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建好,我们就能够自己加工很多东西了,老妈心心念念的杂粮煎饼也能做了。

我小时候吃过几次,是那种鲁西南地区的大煎饼,里面能夹各种菜,也能单吃,虽然叠的厚的会有一点累牙,但整个儿煎饼散发着一股天然的粮食香味,会让人越嚼越香。

老妈让嫂子给她打下手,说要把这门手艺在家族里传承下去。不过前期的磨磨工作还得要我们帮着完成。

驴子被梁珂起了个名字叫做邓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的。

刚搬进磨坊里的时候,它好像有点闹情绪,一看到人去就“啊恩啊恩”的叫个不停,有时还偷偷的咬拴着自己的绳子。

那两天给他添草料的时候,梁珂都跟着去了,他见状便主动说要帮忙把驴子牵出去放,还给它刷毛洗澡。

这孩子,简直是把驴也当成宠物养了,这也只有他弟愿意陪着他玩了。

虽然他的说法也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赞成——他认为驴子闹得厉害,是因为自己一个人,不是,一头驴住在磨坊里太寂寞了,因此提议把母羊一家也先养到里面陪着它。

多么有爱而充满人文关怀的提议,偏偏梁珺、梁玥她们都很赞同,我们也就只好先把母羊挪进去了。

但同时,防备活泼好动的小羊们爬高上低,防止把磨盘踩脏的活也是我们的了。

听说第一次上磨的驴子都不太会配合,邓肯以前专职拉车,也没干过这项活计,所以为了防止它不好好干,第一次上磨的牵引工作就交给爷爷了。

老妈把她淘好又晾干的麦子、高粱混着少量其他杂粮,一点点从磨盘上方的小孔里放进去,时不时再往里面加点水。

爷爷口里“吁吁”的呼着,牵着邓肯绕着磨盘转圈,在它想开小差的时候就甩一下鞭子,把它吓到正道上继续拉。

旁边还有一堆围观的大人小孩,有忍不住也想上手去试试的,比如梁珂,爷爷便把位置让给他,他自家老爹,也就是三叔,还想在一边瞎指挥,结果被奶奶赶到了一边去了。

让他似模似样的干了一会,大哥便把鞭子接了过去,我也帮老妈去加水,不一会儿,沟槽底下放的桶里就接了大半桶糊子了。

等到磨够了两大桶,老妈要的量也就足够了。

又冲洗了一番磨盘,把得的糊水分给驴子和母羊喝了,就算是对它们的奖励了。

众人提了大桶,拿上工具回到院子里,摊煎饼需要用的是大灶,还得固定一个鏊子在上面,烧火鼓风也很需要技术。

老妈支使我们把灶安在了后院里,上面再搭一个小棚子,平常不用的时候可以盖上。

二婶烧火,老妈摊,要先从桶里拿出一捧糊子,放到鏊子边上,再用手和一根长竹坯,推着糊子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走上一整圈,再用一块梯形的竹板把它们抹平,等上几秒,一张煎饼就好了。

这时候砌起一头,再整个儿揭下来,煎饼就完工了,其后的也依样照做就行。

虽然没下手干过,但在外面上过学的,也都见识过这个过程,只不过那时候吃的是小的、面糊做的煎饼果子。

我们在旁边一边围观,一边等着抢第一张吃。

热乎乎的杂粮煎饼果然要比外面卖的好吃很多倍,薄薄的一层即脆又好咬,越吃越能感觉到明显的麦香味,根本停不下来。

一张大煎饼出来,根本就不够我们几个分的,前面几张还没等冷凉就没了。老妈也不恼,笑呵呵的叫我们回前院拿一些榨菜之类的来夹着吃。

梁玥就感慨了,“这时候要是来包辣条,夹在煎饼里面吃,那得多么美味啊!”

我们哈哈大笑时,她转头问梁珺,“哎姐,你在国外长大,回来后吃过辣条吗?据说那是咱们□□三大垃圾美食之一呢。”

梁珺笑着摇摇头,“没,不过我在国外时就听说过,在留学生之间卖的价还很高呢。”

“哈哈哈,因为那个味儿吃过就忘不掉了吧,就是不太健康。”

齐景辉笑着揭露她伪女神真*丝的面目,师哥也跟着笑,并成功把这个女汉看到脸红了,老妈和二婶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蹲了一会,我站起来拍拍膝盖,问有没有想吃煎饼卷酸辣土豆丝的,所有人都举手,于是我拉上梁玥一起去了厨房。

我们留着吃的土豆不多了,剩下的都拿去做了种,想多吃现在没有。我找出两个洗干净,去皮,一边和梁玥聊着天。

这个菜很简单,并不用她打下手,于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山楂汁慢慢啜着。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师哥是什么时候。

她回答:“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哪次去你们学校的时候见过吧。”

我提醒她,“对,就我大二那时候,我们学校社团文化节晚会,我叫你来看,那时候他跟齐景辉一起去的,还请咱们喝了饮料呢。”

“嗯,好像是吧,说这个干嘛,我那时候光顾着观察你新男友了,哪还有精力关注别的。”

呃,这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师哥他从那时候就暗恋你了。”

“噗!咳咳……你说什么呢!”

“没听错,我也不是乱说的,师哥他其实对你一见钟情,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她表现的很震惊,“不,不会吧?我没看出来啊,是你想多了吧?”

“师哥自己都承认了的,”我猜她真的是刚知道,“看你们这段时间挺好的,我还以为已经在一起了呢,难道他还没跟你表白吗?”

“呃,表了,不过我装傻混过去了,”她表情有点讪讪,看到我鄙视的目光又赶忙解释,“这不怪我啊,你也知道自从……我就再没谈过恋爱了么!”

这倒是。

她说的是我们高中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她上高三,我才高一,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但并不是同一栋楼。

以前也说过,她上中学时候有段时间很叛逆,染了头烫了发,和同级的好几个女生玩的很好,也大多是比较个性的女孩子。

高三因为压力较大,她又是特别爱自由的性子,有时候憋不住了便会逃一节课,自己找地方缓解一下。

就是那时候,有段时间她却像突然“改邪归正”了似的,每天乖乖的穿校服,剪了头发,学习也开始努力,连老师们都欣慰她终于肯认真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整个学校里却传起了她的八卦。

那内容大概是说,她作为一个太妹,竟然想勾引重点班的尖子生,给人家写了情书,却被对方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念了,让全班人取乐,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什么的。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事情已经传开,我找了她们班里、楼道里,最后才在体育馆的天台上找到,她正扑在一个姐妹的怀里放声大哭。

那一刻我很后悔,她的内在和外形这段时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在我面前表现出过和某人正在交往的意思,我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也没去观察或打听一下那个人到底人品如何,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旁边的大姐给我解释,原来有次梁玥逃课,却在天台碰上了那男的,因为好奇看了两眼,那男的就过来搭讪了,还问梁玥要联系方式。

梁玥因为已经有过一些“逃友”了,他们有时候会在这个天台说说话,便没有多想给了他。

之后那人就经常给她发一些段子逗她开心,早晚都道安,冷热也都关心,放学的时候偶尔还会等她一起走,载着她去买吃的、喝的,还时不时说一些暧昧的话语。

这样一段时间后,梁玥果然沦陷了,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形象,学习也更加努力起来,最后还鼓起勇气给他写了封告白信。

“谁知道那孙子就是个人渣,信被他同学发现了,他就装做没看过,让他当众念他就念了,取笑一通,还说绝不会接受我们这样的太妹!妈的,重点班了不起,梁玥成绩也不错啊,等着,老娘一定要让他好看!”

大姐说到这里,梁玥哭的更伤心,我也出离愤怒了。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主动找人打架,虽然也受了伤,虽然挨了警告,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不,有后悔自己武力值不足过,没打的那孙子跪地求饶,可惜了。

后来虽然事实澄清了,但梁玥也因此出了名,在学校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人在背后嘲笑,二叔二婶担心她受不了压力,便把送她去北京练美术。

其后直到大学毕业,她也再没有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好在她也并没有因此就对整个世界产生抵触心理,高考发挥的很好,进了大学也交到了许多朋友,只是再不愿谈感情了。

想到这儿,我转头拍拍她的肩膀。

“姐,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是时候该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了。”

“相信我,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我觉得周显宗就不错,肯定不会让你后悔,我认识他都好几年了,知道他人品,不然也不会把他带到咱们家来了。”

“而且他竟然能偷偷喜欢你这么多年,连我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呢,你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感动?当然也很傻就是了,不过傻的才更可信啊。”

“姐,我知道你本质上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咱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再不敢尝试了呀,不如你就和师哥试试呗,也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嘛。”

听我说了半天,她好像有些意动,咬了咬嘴唇。

“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他挺不错的,竟然愿意拿命来帮我挡老虎。要不然……好吧,姐这次就听你的,给他一次机会!”

看她终于下了决心,我也松出口气,我是真心希望这个关心我、一直支持我的姐能得到幸福的,她为我做的比很多亲姐姐都多。

忍不住打趣她,“老实说,其实你早就动心了吧?虎口救美什么的,感动死了吧?”

“呸,做你的菜吧!姐还等着吃呢。”

好吧,过河拆桥这点不算,我还是乖乖给他们炒菜吧。

等到糊子快用完,老妈手把手教的几个年轻女孩也大约会做了,煎饼已经堆了老高。

我们便把准备的一盆切碎的白菜、萝卜、南瓜、粉条等等调在一起,加入油、盐和辣椒面拌匀,倒在两张煎饼上,上面再盖上两张,放在余火上反复的摊着。

没一会香味就传满了院子,等到菜熟了,卷吧卷吧,老妈手起刀落把它们切成一块块的。于是全家人今天的晚饭就是香喷喷的大菜煎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