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想着楚渊应该是已经见过上官皓月了吧,不然怎么连问也没问一声身边多的这个倾城绝艳的人呢?那应该是她和上官陌没来军营前见过的了。肯让他呆在上官闲的房间而不设防,定然是没有把他当成敌人。她嘴角轻抿了抿。
“苏浅,你的小动作小毛病太多了!踹人、翻白眼、磨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路也没个正形,你还是个公主么?大苏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上官陌捂着她眼的手不松开,嘴里不停叨叨念。
苏浅看不见路,索性就倚在上官陌身上,全凭他带着她走。
“你倒是挺了解我。”苏浅笑了一声,声音透着愉悦。诚然,她承认,这些小动作小毛病她的确有,但这些的养成过程是拜了谁所赐?身边这一个个的,都是一些不让省心的主。她自从打破陈规以一个未嫁公主身份在外立府,天天就受这些人煎熬,活脱脱一个受气包,养成这些小毛病都算好的了,没被气死那都是大幸。
“唉,唉,唉,上官陌,你真是我师兄么?”上官皓月投给上官陌一记斜眼。虽然直呼他的姓名,语气里却只是揶揄,其实并无一丝不尊敬。
苏浅窃以为,这位上官皓月对上官陌确然是尊敬和敬重的。而上官陌对上官皓月,却有那么几分意味不明。
“虽然只早你一个时辰入门,那也是师兄。上官皓月,你这辈子是没机会翻身了。”上官陌身上拖着一个无法看路的累赘,脸上的笑容却有七分愉悦,三分得意。
上官皓月郁闷的轻哼了一声,“当年若不是你使阴谋将我阻挡在真如山外,如今谁是师兄可就说不准了。”
想当年。想起当年,他就有种想吐血的郁闷。
彼时只有五岁的他,被送往真如山学艺,在山门外遇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比他还要俊上几分。小男孩当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是上山来拜师的么?我师父真如老祖让我在此迎接你入山。”
他信以为真地跟着小男孩上山,结果七拐八绕,小男孩绕没了踪影,他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找到上山的路。上山后便看见那个自称是真如老祖徒弟的小男孩正在行拜师礼,给真如老祖敬茶。五岁的小孩童,心智实已健全,彼时气怒填胸,真恨不能一脚踢翻了那黑心的小男孩。
结果小男孩又一句话差点让他吐血,“快来行拜师礼吧,师弟,师父在等着你了。”
那个小男孩自然是上官陌。
苏浅走在黑暗中,想着谁黑的过上官陌啊?那人打娘胎里出来大约就是黑心黑肺一黑到底。
说话间已经走到军营门口。门口的士兵再次见到上官陌和苏浅从里面走出来,齐齐如见了鬼一般,连礼都忘记行了。
四人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出了大门。门外两匹马,一匹是美人,另一匹亦是不可多得的宝马。上官陌揽着苏浅飞身落在马上,一刻也不停留地策马而去。
上官皓月抽了抽嘴角,才欲问为什么只有两匹马,却已不见了那两人身影,夜色下唯有飞扬的尘土味儿。
转身看了一眼受气小媳妇一般的上官闲,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愠怒。愠怒也不过一闪即逝,他声音温和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上马。”
上官闲看了眼两人远得看不见的背影,紧咬着下唇,一翻身跃上了马背。上官皓月也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骑。握起马缰轻策,马如离弦之箭追了出去。
美人载着上官陌和苏浅径直回了别院。
一进门,苏浅先就嚷嚷,“月隐,月隐,我饿了,快给我饭吃!”
月隐迎了出来,一眼看见苏浅小兔子似的蹦跳着回来,没有个公主的仪态也就罢了,偏连个淑女的样子也没有,整个儿一小女混混。“公主先去洗洗身上的尘,屋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晚膳马上就摆好。”月隐微笑着一礼。
对于贴心的月隐,苏浅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赞美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拉着上官陌往房间走去。
屏风后果然准备好了两浴桶水。
两人转入屏风后。
外面传来上官皓月的声音,低低的磁性的声音,却很清晰,“月隐姑娘,请给我们准备些饭菜吧,饿了一天了。”很有礼貌的样子。
月隐微笑道:“客房里给两位准备好了热水,两位是要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上官皓月看了一眼上官陌和苏浅的房间,若有所思。眉梢一挑,微微一笑,“那就劳烦月隐姑娘带路,先去沐浴吧。我和师兄多年不见,今夜怎么也要共饮几杯的。”
“那就请公子和流花美人跟奴婢来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浅看了上官陌一眼。皱了皱眉。她好酒很多人都知道,但她今晚却不想和这位上官皓月共饮。
“上官皓月,你的师弟。他来做什么?”她声音沉沉。
“不知道。也许真的只是来看看你是何等样人物的。”上官陌轻笑了一声。笑是实打实的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隐忧。他晓得,今日在军营之中,苏浅身上多次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无非是因为他的这位师弟。敏感如他,深以为那其实并不是苏浅对他的敌意,倒像是怨怼。
怨怼。
他抿了抿唇角。
苏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骗鬼呢?都看到楚渊的军营里去了!
上官陌稍稍收起玩笑,温和一笑,“他来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为你而来就好。若不然,割袍断义,刀剑相向,也要让他再回不了真如山。”
“黑心。”苏浅嗔了他一句,眉眼中却尽是笑意。
凭良心讲,当看到上官皓月出现在楚渊的军营中时,她不是不害怕不担心的。这个人是上官陌的师弟,上官陌却出手阻拦欲将其留在白凌城,显然是不想他来乾州城。可见两人并不是一心。而他能突破上官陌的阻挡出现在楚渊的军营,可见本事不在上官陌之下。她当时甚至想试试他的身手,却被上官陌拦住了。
此时她却是丝毫不怕了。有这么个黑心的在,她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只有别人担心的份儿。回来的路上她听某人说还是五岁的小娃子的时候就把人家黑了一场,搁在大山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路,也因此赚了个师兄的名。想想,才五岁啊,就那么黑心了。
苏浅此时心思却还不在这个上。她一直想的是,同出一门,又同样的姓着上官。又都和上官闲关系匪浅。
她此时更感兴趣的还有上官闲。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看似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却比狐狸还高深莫测。
明明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心里,她却觉得自己一直被她牵着走。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假死,到后来上官陌别院大半日的相处,处处流露对上官陌的情意,被上官陌斥责,再到后来流花城落在她手上受尽**,看似占尽上风,她却觉得一切都是上官闲故意而为。至于为什么那样做,她不知。上官陌也许知道,但他不说,也不阻止,相信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虽然有疑问,她却从未派人去查过。
也许是该查一查了。她眯了眯眼眸。长长的睫毛覆下两片青影,遮住她眼眸中的深思。
水温渐冷,两人从水中出来,催动内力蒸干了湿发,穿好了衣服出来。手挽着手步入小客厅。
月隐已经在这里摆好了晚膳,还有两坛酒。虽然不是玫瑰酿,却也是稀世珍品。
上官皓月早已等在这里。锦衣玉带,清华潋滟。懒散地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品着佳酿。
上官闲臻首微低站立一旁,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流花美人也坐吧。”苏浅浅浅而笑,拉着上官陌入座。“皓月公子自斟自饮实在没意思,你也不知陪着些!敢情离开了醉春楼将看家本领都忘记了?”
“奴不敢。”上官闲屈膝一礼,低声道。
“不敢么?你倒是敢怠慢了皓月公子,却不敢陪皓月公子饮酒么?皓月公子一看就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还会吃了你不成?”苏浅嫣然而笑。
上官闲头更低了。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很想狠扁把她弄得如此可怜的苏浅一顿。
上官皓月抬眸看了一眼苏浅。苏浅正笑的温婉。他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心神。刚想为上官闲辩解几句的心思就此打住。
苏浅眸光流转。
“我也说让这位美人陪我一饮,她大约不善饮酒吧,把我拒绝了。”上官皓月淡然一笑。
苏浅吩咐月隐斟酒,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笑道:“皓月公子还真信她的话?你是在山上住久了,不闻人间事。大概不知道这位美人的大名吧?她可是流花美人,流花城第一美人,阳泉台第一舞姬,还曾是我苏国国都醉春楼的当家花旦,她能不善饮?”
上官闲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瞬间变了好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