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好么？”孙志刚问。

“你们有了弟弟就不会要我了。”

“怎么会？爸爸跟妈妈还是会疼颖芝的。”

“你们骗我。爷爷说了,妈妈生个弟弟就把他开的车给爸爸开,奶奶也会把她戴在脖子上的玉给弟弟。我不想妈妈生弟弟,你们就会疼他不疼我了。”

孙志刚见女儿的说得那么认真，知道一定是孙老爷子跟老太太在女儿面前说了什么。他跟女儿说：“妈妈生个妹妹,你就不讨厌妹妹了？”

“爸爸妈妈有颖芝就好了，颖芝不要弟弟，不要妹妹。”

别看小孩小,该妒忌的还是会妒忌的。当年孙颖芝那么小也知道她妈妈要是生了个弟弟，她这个小公主的地位得要打折扣了。

“不会的，爸爸会一样的疼颖芝，爸爸保证。”

“爸爸骗颖芝的话,颖芝一辈子都不理爸爸。”

“好。”

等颖恩出世后,最失望的不是颖芝,是孙老爷子。看着爷爷这么失落，颖芝没颠着小屁股去安慰爷爷，而是伸手去捏了捏颖恩红得跟猴子屁股的小脸蛋，跟孙志刚说：“爸爸，妈妈生个很丑妹妹，没生弟弟。”

时间告诉了孙颖芝，她这个丑妹妹还没到十六，长得就比她漂亮了……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孙颖芝开开心心地旅游了。她这个任性到家的小大姐终于给孙志刚争了一回脸，考上了名牌大学。

孙志刚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看了几回手表，就对李水凤说：“你女儿不是说要去凤凰古城的么？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凤凰古城那边了，怎么还不打电话回来？”

李水凤一面铺床，一面说道：“去什么凤凰古城啊？改去云南了。”

“去云南？她怎么没跟我说啊？那么远，她钱带够了？”

“她是临时决定的，怕你不让她去就没跟你说。坐火车去的，钱够了。”

孙志刚一听说是坐火车，就责怪李水凤了。“你干嘛让她坐火车？这得坐多少天呐？火车上的人杂得很，什么人都有。你赶紧告诉她，说她爸让她坐飞机，别坐火车！”

“她要坐飞机的话就别去云南了，坐几天也受不了，我看她以后怎么当你的接班人？都是你给惯的！”

“这好不容易才高考完，当然得要好好放松一下。你还真别说，咱们闺女总算替咱们长脸了。考上个好大学，我这脸上也觉得有光了。”

“没我让她天天住在学校里，她能考得上？”

“行，你是大功臣。我看这以后颖恩也得上那所大学才是。”

“放心，我们颖恩不用天天住校也能上那所大学。”

“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对颖恩就偏心？”

“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对大的就那么偏爱？两个都是我生的，颖芝叫我操心，颖恩叫我省心。你是她们的老爸，你就没看出颖恩的个性比颖芝强么？颖恩的性子虽然是闹了点，但比起你的宝贝大女儿，她是穿得了地摊货吃得了杂粮，哪像颖芝，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又挑食。她跟颖恩怎么就差那么远？就是你宠的，我看以后哪个男孩子愿意娶她？”

“反正我们也没儿子，就找个上门女婿呗。”

“你倒说得轻巧，现在的男孩子还像你那个年代啊？一个比一个娇气，一个比一个宝贝，要受得了你女儿的男孩子，我还怕你看不上眼呢。”

“那就找个穷一点的，有上进心有家庭观，对颖芝好就可以了。”

“有上进心的人家也不愿意当你女婿了。现在说有上进心，对女儿好就可以了，等你女儿真带那么一个男孩子回来了，你还不是嫌这嫌那的？当初你听我的，把她送去英国念书，我现在也不用替她操心了。”

“送去英国又能怎么样了？”

“最起码能独立一点自强一点，等她出来工作了，你身上的担子也没那么沉。”李水凤爬上了床，“等颖恩读完书，你就能撒手不管了。”

孙志刚也上了床：“我都干了一辈子了，要是忽然之间说不干就不干，我想着就难受。”

“你还不服老呐？”

“不服老也得服老了。”孙志刚拉着李水凤坐下来，搂住李水凤的肩膀“想当年，我们还在上高中，这一眨眼，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李水凤笑了一下，拍了拍孙志刚的手背：“是啊，都那么多年了，你这个帅哥都中年发福了，肚腩都跑出来了。”

孙志刚亲了一口李水凤，笑说：“就你没老。看来我当年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娶了个老婆跟女儿一样大。”别看李水凤一把年纪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乐滋滋的：“都老夫老妻了！”

漆黑中，一列火车在大山里不断地穿了一个又一个的隧洞，叫人看不到外面的天是个什么样子。

对于第一次坐火车的孙颖芝跟谢心来说，这个晚上，她们是注定没法睡的。火车轮子轧在轨道上响个不停不说，偶尔晃荡一下的车厢让她们连睡意都没有。

“早知道就坐飞机了。”孙颖芝有气没力地从一节车厢走到另一节车厢。“餐车在第几节车厢来着？”

跟她一样没精打采的谢心说：“第七节呢。吃两个泡面，再发几个小时的呆，估计就到了。”

“坐火车真折腾。”

坐火车折腾？对于傅少棠来说，坐汽车更折腾。当孙颖芝跟谢心走过的时候，买了下铺的傅少棠还没睡，她认出那把声音来了。她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当初她复读那一年，那个女生就是跟她是同级生，长得挺漂亮的，但听人说，很大小姐脾气。她没想到坐个火车回家也能遇上，稀罕。

“你怎么还不睡？”抽完烟回来的谢父见傅少棠还坐着。“是担心你妈跟你爸会怎么对待你么？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傅少棠没说话。女儿是个同性恋这种事，谁家的父母会开心地接受？

“这种事，你爸可能难以接受，但你妈没那么封建，更可况有舅舅在。”

傅少棠“恩”了一声：“我去透透气。”说完，她站了起来，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向黑乎乎的外面。

过了两个小时后，傅少棠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由远至近。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呐？”

“这才出来你就想着回去了？谢心，不好好地玩一趟我可不走。”

“不是8月27就得到大学报道了么？”

“那也不用急。”

“你当然不用急，你都考上了XX大学了。”

傅少棠一听这大学名字，知道了：那个女生跟自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了。当孙颖芝从她后背走过时，傅少棠在玻璃上看到了孙颖芝那张脸了。

轻轻地一瞥，傅少棠知道那个女生比以前漂亮了。