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无奈地笑了笑:“清风手上并没有玉雪还魂丹了。当初流花美人送给清风的药只有五颗,到他手上时只剩两颗了,他当时伤的极重,两颗都给用上了。全世界就只剩你喂给我的这一颗了。”
苏浅脸终于挂不住,不好意思的红了红。“我不知道只有五颗,随便倒了三颗,就把瓶子放了回去。你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我哪有闲工夫去数数剩下多少颗药?”
上帝啊,她真不是这么贪心的,早知道只有五颗,她怎么也不能拿一多半,拿两颗意思意思就好了嘛。嘟囔了几句,她脑中又闪过些什么,指着上官陌冷眉横目道:“说到底你还是故意拖延着不治伤。你知道我手上还有一颗玉雪还魂丹,故意迫我拿出来是不是?还是老套路,不惜用苦肉计博我心疼!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受苦!混蛋!混蛋!你故意拿捏我的弱点。我以后再不会上你的当了。你弄死自己我也不会眨一眨眼睛的!”
下一次,若有下一次,她真的会眼睛都不眨一下么?苏浅暗暗琢磨着。琢磨一瞬,她觉得,再有一千一万次,她都不会长出免疫力,只会越来越心疼罢了。想一想,还是祈祷上天保佑不要有下一次了。他伤不死,她也会心疼死。
上官陌眸间闪过一丝深意的笑。心里想着只要用在你身上管用,新套路老套路都不要紧。苦肉计这一招百试不爽,自然是要多用一用。嘴上却温声道:“我的确混蛋。所以,你就不要和混蛋计较了,好不好?我还伤着呢。”
“躺到我身边来。你不也病着呢么?说我混蛋,你自己还不是?知道我会心疼,还借酒浇愁把自己折腾病了。”上官陌往榻里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来,伸手将苏浅往榻上一带,一串动作流畅之极。
苏浅只觉身上一轻,已经躺在了上官陌身边。脑子懵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混蛋,你不但演苦肉计,还真的是诈伤!玉雪还魂丹再好使也不能立时就让你好起来,刚还一副胳膊都抬不起要死的样子,现在就能施展功夫了?还骗我主动吻你!你,你简直是黑心的老祖宗!”
上官陌将她往怀中带了带,伸手揉了揉她今日梳的还算齐整的头发,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暗哑:“乖,别动,真伤了。不过因为见到你心里高兴,力气就大了起来。别气了好不好?”
是谁说过爱情里的计谋不算计谋,只能算情趣。苏浅决定信了这话。
怒发冲冠的心立时软了下来。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是真不想和他闹脾气了。正如叶清风所说,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过短短百年,而她的生命还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说不定哪日就毒发身亡了。能珍惜的时间实在有限,怎经得起各种折腾。
往他胳膊上靠了靠,枕着他瘦削却温暖坚实的胳膊,脑中所有的纠结一下子如日出云雾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里,是她追寻了两世的港湾。外面虽巨浪滔天风雨无歇,这里却宁静安逸。
上官克已经第二十局败在袁靖手上。
看着眼前只差一招的棋盘,他漂亮的丹凤眼眯了又眯。每一盘都棋差一招,还都是输在第三百二十八手上。他克爷输的憋屈啊。想他堂堂克三皇子,不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在宇内也是响当当顶呱呱的人物,居然如此惨烈地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身上,说出去丢人。
第三日上上官克将棋盘一推,恨恨甩下一句,“那女人是个怪物,挖出的人也是个怪物。”便飞身跳出马车。环视一圈之后,上了他二舅子楚渊的车。
楚渊正手拿一本闲谈杂记的书,饶有兴味翻看。楚飞坐在他对面,面色沉如一滩死水。上官克进来,两人头也未抬。
上官克毫未在意,劈手夺过楚渊手上的书,丹凤眼挑了挑,“和你那个怪物下属下棋太无趣了。倒是便宜你楚国了,得了个人才。我听说浅萝公主发明了一种麻将游戏,要不去试试?”
楚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据说你那个六皇弟陌太子初学便赢了游戏发明人十万两银子,你确定要去一试身手?”
上官克脸色黑了黑,一甩脑袋:“咱们未必就输了他去,试一试就试一试。”
在楚渊看来,他如今就是一副英勇地去任人宰割的模样,愚蠢可笑。一个以精明狠辣著称的人忽然转了性,做起了呆子傻子都不屑做的事情,不晓得是不是那人脑子受了刺激。抬眸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淡然:“那就试试吧。但愿你输得起。”
帘幕微动,一红一白两道光影闪过,钻入了苏浅奢华的马车。
马车里,上官陌慵懒地半躺在榻上,背后倚着大大的靠枕,三千青丝散落在靠枕上,眉眼间柔的滴出水来。一只手上端着一本不知什么书在聚精会神翻看,时而还露出会心一笑。另一只手则落在苏浅的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苏浅坐在榻旁的绣墩上,手上正飞针走线缝着一件月白的男子衣衫,眉眼间同样是春水般的温柔,温柔中又带着认真的神色。如一对最平凡不过的夫妻,做着最平凡不过的事情。空气中流转的全是静谧。时间的光华仿佛凝结在马车中,静止不前。
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昔日觉得最是肉麻最是丧志的一句诗,如今做来,却只觉水到渠成,再自然和谐美好不过。仿佛人生最美之境界不过如是。
楚渊和上官克看着这一幕,神色皆是几不可见的一暗。心尖如被烈火烧过,荒芜成灰烬,疼成一抹伤。
上官克丹凤眼中的黯淡一瞬便隐去,往铺了厚厚毡毯的车厢大大咧咧一坐,嘴角一撇:“你们也好意思,把我赶出去,自己在这里谈情说爱好不惬意。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你的准大伯哥,有你们这么没大没小的么?”
苏浅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不说避些嫌,还上赶着往上贴,你这哪里是做兄长的样子?你说是不是,上官陌?”她扭头对上官陌甜甜一笑。
上官陌放下手中的书,很正色地点了点头:“很是。”他抬眸冷淡地看着席地而坐的两人,“二位真是没眼力见,不知道坏人好事折寿三年么?”
楚渊眸光微转,声音清泠无辜:“知道。但是我们有坏人好事么?没看见你们在做好事啊。看个书缝个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是不是,克皇子?”
上官克丹凤眼一挑:“英雄所见略同。”
苏浅“啊”一声尖叫,手上的针直剌剌扎进手指,“突”的冒出一颗小血珠。上官克耍无赖她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连楚渊这样的都耍起无赖来,她开眼了。
一方天蚕丝锦的帕子飘到手上,血珠顿时在帕子上晕染开一朵红梅,惊心夺目。
“还不快擦干净?真是没用。缝个衣服都会扎到手。别弄到衣服上。”上官陌语气不好。
苏浅嘴角抽了抽,真是个大爷,脾气发的这般有格调。“今日我这血能得天蚕丝锦的帕子擦,流的也值了。”撇了撇嘴,伸手将帕子在伤了的手指上饶了个圈儿,抹了抹,血珠擦去,又冒出来一珠,她皱了皱眉,将帕子按在手上。
“你觉得你还不如一方帕子贵?”上官陌眉色不悦地看着她。
苏浅忽然将手指伸进他口中,堵住了他的话。
“你给我吸一下子,就不会流血了。用这个擦老出血。”不看上官陌有点愣住的脸色,也不看楚渊和上官克微沉的脸色,苏浅笑的云淡风轻,如蓝天底下一株绽放的幽谷百合,清新淡雅。
上官陌只愣了一瞬,便眉眼柔和下来,轻吮了一口她的手指,拿在手上看了一眼,莹白的手指不见血渍,倒见他的口水。眸光闪了闪,温声道:“好了。”
看得楚渊上官克两人差点吐血。这没下限的两个混蛋,故意演的!
上官陌从榻上坐起身,目光浅淡地看着席地而坐的两人。虽然铺了厚厚的毡毯,但这不讲究劲儿,和这二位的身份……来者看来不善。
“二位有何贵干?”苏浅先上官陌出声,目光不友善地看着两人。暗叹一声她和上官陌过个二人世界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不是阴谋诡计来算计他俩就是宵小来打搅他俩。这俩宵小还不是一般的宵小,是两尊大佛级别的。
头疼地抚了抚眉心。
“浅浅心里有了陌太子,别人便再也入不了你的眼了么?表哥来坐一坐也令你如此反感?”楚渊幽幽冒着酸气,一改往日的清冷淡雅。秀挺身姿就那么懒散地坐在毡毯上,双手抱在膝上,俊逸的容颜竟含了一丝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