荃顿时来了兴趣:“快说,那个被辞退的家伙和谁碰面了?”
“你还记得我那个叫做阿曼多的表弟吗?”费里重新戴上墨镜,隔绝一路上朝他聚集的目光。坐上出租车,他以一个保护及占有的姿态,将乔珊荃按在自己胸前。
“是他?”乔珊荃一骨碌爬起身,明亮的双眼里写着不敢置信:“天啊,居然会是那个家伙,他也在觊觎你的庄园?大胡子,你的亲人全都在算计你,你真可怜。”说着,她怜爱地摸摸他毛茸茸的棕色卷发。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胡安吗?费里郁闷地板起脸:“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不过有人看到他与阿曼多在镇上碰面,两人接触了好几次。后来他们把人跟丢了。”
“跟丢了?真没用。”乔珊荃失望极了,撇撇嘴,放开他袖子。
直到回了公寓,乔珊荃还惦记着这件事,追在费里后头问东问西。
最后费里被她问烦了,抓了人摁在墙上就亲。
两人亲得忘乎所以,昏天黑地。
胡安拖着泰迪熊玩偶从楼上揉着眼睛走下来,踩到睡裤边摔了一跤,发出一声巨响。
乔珊荃红着脸,提膝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胡安,宝贝儿,来让我看看,你摔到哪儿了?”
红着眼圈,胡安把头埋在乔珊荃颈间,偷偷瞥了一眼弯腰露出痛楚表情的父亲,他吓了一跳,连忙别过脑袋,小声在她耳畔说:“泰迪保护了我,我不痛,熊熊痛。”
乔珊荃笑起来,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抱着他起身:“我们胡安真勇敢,还有你的小伙伴,它也十分勇敢。走,我们上楼去,今天一个人在家都做了什么,告诉乔琪好不好?”
“damn!”费里直抽冷气,俊脸铁青,咬牙切齿注视女人婀娜多姿的背影离去。他捂着被她顶到的地方,倒在沙发里很久才缓过劲来。
入夜。
乔珊荃拎了两瓶啤酒走上楼顶,找到靠坐在天台边沿抽烟的男人。
偏头看了她一眼,费里两指捻熄烟头,挥手驱散周围的烟气,转身把她拉上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在思考人生吗?”乔珊荃笑着将啤酒递给他。
接过冒着寒气的酒瓶,费里捏开瓶盖,递回去给她:“不,我在看星星。”
——还挺有情调,看不出来啊。
乔珊荃挪揄地看他一眼,低头抿一口泛起泡沫的啤酒。
倾身用指腹抹去她唇边的啤酒泡沫,费里眸光转暗:“我已经完全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白天遇到的那个人……”
乔珊荃因为他手指的力度和热度而瑟缩了一下,她抬起眼,目光清明:“不好奇。如果你愿意说,自然会告诉我。再说……我认识的费里·蒙特罗,与他的父亲是谁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一个留了一把乱糟糟大胡子的农夫,拥有一座庄园,脾气有时候很坏,固执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
纽约万家灯火在他们足下流转,繁华的曼哈顿,行人车辆川流不息。
侧头凝视她眼底的浅浅笑意,费里情不自禁地靠近,指尖摸上她眼角。
“怎么了?”乔珊荃说得正开心,被他打断,屏息轻问。
费里看着她,沉默不语。
阖上眼,乔珊荃往后仰起头,感觉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脸上游走,抚过眉毛,在眉尾顺了顺,然后往下,来到她眼角,怜惜地一遍遍描摹她眼睛的形状,掠过随呼吸起伏的睫毛。
他的手很暖,带着有别于夜风的热度,每一处被他触碰过的肌肤,渐渐发烫,一路灼烧到心底。
男人手指缓缓沿着她鼻翼滑下,按在她唇上。
乔珊荃轻喘,星星点点的火苗被他点着,汇聚成一团焦躁的火焰,盘旋在她体内,只需他再稍微多施加一分力,就会轰地熊熊燃烧起来。
“乔琪。”
“嗯?”他轻柔的抚弄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酥|痒,乔珊荃慵懒微沙的音调被风吹散,飘向远方。
她感觉到他手落在了她颈侧,他一定能觉察到她异常激烈的脉搏正在不住跳动。
耳尖染上一层粉红,乔珊荃等待他进一步行动,做好了被他尽情采撷的准备。
幕天席地,星河灿烂,在天台上来一发,多刺激!
费里好笑地看着她紧闭双眼,就差在脸上写满“来啊快来上我啊”的期待,他收回手,在她眉心一弹,起身把她拉起来:“回去吧,夜里风凉。”
傻乎乎地站在原处看他,乔珊荃反应不过来。
就……没了?他用深情温柔得醉死人的目光看她,还用犯规的性感磁性声音在她耳畔呼唤她的名字,把她撩拨得都湿了,结果什么都不打算做?
费里停步,疑惑地看向她:“还不走?”
气冲冲地杀过去,狠狠撞开他,乔珊荃不忘对他竖中指:“今晚你只能睡天台了!”
低头摸摸鼻子,费里藏好唇角促狭的笑。
等她把自己关进房间,男人在楼下工作室踱了两圈,掏出手机,摁下一组号码。
漫长的等待后,手机那头有人应答:“费里,你小子难得主动联系我一回。哎,等等……小白,你把门关上!呼,总算清净了,今晚我参加一台晚会,音乐声太大,说话没法听清。费里,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咱俩之间用不着客气。”
“慕,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