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怎么一回事?你们和我说说清楚……”沈嘉故一头雾水的,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赶紧拉住小女佣王素芬,“……我到底都干过什么?”
小姑娘对他的触碰十分忌讳,几乎是刚被他贴上就狠狠地甩开了去,仿佛他身上带有可怕的传染病,“你别碰我!哼。”她白了沈嘉故一眼,“以前的事,你自己清楚,说什么说?现在装出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沈嘉故深呼吸,“对不起……我生过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素芬愣了愣,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冷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书念的少,就可以骗到我。你这种人渣,就算没有了记忆,本质也还是一个人渣!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一下子把你以前做过的坏事都一笔勾销,洗干净自己做了好人!”
沈嘉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退了几步,向昔日他都记不住名字的小女佣郑重地鞠了个躬,道歉,“对不起。我为我以前做的事就道歉。”
不管怎么样,他得以在他儿子的身上重生。就算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做过许多不堪的事,就算这些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在他得到这个身体的时候,他就应该把原主人做的错事也一并承担下来,而不是去推卸,他享受的是再世为人的好处,付出一些代价也不为过。难道还真的要对那些人一个个都解释过去“不不,我不是沈思珩,你们不要怪我,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谁会相信?少不了还得被人当做疯子。
王素芬完全没有想到曾经不可一世张扬跋扈的少爷会向自己低头,她惊得目瞪口呆,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眼前这个她非常鄙视的男人,竟然又一次让她想起了故去的沈老爷,那个温和善良的男人,那个男人和他的儿子不同,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礼貌关怀,却也积威深重,水一般柔和,但不可拒绝。她蓦地就心生惧意,“……你、你干什么?你你别这样……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哦。”
“可我总要为我当年做的错事道歉。”沈嘉故淡淡地说,是说给对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王素芬像是意识到自己被压低的气势,不敢再待下去,于是惶急地拉过身后的柳辛,再瞪了沈嘉故一眼,“走!小辛,我们走!”
沈嘉故却拦住他们,“对不起,能让我和柳辛单独聊几句吗?”
柳辛看了他一眼,对王素芬说,“素芬姐,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吧。没有关系的。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两人独处。
沈嘉故先开口,“我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我太暴躁了。”
柳辛说,“没关系……我也有错的,我应该和你说清楚的。……我也应该早点把你认出来。你在金碧辉煌工作了好几个月,我居然都没有认出你是沈思珩。”
沈嘉故想了想自己刚重生时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副鬼样子,连他这个亲爸都认不出来这是自己儿子,更妄论别人了。他想了想说,“是我不小心,你几年前和叶霖交往过。我早该知道你是叶霖的人……怪只怪在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竟然把什么都告诉你……我没有想到你会把我买的股票都告诉叶霖,是他把人设计我让我赔了吧?”
柳辛身体一僵,急忙辩解,“不是这样的!沈大哥。我和叶大哥没有交往过!你在想什么呢?我今年十九,几年才几岁啊?叶大哥是个正人君子,他平时出去玩都不在外面睡,这几年也从来没有包养过谁。”
沈嘉故蹙眉,“……我听说你的房子和车子都是他送给你的。”
“那倒是他送的,但那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柳辛说。
沈嘉故问,“你姐姐?”
柳辛情绪低落下来,他慌张错开话题,“我也没有故意设计害你看你笑话。那十万块我觉得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平时大家有忙要帮的时候去找他他从不推辞,也没有要人报答。你为什么就那么反应激烈呢?”
沈嘉故该怎么说?难道还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沈思珩,自己其实是沈思珩的爸爸沈嘉故,他怎么可能视背叛了自己的叶霖为仇敌,所以才无法接受叶霖的好意,“你把叶霖说的像一个好人。那你可以继续说说,他为什么要陷害我,让我在股市里赔一大笔?还不是为了让我向他低头?”
柳辛喟叹一声,“唉,沈大哥,你为什么凡事一牵扯上叶霖就开始阴谋论。你就不能相信一下,他是好心实意地想要帮你吗?”
“——他得到□消息,知道你买的几支股票可能要跌。还特意交代让我来提醒你,让你放弃买那几支股票。你想想,我是劝你别买,还是劝你买?他不是害你,是想帮你啊。”
“……他不是害你,是想帮你……”
直到柳辛离开过了很久,沈嘉故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浮出这句话来。
叶霖不是害自己,而是想帮自己?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那么好心?他有那么好心吗?他有那么好心会把自己的家产都占去?……想到这,沈嘉故的思维停了片刻……不,看情况,思珩这逆子真的做了很多糟心事,他败光家产也不是不可能。那叶霖收购企业买下老宅也不能怪他。看现在老宅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叶霖是在念旧。
……那么,自己其实是错怪他了?
这样无端的一味的指责别人,只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去可不是自己的风格。这样的作风也太不体面。
这样想着,他的心底却不可遏制的翻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有如浓雾般阴沉潮湿的仇恨和怨怼,直指叶霖,似乎在半逼迫着他将恨意倾注在叶霖身上,全然不顾客观和理智。
晕晕乎乎的,沈嘉故就睡了过去。
再等沈嘉故醒来。
沈嘉故竟然发现自己在叶霖的卧室里,坐在地上。
沈嘉故的面前是玻璃电视柜,正对着他的,银色的录像播放机上的红灯正在一闪一闪。
沈嘉故将里面的录像带拿出来看了看,莫名的,他对这个录像心生恐惧,觉得这个录像带里面一定录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皮直跳。
鬼使神差的,他把录像带放了进去。
然后点了播放。
机器低低地响了起来。
看到电视屏幕上放出的内容,沈嘉故脸色刷的一白,觉得自己又要心脏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