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我的纠结,袁湘琴径自转身走了出去,我怔了怔,快走几步跟了上去,拉住那个像没事人一样的家伙,生气地责问她刚才的行为,可她却十分无所谓地说那只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有她那样开玩笑的吗?她也说得出口!那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亏我还以为……以为……可恶!我刚刚竟然真的表现得好像还对此有所期待的样子,袁湘琴现在一定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笑我呢吧!
淡淡地瞟来一眼,袁湘琴面无表情地说着“扯平”,我皱起眉,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那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过呢?她说得也太轻松了吧!喂喂喂!她那种眼神和口气是什么意思啊?就算不能完全当做没发生过,但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好不好?真是的,她当我是什么人啊!
虽然这样嘴硬着,但却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在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在袁湘琴面前我再怎么假装从容还是会觉得理亏的,好在她似乎也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这一页就算轻轻地揭过了,虽然过程对我来说很是折磨。
袁湘琴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找裕树让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她会直接开口赶人呢,只是答应下来之后却没有我想象地那么轻松,不远不近地隔着一步的距离跟在她的后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一直沉默着,而袁湘琴大概是因为不想理我所以也没出声,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个跟来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所幸剩下的路程并不多,很快就到了裕树的学校,问过老师知道裕树他们班正在上体育课之后我们来到操场看到了正在打球的裕树,他身手灵活地躲过对方丢来的球,顺势接住,却在丢出去的时候犹豫了。
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那边是个竖着辫子,长相十分可爱的一个小女生,我轻轻挑了下眉,裕树这小家伙,这么“怜香惜玉”,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显然,袁湘琴跟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她喊着裕树的名字走了过去,裕树转过头来,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把球往同伴手里一丢就直接跑了过来,竟连一丝半毫的迟疑都没有,让我不禁抚额叹息,裕树啊,你这位攻方大将是不是忘了自己正在比赛中的事实啊……
袁湘琴饶有兴致地揽着裕树打听起了他的八卦,裕树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那忸怩的反应和羞赧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裕树还在上课,我们并没有多做打扰,很快就离开了,刚出校门袁湘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首曲风诡异的日文歌,我还在纳闷她怎么会设置这样一首歌作为铃声的时候,却听到她欢快的声音。
“西索大人,什么事?”
西索?我略一思索,随即想到她所谓的“西索”是指那个好像叫什么池允翔的男生,看着她神情愉悦地讲着电话,似乎在讨论关于打球的事情,是那个男生要约她去打球么?果然,袁湘琴挂掉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事情我的心里忽然莫名的一阵不爽。
以自己也是那个网球俱乐部会员的理由,我跟袁湘琴一起去了恒翔,不是没看出她脸上的不情愿,但还是坚持跟去了,基于一种我不愿也不知如何说出口的原因。
对于我的出现,那个叫池允翔的男生显然十分惊讶,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在他要拉着袁湘琴下场打球的时候,我开口叫住他们并提出要跟池允翔比赛,对于主动向别人邀战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倒不是对他的球技多么感兴趣,只是看到他跟袁湘琴那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熟稔的相处方式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心里不爽,上场之后我自然没有手下留情,即使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十分莫名其妙。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原来这个池允翔还是有些实力的,至少比我原本以为的要强得多了。虽然以7:6输给了我,但是在最后一局也只相差两分而已,这让我感到很意外,从我学会网球一直到现在,能跟我打到比分如此接近的还没几个人,这个池允翔显然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对他忽然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抵触,就算被他直接称呼了名字也没有开口纠正,即使我们并不是朋友,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然而让我比较在意的是他对袁湘琴的评价,听他话里的意思貌似她的网球实力还远在他之上,而且袁湘琴也毫不谦虚地肯定了这一点,让我不禁更加好奇了,难道袁湘琴还真的是个网球高手么?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袁湘琴我也从来没有看透过。
透过计程车后视镜看向那个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我的心里不禁又升起了那个以前就曾有过的疑问——袁湘琴,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袁湘琴的关系,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裕树把那个他有好感的女生带了回来,看他那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
对于这种事老妈自然十分高兴,因为她一向都喜欢可爱的女孩子,所以这个叫杨芸的小女生一来就受到了热情的接待,看着裕树微红着小脸却掩不住兴奋地带杨芸上楼去做功课,我不由得一阵感叹,连裕树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么?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早熟呢。
原以为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但我却在而后杨芸频频向我瞥来的目光中觉察出了不对劲,但裕树似乎还在无知无觉地开心着。下意识地看向袁湘琴,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应该也是发现了些什么吧。
始料未及的,杨芸竟趁裕树不在的空当跟我表白了,更糟糕的是,还被回来的裕树听了个正着,我的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不知道是因为裕树还是因为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袁湘琴,直到她跟着杨芸下楼才反应了过来,带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裕树下楼追了出去。
“你喜欢江直树什么?”当我跟裕树来到庭院时,听到袁湘琴这样问杨芸,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直树哥哥他人长得帅又聪明,网球打得又好,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小女孩无聊的梦幻!如果你喜欢的就是这么表浅的东西,那你的喜欢也不见得会深刻到哪儿去。”袁湘琴轻声嗤笑,不得不说,我十分同意她这样的看法。
对于袁湘琴毫不客气的评价,杨芸生气地尖声反驳,却被她犀利的言辞和冷然的目光压制住了刚刚酝酿出来的气势,委屈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却还倔强地不肯服输,然而终在袁湘琴丝毫不留情面的严厉警告中败下阵来,面色苍白,一副饱受惊吓的表情。
许是觉得不忍,袁湘琴叹了口气,柔化了脸上的表情,摸了摸杨芸的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杨芸,虽然我不是裕树的亲姐姐,但我一直都把他当作亲生弟弟来看待,所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对他造成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
裕树抓着我的小手骤然握紧,我低头看去,看到他抿着小嘴,眼中却是喜悦与感动交织的神情,愣了愣,我轻轻拍了拍裕树的肩膀,无声的叹息却在心底蔓延开来,这些话明明应该是由我来说的,现在却还要麻烦袁湘琴开口,这种时候,袁湘琴这个半路而来的姐姐倒更像是亲生的呢。
看着裕树被袁湘琴哄得破涕为笑,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却又忍不住地自责起来,相较于袁湘琴的当机立断,我这个做哥哥的未免也太不称职了!她对裕树的爱护,原来不止是帮他写写功课、给他做做甜点这么简单呢,原来她是真的把裕树当做亲生弟弟一样来对待的啊!正因为这样,裕树才这么喜欢她么?
怀着感激和歉意的复杂心情跟袁湘琴道了谢,她笑眯眯略带算计地说要我表现出诚意,我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备的姿态,不是我神经敏感,而是因为之前类似的情况实在太多,而且每次都是我比较吃亏,所以我本能地就戒备了起来。
许是被我的反应气到,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算我欠她一个人情就转身进屋去了,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抗议,这倒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对于昨晚那件事,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吧,不然一定会借此发飙的,只是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为此感到高兴。
经过了杨芸的事情之后,裕树显然更黏袁湘琴了,只要在家就像小跟屁虫似的赖在她身边,就好像在这个家里除了袁湘琴他眼里就没别人了一样。
看得出来,袁湘琴也很享受裕树这样的亲昵,只是最近我却发现她的眼里总时不时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忧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某天她跟裕树的谈话中得到了答案——原来她已经决定要搬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了,要不是今天听她说出来,我都要忘记了她跟才叔只是暂时借住在我家里而已,是因为我已经习惯她在身边的生活了吗?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升学考试之后她就要搬走了么……那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她这么着急地搬出去,还是因为介意那天的事情么?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也保证过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她还是不能原谅、不能释怀吗?到底要我怎样她才满意?
可是她却告诉我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是在我放下心来之后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我不爽起来,那种嫌弃的口气,被我吻了就让她那么难以接受吗?口口声声地说不喜欢我,我倒底有什么不好让她这么抵触啊?
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像……池允翔那种类型么……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我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那也难怪,虽然自认相貌不会输给池允翔,但比起我这样的“冰山面瘫”,袁湘琴应该更喜欢他那样阳光帅气又随和体贴的男生才对,看他们之前的互动,池允翔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也不会总是来载她去车站、找她出去打球了。
想到这里,心情没来由地低落了起来,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是像池允翔那样的性格,袁湘琴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会不会为了我而留下来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爸妈还有裕树一定会很高兴吧?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话……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心中猛然一惊,什……什么啊!我干嘛那么在意袁湘琴她喜欢谁?她喜欢谁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又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的……是……这样吧……
为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摇摆不定而气恼不已,但又无法给出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喜欢,或不喜欢,真的那么难回答吗?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呐,江直树,要是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袁湘琴忽然问道,我抬头看她,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愣住,看着她略含期待的目光,肯定的回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生生地停住,有些窘迫地转开视线,只含糊地说了句“那要你走了之后才知道”,耳边响起她似乎带着无奈的笑语,我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不坦白感到懊恼,然而随即又自我安慰起来,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是吧?
之后的一个星期,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一样的也许只有我的心情,在知道了袁湘琴即将离开的事情以后,我虽然表面上故作淡定,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烦躁的,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就算是只小猫小狗也会养出感情来,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了,而且,我们现在是朋友,会觉得舍不得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即使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在才叔宣布他们要搬走的消息之后,我的心还是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就更别说对这件事情一点儿都不知情的我爸和我妈了,听到这件事,他们极力的反对,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劝才叔始终不肯松口,看他的态度那么坚决,老爸只得无奈地连声叹息,老妈则伤心地坐在一边低声啜泣起来,一时间,客厅的气氛DOWN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袁湘琴回来了,在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我妈的眼泪和裕树的哀求,只能无力地劝慰,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以为她要答应了,却始终还是没有如愿地听到她的放弃。
我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来留她的,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却在听到才叔“不能勉强”的话之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连我自己都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懦弱,竟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如果是留农、纯美,甚至阿金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就算是撒泼耍赖也一定会把袁湘琴留下来吧?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我,也能被称为朋友么?
最终,老爸妥协了,老妈虽心里不愿,却也明白即使强求也无济于事,只能无奈地放弃了坚持,被袁湘琴带到一边去进行最后的安抚工作,至此,“搬家事件”算是完美地解决了,不过,也许只是看似如此而已。
之后,我和袁湘琴双双收到大学部的录取通知书,当晚,大人们决定去幸福小馆为我们庆祝,这也是近些日子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作为此次聚会的主角,我和袁湘琴不免被大人们劝起酒来,我倒是还好,可是对于酒量原本就不好的袁湘琴恐怕就是一种折磨了吧。
果然,她很快就被我妈给灌醉了,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趁袁湘琴迷迷糊糊的时候打听起了八卦,虽然并不怎么赞同我妈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但又忍不住好奇她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我对她们接下来的对话竟隐隐有些期待了。
好吧,我就知道不能对袁湘琴抱太大的希望,虽然她那些话说得也算中肯,但作为当事人,听到那些评价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是了。还有,她可不可以不要把“不喜欢我”这件事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啊?真是的,多少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听着她激动地叫出“西索大人”这个名字,我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池允翔,袁湘琴果然是很喜欢他的对不对?连提到他都是一副那么欢欣雀跃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不爽!
袁湘琴的一番“酒后吐真言”没能让老妈如愿地听到她想听的回答,失望地念叨了一会儿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看袁湘琴一副困极的样子,爸爸让我送她回家,偏偏这家伙还不领情,我走到她面前将她拉起来带了出去,强硬地不容她拒绝。
刚出幸福小馆她就推开了我,一如往常的逞强不分场合,记得她上次在谢师宴上喝醉就是这样拒绝我好意的,她果然是对我有不满是不是?不过,看她似乎很难受的样子,算了,跟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理会她的拒绝,我直接把她拉到了背上,这次她却意外地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她的哈欠声,转过头去嘱咐她说可以先睡,到了会叫她,她低声地笑了起来,说没想到原来我还会照顾人,让我不禁有些无奈,感情她是忘了上次她扭伤脚是谁照顾她的了吧?
虽然那次的事情我也有不对,但她也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喂!她够了哦!居然还伸手掐人,哪有她这么不讲理的啊?!
恨声威胁着说要把她丢下去,她却抱紧了我的脖子,气死人不偿命地说着“看谁比较吃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得我一阵无奈,才刚说了她几句,就又被她在后面捶了一拳,真是的,她打人还上瘾了是不是,我真怀疑才叔脾气那么好的人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刁蛮的女儿的?
估计她也真是困了,觉得得到便宜之后就没再跟我闹下去,安静地伏在我的背上不再出声,我将她向上托了托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不一会儿,肩上就传来她平稳规律的呼吸声,我转过头,看到的是袁湘琴毫无防备的睡脸,平静恬然的样子跟往日里的张牙舞爪全然不同。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还是不自觉地怔了怔,感受着她浅浅的呼吸吹拂在颈间,带来丝丝麻痒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忙不迭地转回头去,深呼吸了几次平稳下有些纷乱的心跳,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的不知所谓,又同时庆幸着没让刚才那一瞬间本不该有的冲动再次支配了自己的行动,有些错误,有过一次就足以引诫终生了!
此时,我有些悲哀地意识到,也许,对于袁湘琴,我并不是全无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只是在她马上就要搬走的时候,在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之后才发现这一点,又有什么意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阶段的番外到此告一段落,后面开始更新正文部分,就是进入大学校园生活了,忽然有种很激动的感觉,大学啊,想想就觉得好有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