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才再次询问父亲当年原委。父亲一直以为自己跌落是因为自己失足,徐某一时害怕所以逃离,根本就没想到,徐某竟然拿着他老人家的手稿招摇撞骗!”白振声声控诉。

徐守正如坐针毡。

邹吴两位老先生沉着脸道:“难怪这么多年来,徐某流传天下的文章良莠不齐,不似一人手笔。”

等于承认了白振的说辞。

白振十分感激,再次跪地叩首。

梁立儒忙抢上去将他搀住,道:“白兄,仗义执言本来便是本分,你切不可如此多礼。”

白振脸上似哭似笑:“我们来到京城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只是求告无门,屡屡碰壁,随身盘缠用尽,借居在破庙之中,若不是拼着这一口气,父亲还支撑不到昨日。听闻徐某办了文会,我们便想来当众揭发此贼,偏偏父亲贫病交加,竟然……”

两个小书童也跟着落泪,其中一个喃喃叫道:“爹,祖父的冤屈总算洗雪了……”

邹老先生抬起头,望着徐守正:“徐某,白振的控诉,你可认么?”

徐守正霍然站起:“徐某为何要认?难道单凭此人一面之词,老先生便要如此污蔑于我?”

吴老先生冷笑道:“是不是污蔑,你心知肚明!要不要把你的诗词文章拿出来跟白元化的遗著一一对照?”他轻轻抚着书页,“这些书纸张泛黄,绝非近年之物。或者徐某你坚决不认,我大禹也是有王法的地方,我们这便联名恳请有司查审此案!”

徐守正委顿在地,露出绝望的神色。

“不仅仅如此!”一个年轻男子挤过人群登上高台,对着徐守正吐出一口浓痰,“这个徐守正不光剽窃文章,博取盛名,而且私德有亏!”

底下一片哗然,尤其是徐守正的弟子门人,更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难道自己一向崇拜的老师竟真的是这样的人?

那年轻人也是愤怒至极:“我家小妹在徐家帮佣,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这老不修看中,强行霸占了去。偏偏老不修的老婆是个妒妇,容不下我那妹子,竟然硬生生叫人乱棍打死!”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

昭帝沉着脸问双安:“难道朕一直青眼有加的鸿胪寺卿竟然这样一个卑劣小人?”

双安忙道:“小人诡谲狡诈,蒙蔽了圣听。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闲暇理会这等小事?故而给了这等鼠辈可乘之机。”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徐守正不求升迁,”昭帝脸色阴暗,显然已经动了杀机,“原来竟然有这样的隐衷!”

越来越多的苦主上台控诉徐守正的恶行,好好一场文会竟然变成了对徐守正的公判大会。

徐守正瘫在台上动弹不得,汗水早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绝望的阴云已经完全将他笼罩,他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虽然这是一场文会,但是场面能够如此浩大,一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的,为的便是要在这样天下名士云集的场合当众揭穿自己!

底下不知来了多少达官显贵,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京城,传进皇城,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等着自己的必将一条死路!

他眼神慌乱,四处寻觅,见梁立儒腰间挎着一把宝剑,立刻冲过去,把剑抽出来。

众人还以为他是要行凶,都吓了一跳,下意识便离他远了些,梁立儒更是把两位老师护在了身后。

徐守正闭了闭眼,满脸的绝望,此刻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唾吐,脏污不堪,想起之前的清誉,他不禁老泪纵横,颤声道:“从我心生歹意的那一刻起,我就该想到,我会有今日的,可是我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如今真相揭开,我也无颜面苟活于世,只希望我死之后,大家不要迁怒我的妻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下的事,我都认了!与我的妻儿无关!”

说着手腕用力便要自尽。

可惜还没等他的剑刃碰到肌肤,便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一把铁钳钳住了似的,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站了个一身褐色短打的汉子,容貌普通,神情却十分精悍,抬起手来给他看了看掌心的一块令牌,徐守正脸上的绝望之色更浓,却也不敢反抗,宝剑当啷啷落地,而他也被这神秘人押走了。

那些被告人自然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徐守正被身份不明的人带走,纷纷用上去阻拦,然而,却有一队官差涌了上来,高声道:“我们是大理寺的差役,奉命来捉拿罪犯徐守正,诸位若是有冤情,可以写了状子到大理寺去告状!”

和那神秘人一起押解着徐守正回京城去了。

来参加文会的名士文人脸上都露出愤然和茫然的的神态,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邹老先生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请听老夫一言!”

邹老先生毕竟年高德劭,场中立刻便是一静。

邹老先生说道:“我们大家都是为文会而来,不是为徐守正一人而来。老朽以为,文会应当继续下去,方不违我们以文会友的初衷。何况今日还有元化先生的遗稿现世,老朽已经征求过元化先生家人的意见,这些文稿可以让我们传抄。”

“若能令元化先生手泽流传于世,也是令我等读书之人增长见闻的善举。希望大家能够留下来,共襄盛举。”

众人轰然应喏。

吴老先生道:“小徒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场面便遇到了这样的事,当真是出师不利!”

底下有人善意的笑了起来。

吴老先生便道:“这孩子年轻,需要历练,希望各位不吝赐教。”

只这一句话,便让被迫中断的文会得以继续。

昭帝本来沉着脸都要离开了,突然看到了这个局面,不由自主重新坐下,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高台上那个宽袍大袖的老者。

双安随着着地的事先看了一眼,道:“陛下,那位老者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儒吴天熙。听闻他和与之齐名的邹沛雨已经退隐多年,不知如何竟然共同收了梁立儒为入室弟子。可见梁立儒也自有他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