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美人是计(1/1)

“你是硬骨头戚元?戚苍的弟弟?”苏浅挑眸。

青年嗯了一声。

苏浅听月魄说起过,十三个人里有个骨头最硬的,就是戚苍的胞弟,叫戚元的,曾经被人挑了一十三枪,枪枪刺透骨头,给他治伤的时候他硬是连吭一声都不曾。

一一看过去,修罗十三除了守在叶城的戚苍,其余十二个人全在这间房间里,轻的重的,都是各有负伤。

苏浅想起昔年上官陌曾经说要把十三修罗带到她面前由她检阅,今日除了戚苍,倒是其余人全到了她面前。她想过许多种见面时的情景,或意气风发,或畅谈无拘束,却没想到是在这种境况下。

昔年西月国十二骑飞马相送,所过之地卷起烟尘似狼烟,气势如真正的修罗,震慑住所有明里暗里来的杀手,掀起的腥风血雨彷如人间炼狱。

彼时只觉得这一群人是天下最强的强人。

如今却狼狈得叫人心疼。

苏浅瞧着他们却有些疑惑。他们看上去精神状态委实叫个不错。被重挫成如此,不知何以有这样好的心态?

难道是常年过的杀伐营生,他们本来心态就磨练得好?

或者像他们的主子一样,很会装受伤博同情好逃脱罪责?

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都还活着。没有像十二煞星一样殒命。

“程昱、高幽、林逸、张存、舒全。”苏浅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声音提高了几分,眸光停在一直冷静得近乎冷漠般窝在角落里的冰颜女子凤七身上,朝她点点头,“都赶快好起来,赶紧去挨了军棍回来,小上官可就快要出生了。”

一直静默淡然的上官陌握住她的手,嘴角含笑:“都听见了没有?她的话如今就是圣旨,连我都要听她的,你们看着办吧。”

这个意思,应是同意了他们女主子的话吧?

一瞬的寂静之后,一片欢呼夹杂着痛呼声响起。欢呼自是因为兴奋,痛呼却是因为兴奋过头触动了伤口。

苏浅无语地瞧着这些青年少年将军们。上阵杀敌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人间修罗,此时卸去盔甲就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半大孩子。

“想要做少主子的师父,你们就不怕你们的少主被练成像你们一样的嗜血狂魔?将来天下大定,哪里用得上什么武功?还是学一学治国之道是正经。”说话的人还在门外,话音却未断,“不才袁靖,一介儒生,虽不敢妄称学贯古今,但诸子百家经史子集,自小涉猎,也算略通,想来为小殿下们启蒙还是可以胜任的,今特来应征太傅一职。”

随着话音飘入众人耳中,年轻的书生随后映入众人眼中。一袭洁净长衫,清瘦身形,眸间却自有一股书生清高自傲之气。走路时脚步却稍有虚浮象。

如今袁靖名动天下的,不仅仅是他于楚国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身份,还有他当世大儒文熙的身份,更有他一身出微入化的武功。大婚当天他被上官容韵伤了一掌,伤及心脉,差点就命丧当场,但才不过一日,他就已经能下地走动,且仅仅是脚步有些虚浮之象,可见功力深厚。

房中愤愤的眼风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他身上。

诚然,袁靖他的大才修罗十三们都承认,也都敬服,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很显然目空一切的做派,就叫他们很不忿了。想他们修罗十三,抛去这一层修罗身份不提,那也都是西月国能文能武名震天下的英雄大将,怎么就做不了小上官的师父了?况且若论起来,还是他们和小上官的关系要近一步,他们可是小上官们的父皇的直系。他袁靖纵然是女主子的人,但如今可是挂着楚国的官职呢。

“袁丞相想来做少主子的太傅,那也得先来得了苏都才能作数。”

一声凉凉的笑,说话的是一向擅嘴皮子的罗小三。

“没错。就算袁丞相想要挂冠而去,也得楚帝放人才算。楚国这一代的皇帝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

又一声凉凉的笑,来自美少年祭司钟云。

苏浅有些头疼地揉着纠结的眉心。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这就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想想还有墨凌墨翼崔尹晏胡沈恋风月魄郗道凌等等,想来也不会放过她的孩子。诚然,他们个个都是文武全才,各有擅长,得他们教导孩子自然不会错了。但如果是这么多人一起惦记,她有点不大敢想象后果。

她瞥着袁靖:“你如今能随意走动,是不是可以回楚国了?”

袁靖脚步一顿,吸了一口凉气。这样无情的话,若非他是熟知她性情的,怕是要以为这个人凉薄到无耻。但他袁靖并非眼皮子浅薄之人,他眼明心亮地晓得她冷情的外表下是一颗沧桑却悲悯的心。缓缓道:“倒是可以坐车,但若是途中遇见一二不良之辈意欲行凶的话,只怕小命不保。如今只堪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这副破躯体。说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伤这么重。”

袁某人脸上透出些痛苦的神色来,用的怕也是苦肉计博同情。

苏浅无语地瞧着他。这苦肉计都是跟谁学的?

上官陌眸光温淡地扫视一圈,语气温淡地道:“眼下怕是有场大仗要打,诸位还是先想办法养好伤,保全自己。毕竟有命在,才能谈以后。”

气氛立时有些凝重。又有些不明意味飘在空气里。

所谓的凝重,要开仗,就必是一段血雨腥风,心情自然是沉重的。而这开仗的双方,乃是主子和主子的父亲,这就更令人难过。设身处地为那人想,此时心里该是有多难过纠结。

所谓的不明意味,却是源于修罗十三。终年行走于军中,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无非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如今并非太平年代,军人的价值更多是在战场上实现的。一提及开仗,竟都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提及开仗,最揪心的自是苏浅。面前的人是她前世今生的最爱,他痛,她自是比他痛十倍百倍。

但她眼前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话题为何会被扯到开仗上来,横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些位有些跑了题的大脑。但看样子这些位爷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想要岔开这个话题并不大容易。

“相公,好累。扶我去歇会儿吧。”

想了一想,她将手搭在上官陌臂弯里,果然是一副累极的形容。

装样子贯是她的拿手好戏。

倒也没人认真纠结她究竟是真累还是假累,上官陌反握住她的手,带她往寝殿去了。

要开仗,和各种阴谋暗算不同,总得要一个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合理借口。

对于上官屠,开仗的理由已经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真相的黑白并无所谓,百姓的真实想法心之所向也无所谓,问题是上官陌私自卸去太子之位入主苏国皇室这件事确实留下诸多诟病于人。上官屠要在这件事上找漏洞,百姓们谁也找不出足够的理由驳斥。

眼下只需要一个水到渠成的合理契机。

上官陌和苏浅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契机。他还需自己想办法创造一个契机。

苏浅深知四名国色天香的美人就是个阴谋。留着,真碍眼,且留下来便等于依然承认上官陌是西月太子的事实,这断然不可;不留,那就是真的放弃了太子之位,那就等着开打。诛逆子,伐妖女,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

屠皇只需一句便可堵了悠悠众口:我已然给了你们多次机会,奈何你们不知珍惜,如今真的不能再纵容你们!

还可以做出这么一副仁至义尽扼腕长叹的形容来。

真真是算计彻。

将苏澈派给美人们消遣,不是没有苏浅自己的考量。一则确实是为历练苏澈,二则,她知道苏澈绝非不谙世事的纨绔,插一脚进去,说不定能插出个柳暗花明来。倘或真将美人们拿下,倒是省很多事了。

但眼下时间并不多。她今日压着福公公没让他得着机会宣上官屠的圣旨,这些美人便还没冠上上官陌的名头,苏澈的时间,也不过是在福公公宣旨之前这一段。

这件事将苏澈牵扯进来,且对他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苏浅亦是无可奈何。但她并不觉得愧怍于谁。生逢乱世,若遇战火,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苏澈身为苏家唯一的男嗣,作为苏国的亲王,为保一国百姓安平,则更需身先士卒。

至于手段光不光明,她委实觉得,没有光不光明的手段,只有光不光明的结果。

她不放心,从修罗们的房间出来,便携着上官陌往芳微殿去了。

上官陌早知她方才是个逃避的意思,不说破,的确是因为宠溺于她,她想要怎么做,他全由着她。

芳微殿近在眼前,殿如其名,是一座雅致的宫殿。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无不是透着淡雅清贵。

正殿被上官克楚梦夫妻占了去,四名美人被安排在了东西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