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迷出门以后,老太太午睡刚起。

关兰捧着茶杯,非常尽心地侍奉老太太漱口。

老太太突然想了起来,道:“那个女人呢?”

她问的自然是薛迷。

关兰回答:“北少带她出去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在她看来,她让薛迷好好看书的时候,薛迷竟然跟男人出了门,无疑就是在违背她的意愿。

“你上去看看,看她那本书动过没有。”

关兰答应了一声,从老太太的房间退了出来。

擅闯人家的房间当然不好,但是关兰自认有老太太的吩咐,很是理直气壮。

真进了季北和薛迷的房间,关兰第一件事却不是去看放在桌子上的书,而是去打开了薛迷的衣柜。

一排的柔软衣料映入眼帘,她翻了几件,都没有看到LOGO。

对于见惯了奢侈品的关兰来说,她对这些衣服不屑一顾。

如果陈茉在这儿,大概会认出来,这些衣服都是私人定制的大牌,注重舒适,而不是一个LOGO。这样的衣服除了有钱,还得有渠道,才能卖得到。价格往往一件都抵几件奢侈品。

但是对于关兰来说,她心里首先觉得的就是,La市注册的女人果然是没什么位置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抱着这个心态,关兰又翻了翻薛迷的几样化妆品。发现种类少得可怜,她简直要冷笑了。

然而等她看见薛迷摆在窗户底下,画了一半的画,她笑不出来了。

又是这种画风……

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她当成了原型。

关兰想到上次在画展上,竟然生生被她压了一头,还是会觉得血气翻涌。

她快速走上前,翻了翻薛迷放在旁边的一摞画稿,和打印出来的一些材料。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油然而生。

早前赛巴斯听说她是华人画家,特地跟她打听过一个人,在法国声名鹊起的华人画家,伊纳。

也就是薛迷。

那可是关兰的死对头,关兰当然不可能给赛巴斯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当时赛巴斯看起来颇为遗憾的样子,关兰却是记在了心里。

要知道,季氏的总管家,也不是一般的出身。赛巴斯手里握的私产甚至超过了季氏的一些旁支子弟。而在季氏族内,甚至季氏的几个堂弟妹都在竞相讨好他。

陈茉也致力于想笼络赛巴斯,可是赛巴斯根本不吃她那套,财权美色,他都不稀罕。

为此陈茉也很是烦恼。

眼前倒是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关兰不敢多犹豫,迅速在薛迷的行李里翻了一遍,找到了她专用的那个印鉴,藏在裙子内袋里,带走了。

下楼回过老太太的话:“书是看了的,书签已经放到一百多页了。”

老太太还是很不满意。

关兰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安抚了两句,就退了出去。

她躲回房间厕所打了电话给陈茉。

陈茉听她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嘱咐她:“先沉住气,我试探一下赛巴斯。”

“是。”

……

而这个时候,薛迷对自己的印子被人偷了的事情一无所知,跟着季北到了地方。

季北停好车,带她上了楼。

出乎意料的,季北整个就是一副普通富豪的样子,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权。

他很自然地在前台报了预约,然后让薛迷独自进去了。

医生是个身材高挑的亚洲女人,柔软的栗色长发在后面束成一把,使她显得知性,温和。

好的心理医生看起来都有这个特点,就是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

办公室的布置让人放松,薛迷稍稍松了一口气。

“薛小姐,我是梁。”

“梁医生。”

女医生友善地笑了笑,道:“您的病情,您丈夫方面一直是在我这里咨询的,我也算是跟进了一段时间了。您可以放松一些,我们直接开始,不会问你很多没有意义的问题的。”

薛迷点点头。

梁医生拿起笔,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是青春期留下的心理阴影吧。因为结婚了,才正视的吗?”

“不完全是……其实我觉得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梁医生没有纠正她,只是道:“看得出来,薛小姐的内心有第二个人格。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不像看起来那么理智?”

薛迷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顿时就愣了愣。

“从我这方面掌握的资料来看……您的冷静应该不是天生的”,梁医生说得很小心,一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从一些细节上来看,您的天性应该是属于那种非常感性的人。”

“感性……”

“对,感性。可能是因为外部环境的影响,使您压抑了您的天性。您现在来就诊,认为是青春期的阴影造成了您的问题,我倒有些别的看法呢?”

薛迷皱了皱眉:“什么看法?”

“您丈夫认为您是性恐惧症。但是我觉得,您真正的问题,应该是亲密关系恐惧症。”

“亲密关系恐惧症?”

“对,长期的压抑和敏感情绪带来的不安感,使您恐惧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性恐惧症只是附带。相比起性本身,您恐怕更害怕的是那发生了关系后代表的意义。”

梁医生摊了摊手,道:“如果您只是要治疗性恐惧症,那很简单。只要改变您对于性的看法就可以了。”

薛迷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面对这位和善的女医生,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到出了门,薛迷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梁医生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只是想治疗性恐惧症,那就换个想法,潜移默化地接受西方的性观念,提着裤子不认账就行。那她以后也不会对发生关系感觉到恐惧。

但是她的问题,显然不是出在这里……

正在低头看报纸的季北抬头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出来了?走吧,带你出去吃饭。”竟然也没问一句治疗的过程。

这个男人总是在这种出乎意料的地方表现出体贴。

薛迷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