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等人急得直搓手。
纫针和莲叶都埋怨黄芪:“你的药怎么都没用?”
黄芪苦着脸道:“张大夫开的药不是也没用?”随即咳声叹气,“多好的药不也白搭?小姐这是心病啊!”
顾倾城高烧昏迷的第三天,萧凤梧才得到消息,,整个人脸色铁青,当晚便来到了水之湄。
宁老夫人亲自过来探望,顾烨也亲自送走了一位名医,水之湄热闹非凡。
萧凤梧耐着性子等了良久,宁老夫人还是不走,她满面忧急之色,虽然口齿不清,还是不停絮絮叨叨。
最后萧凤梧实在不耐烦了,伸手拽下一片树叶,飞指弹出,扫在宁老夫人身上,宁老夫人立刻打了个哈欠,口边有涎水忍不住滴答流下。
张妈妈忙替她擦了,劝道:“老夫人也乏了,该回去歇着了,明日再来看大小姐也是一样的。”
宁老夫人口齿含糊地道:“这么烧下去,不会烧傻了吧?这孩子本来就不算机灵……若是脑子受损,将来可怎么……”
萧凤梧以为宁老夫人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也会顾念几分亲情,谁知宁老夫人竟然叹道:“将来可怎么送进宫里去?谁会喜欢一个痴傻美人?人若是变得痴傻了,容貌也会显现出来的……”
张妈妈脸色一变,左右看看,顾倾城房里服侍的人全都把头低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心中不免暗想:老夫人到底还是糊涂了,这样的话怎能在大小姐屋里说?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忙给绮罗烟霞使眼色,两人也上来相劝,加上宁老夫人的确感到十分困乏,便依从她们,回凝晖堂歇息去了。
她们刚一走,水之湄的门就紧紧关闭了。
萧凤梧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出现在水之湄院中,足尖轻轻一点便已经上了二楼,一个闪身,进了顾倾城内室。
而水之湄楼顶上也出现了一个人影,孤孤单单坐在房脊上,两眼望着虚空,怅然发呆。
见萧凤梧来了,黄芪纫针莲叶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只有峨眉梗了梗脖子,想要说什么,被纫针莲叶一左一右架着下楼去了。
萧凤梧来到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顾倾城面容苍白,越发显得发如乌木,眉眼深刻,长而卷翘的睫毛弯成两道完美的弧线,衬得鼻如玉柱,唇色反而如血嫣红。
面颊似乎更为瘦削,下颌尖尖,如珠玉最圆润的一点。
只是眉心微蹙,如同笼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他抬手轻轻把她的眉心抚平,只是那点褶皱如水波纹,风想要将之抚平,却只能带来层层叠叠的新的波纹。
萧凤梧轻轻一叹,伸手拉起了顾倾城的手,她的手滚烫,指尖却微凉,传递出来的心脏的温度,也是凉的。
“倾城,”萧凤梧替她拢了拢耳边乱发,亲手拧了温热的帕子,替她敷在额头,一字字清晰说道,“我知道,是因为我之前跟你说了那番话,让你觉得自己的存在不过是笑话,原本引以为傲的一切全都不见了,变得一无是处,前途更是一片黑暗。
“可是,你也要明白,我跟你说那些不是为了打击你,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我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我待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有合作的关系。
“我是想把你放在心上,放在身边,好好保护,不再让你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我是在告诉你,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算你做不到完美,做不到不出纰漏,也没有关系,有我在,我会替你完善一切,替你查缺补漏。仅此而已。
“倾城,你只有十三岁,又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眼界自然受到身份限制,能做到这般,已经足以令世人刮目相看。
“当然,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让别人怎么看,而是,你有这样做的必要。我曾经答应过你,你做的事,我不去过问,这个承诺依旧有效。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会毫不迟疑支持你的!
“倾城,你真的没必要,给自己人为加这样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个世界上,本来便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做事不够缜密,并不是让人笑话的事。
“倾城,我知道,我暗中窥探你的事是我不对,我之前说过我不会主动打听你的事,我食言了,是我不好。可我,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想知道你好不好,但也仅此而已。我从不曾窥探过你做事情的原因目的,也不曾打乱过你的计划。
“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睡下去?没做完的事情,全都要半途而废不成?你甘心吗?”
顾倾城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却分辨不出。
萧凤梧拿羹匙舀了温水,一点一点替她湿润嘴唇。
然后伸出手,指尖上似乎腾起点点淡白色的光芒,在顾倾城攒竹、睛明穴上拂过。
他手指纤长,其色如玉,翻转之间带着奇妙的韵律,似是舞蹈又似是弹奏,在顾倾城几处要穴上拂过。
顾倾城只觉得一股温凉舒适的气泽从四肢百骸透进,让人舒服得直想呻-吟。
先前那种空茫的感觉渐渐消散,六识一点点回复清明,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凤梧淡淡含笑的脸近在咫尺,只是往日温润如玉的脸庞似乎颜色有些发白。
她试探着想起身,却被萧凤梧按住。
“别动,你身子虚弱,好生歇着。”萧凤梧把旁边的食盒提过来,取出里面的燕窝粥,“先吃一点东西,这三****每日只用参汤吊着,虽然看着还好,身子却已经虚了。”
顾倾城目光游移不定,半晌才讷讷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病因我而起,我焉能不来?”萧凤梧一边随口回答,一边把温热的粥送到顾倾城唇边。
顾倾城苍白的双靥浮上一抹薄红,这话听在耳中太别扭了!怎么倒好像自己对他有那种意思似的?
这么一想,一股恼意渐渐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